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想通了,还是跟儿女和好心气儿平和了,回来之后态度大改。虽然还是偏爱小大少爷一些,可也不再霸着他不让别人碰了,还时常抱一抱小二少爷,以示疼爱。
跟姜妈两人你头午我下午,你前半夜我后半夜。轮流照看。两人齐心协力,凡事有商有量的,比以前亲近了许多。
简莹的奶水依旧不足,早晚一顿,一顿只能喂个半饱。偏她家老二是个嘴刁的,吃了一阵子亲娘的奶就死活不肯吃别人的奶了,把自己饿得直哭。
周漱叫人从庄子上送来牛乳、羊乳和马乳。煮得透透的喂给他。他同样不喝。
简莹没辙了,只能依着高太医的法子,狠下心来饿了他一天。逼着他重新喝起奶娘的奶,换老大来吃自个儿的奶。老大有奶就是娘,来者不拒,谁的都照吃不误。
等热热闹闹地吃完满月酒。也进了腊月。
在高太医的精心调理之下,小四少爷的胎毒之症基本治愈。身子却变弱了。今个儿拉肚子,明个儿发烧,一个月当中至少有十天是病着的。
高太医疑心这是圆骨病的表症,一面详细的记录。一面翻阅医书核实,可惜收获寥寥。
因为这里面涉及到济安王和方氏的*,高太医并未说出小四少爷患有圆骨病的事情。除他之外,只有周漱和简莹两人知道。
方氏不知实情。疑心儿子容易生病,是因为当初没有用亲生父亲的血做药引,自责不已。不再出面料理家务,偶尔看看账本,发落发落管事,把大半的精力都用在精心照料儿子上了。
简莹为了能让她家老二饱饱地吃上母乳,一心一意补身催奶,也不爱揽活儿来干,是以收送年礼、置办年货和整治宴席的重则大任就落在了孟馨娘一个人的肩头上。
她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忙完倒头就睡,不知不觉就冷落了浪子回头的丈夫。茗眉因她看得紧,也饥~渴了有些时日,于是趁虚而入,将周瀚拉进自个儿屋子里睡了好几回。
过完腊八,简莹的奶水渐渐足了,不止能喂饱老二,连老大每天都能跟着蹭上一顿半顿的。俩娃跟比赛一样,眼瞅着长肉长膘。眉眼也已经长开了,有像爹的地方,也有像娘的地方,圆滚滚粉嘟嘟的,很是惹人疼爱。
简莹和周漱争执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就儿子的小名儿达成统一意见。大宝小宝地叫习惯了,索性就叫大宝和小宝。
腊月二十这天,简莹正和苏秀莲一起哄着孩子,方氏就打发怜珠过来传话,“……外头来了几个人,说是寻亲的。问他们寻的是谁,他们说不出个人名来,赶又赶不走。
门房没法子,就报到王妃那儿。王妃叫人去细细问了一回,他们说要寻的人是咱们府上的夫人,半年前去开元寺上过香的。
王妃记得半年前去开元寺上过香的,只有您这边儿的几位姨娘。就打发奴婢过来问问,是不是哪位姨娘的亲人到了?”
苏秀莲想起那日在开元寺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呀”了一声,“莫不是来寻萍姨娘吧?”
简莹也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君萍,赶忙问道:“那几个人可说了他们要寻的人叫什么名字?”
“说是姓何,叫暖苗。”怜珠答道。
简莹看了苏秀莲一眼,“那天跳出来的大汉是不是喊萍姨娘‘苗儿’来着?”
“我当时没在场,事后才听圆子和麦香说的……”苏秀莲努力回想一下,“好像是喊‘苗儿’来着。”
怜珠见简莹沉吟不语,似有为难的样子,便笑着提醒她,“叫萍姨娘出去见一见,不就知道是不是了吗?”
“不妥。”简莹不赞同,“君萍什么都不记得了,见了也认不出来。万一来的不是她的亲人,而是骗子,见了面趁她不备做点儿什么,或者随口编出些有的没的来,拖累了她的名声怎么办?”
“不能吧?”怜珠眉尖微蹙,“去问的人说那几个人都老实巴交的,穿得也还算整齐,不像是骗子。”
简莹是看着别人被骗的新闻长大的,防备心可比怜珠重多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顿了一顿,又问,“来的人里面有女眷吗?”
“有。”怜珠答道,“说是总共来了三个人,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还有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
“人现在哪里?”
“在正门的门房候着呢。”
简莹点了点头,便喊人进来,逐一吩咐道:“元芳,你去正门门房,将那妇人和小姑娘带到这儿来。晓笳,你去葛覃院请了萍姨娘过来。”
待两人答应着去了,又喊了奶娘来,将并排躺在一起呼呼大睡的三个孩子全部抱到隔壁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君萍就到了。听说有人上门寻亲,极有可能是来找她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L
☆、第284章 还有什么记号?
简莹叫苏秀莲陪君萍待在里间,略略收拾一番,便带着怜珠去外间见人。
元芳的动作很快,不到两刻钟的工夫就把怜珠口中的妇人和小姑娘带了来。
两人都穿着半新不旧的粗布棉衣裤,用灰蓝色的帕子包头,收拾得很是素净整齐。那妇人从头到脚没有一件首饰,那小姑娘耳朵上倒是戴了一双细细的银耳环。一路走过来吹了冷风,脸颊和鼻头都红红的,平添了几分俏丽。
细细端详,两人的五官有那么两三分相像,想来是一对母女。
元芳把人领到近前,指点她们给简莹磕头。
简莹见她们面相和善,进了门都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并不四处乱看,确实不像骗子。然谨慎起见,不愿从一开始就对她们太友好,受了她们的头,也不叫她们起来。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她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问道。
“俺们是打黄河北边儿来的。”那妇人伏在地上答道,说完没听见下文,只当这富家太太不满意自己的答案,赶忙补充了一句,“俺们是焦庙镇小榔头村儿的。”
简莹淡淡地“哦”了一声,又问:“你们姓什么?”
“俺婆家姓何,娘家姓柳。”妇人答了话,指了指身边的小姑娘,“这是俺小闺女,叫玉豆。”
简莹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们是来寻亲的?”
“对对对。”何柳氏一迭声地答道,“俺是来找俺大闺女的,俺大闺女叫暖苗。”
“暖苗,暖苗……”简莹有意将这名字念了两遍,“我们府里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呢。”
“有的有的。”何柳氏生怕被赶走一样。急急地道,“猛子跟了一路,亲眼瞧见俺家暖苗坐着马车进了这家的大门,错不了的。”
玉豆听何柳氏前言不搭后语,忍不住插话道:“娘,猛子哥不是说俺姐好像改名儿了吗?”
“对对对。”被女儿这么一提醒,何柳氏才想起这茬。忙对简莹说道。