简兰强撑着回到简府,见到简四太太喊了一声“母亲”,就“晕”过去了。
一方面是因为心中羞愤不愿见人,一方面是打着主意装可怜扮委屈,让简家的人瞧一瞧简莹是如何将脏水泼到她头上的。
家丑不可外扬。留在简家喝喜酒的宾客们都极有眼色。各自寻了个由头告辞离去。
简四太太气疯了,嗓音尖利得能穿透房顶,“……跟她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厚颜无耻。跟男人勾三搭四,女德沦丧,惹出这等肮脏的糟烂事儿来,倒让我那可怜的小六儿替她背黑锅。
把那野种叫回来。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出了这样的事,简家人人面上无光。连对简莹心存几分赞赏的简二老爷也动了怒,“既已同旁人订下婚约,就该同我们说。若我们早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在跟泰远侯府定亲之前就悄悄处置了。何至于被人拿着婚书拦截花轿?
我们简家的里子面子都叫她给丢光了,当真可恶。
四弟妹你稍安勿躁,我必要那丫头给小六儿一个交代不可。”
说着便扬声喊人。
“老爷。使不得。”简二太太忙拦住他,“今日多少双眼睛看着花轿被泰远侯府遣回来的。那姓杜的也在简家门外木头桩子一样立着,死活不走,也不肯进府。
只怕消息已经满济南府传开了,这个当口,咱们放着那姓杜的不理,却请了已经出嫁的女儿回来,岂不让人生疑?
再说这里头保不齐有什么隐情,万一错怪了她,反倒得不偿失。她若是个有心的,必然会使人来说明缘由。她若无心,我们再兴师问罪也不迟。”
“能有什么隐情?”简四太太尖声叫嚷,“分明那小贱货嫌贫爱富,傍上济安王府这根高枝儿就忙不迭地丢了以前的相好……”
“住口。”简二老爷刚才也是一时气昏了头,被简二太太一劝头脑冷静下来,听简四太太嘴里不住地往外冒粗话,忍不住出声喝止,“她再不好,名义上也是我简家嫡出的女儿,你这般骂法儿,打的还是我简家的脸。”
简四太太自觉占住了理儿,张嘴就要反驳,却被简二太太眼疾手快地按住,“四弟妹,你安生些吧。事情都出了,光骂人有什么用?
眼下最要紧的是想法子把这事儿妥善解决了,难不成你想让小六儿一辈子待在娘家?”
想到女儿,简四太太心如刀割,一口气堵在胸口,再说不出话来,只一劲儿地掉眼泪。
她老实下来,简二老爷才得空说话,“还是找个可靠的人去济安王府报个信儿吧,以防那丫头因着什么偏差没能听到消息,泰远侯府那边还等着咱们给个说法呢。”
“还是老爷考虑得周到。”简二太太拍了丈夫一记马屁,略一思量,便自己的陪嫁妈妈叫进来,略略吩咐几句,派她往济安王府走一趟。
简家女儿的花轿被半路遣回的消息轰动全城,孟馨娘也是坐席的宾客之一,济安王府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得着信儿了。毕竟是简莹娘家的事儿,方氏一早就放出话来,不准下人们私下里议论,免得伤了自家人的颜面。
别人照顾简莹的心情只装作不知,周漱却不能置身事外。听说有人拿着写有“简兰”名字的婚书找上门来,惊讶之余,心里颇不是滋味。
派人出去打听一回,坐实了消息,便放下书本,急匆匆地赶来采蓝院。
简莹吃过午饭略消了消食就睡下了,还不知道这条爆炸性的新闻。周漱进门的时候,她刚刚醒来,正坐在床上揉着眼睛。
“你们都下去吧。”周漱沉声地吩咐道。
别人不了解个中详细,雪琴却是心知肚明的。有心提醒简莹一句,又怕惹恼了周漱,只能忐忑不安地退了出去。
简莹虽然还有些迷糊,可也觉出气氛不对了,半眯着眸子看过来,“瞧这脸色阴的,谁惹着你了?”
周漱凝眉与她对视着,嘴角抿了抿,才缓缓地开了口,“你可认识一个名叫杜晋考的人?”
“肚尽烤?”简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娃爹娘也太凶残了,居然给他起了这么名儿,这是要拿他当存粮呢。”
周漱脸色微沉,“娘子,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在问你,你是否认识一个人名叫杜晋考的人。”
简莹敛去笑意,“我应该认识这个重口味的人吗?”
周漱见她模样儿似乎是不认识的,心下稍定,面色犹自不太好看,“既不认识,人家为何会拿着婚书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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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俺想调一下生物钟,结果睡过头了,呜呜……
☆、第268章 就那么好笑?
简莹这下彻底清醒了,张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是说那个肚尽烤拿着跟‘我’立下的婚书找上门来了?”
那个“我”字咬得重重的,惊讶意味十足。
周漱点头,“没错,就是你。婚书上写的是‘简兰’的名字,不是‘简莹’。”
简莹眼睛张得更大了,“那个肚尽烤是怎么知道的?是他能掐会算,还是简家把我出卖了?”
周漱怔了一瞬,意识到她误会了,赶忙解释道:“他没有找到济安王府门上来,而是拿着婚书拦住了简兰的花轿。泰远侯府二少爷一怒之下,将花轿遣回简家,把苗少爷拉走了。
如今那人还在简家大门外站着呢,简府怕是已经乱套了!”
简莹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儿来。
周漱只当她吓到了,赶忙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抚,“娘子莫慌,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
简莹缓缓回神,眼睛眨了两下,“哈”地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便一发不可收拾,眼泪飞溅,上气不接下气。
周漱被她笑得一愣一愣的,唯恐她这个笑法儿动了胎气,忙抱住她,“娘子,莫再笑了,快些把气儿喘匀了,仔细伤着身子。”
简莹一时止不住,又笑了一阵子,才渐渐歇了,捧着肚子直喊疼。
周漱帮她切了脉,感觉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无奈地望着她,“就那么好笑?”
“当然好笑。”简莹犹自忍俊不禁,拿手指揩去笑出的眼泪,“小六儿不是一直想把她身上的脏水转嫁到我身上吗?这回倒好。不知道从哪儿蹦出一个肚尽烤,结结实实地吐了她一脸唾沫,活生生的现世报啊。”
听她说这话,周漱又忍不住冷了脸,“娘子也知道那是‘唾沫’?”
简莹从他上扬的语调之中闻到了醋味儿,心知此事必要给他个解释不可,要不然在心里结成疙瘩。可是要影响夫妻感情的。把前身儿所剩不多的记忆翻来覆去地检阅了许多遍。也没找出丁点儿与婚约和杜晋考相关的片段。
正思忖着怎样说才好,就听雪琴在门外禀报,“二少夫人。咱们家二太太派人来看您了。”
简莹扯起嘴角,不无戏谑地看了周漱一眼,“又来一个兴师问罪的。”
周漱表情微滞,站起身来。“你先见见简家的人,我们稍后再细谈。”
简莹“嗯”了一声。待他出门去,便吩咐雪琴将人请到外间候着。自己由云筝和晓笳服侍着洗脸漱口,穿戴停当,才出门来见。
赵妈上前见了礼。便垂着眼睛道:“兰姑娘的事想必六小姐已经听说了,二太太怕您跟着着急上火,打发我过来瞧瞧。”
这话说得十分含蓄。若非知情人绝对听不出其中的深意。
简莹自然知道简二太太派人来“探望”她的用意,便作出焦急的样子。询问起简府的情况,对杜晋考和婚书的事情问得格外仔细。
赵妈因被简二太太事先叮嘱过,要对六小姐知无不言,于是将自己知道的毫无保留,悉数说了。
简莹听完依旧没能想起杜晋考这个人,叫云筝赏了赵妈一枚宽边儿的银镯子,客客气气地送出门去。
虽然她很乐意看简兰的笑话,但是简兰和苗少爷的婚事吹了对她没什么好处。
简家毕竟是她的娘家,跟她休戚相关。简四太太那边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并不打算浪费力气修好。但是在二三房两位老爷太太跟前,她向来是留有分寸的。若图一时痛快袖手旁观,得罪了这几位,那就太蠢了。
这事儿她不管也得管。
思量一番,便把姜妈喊了来,“我重新活过来之后,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对这个杜晋考更是没有一丝丝的印象。
我初到简家的时候,应该把自己身份来历都说了。我的底细,你想必是最清楚的。
我娘既然存了让我来找爹的心思,就不太可能在西安给我定亲。如果是我瞒着我娘跟那人私定的终身,哪来的婚书呢?这里头一定有什么猫腻。
我出面不合适,你替我往简家走一趟,看看那婚书是不是假的。不管真假,你都要给他挑出漏洞和毛病来,直接作废最好,不能作废也要逼着他服软,叫他跟我二伯父他们把婚约解除了。
再不行,就找个武功高强的,悄悄把人打晕了。之后怎么办,我二伯父比你在行。
总之,你见机行事!”
姜妈点了点头,就要动身。
简莹又喊住她,“叫元芳陪你去,你的卖身契还在四太太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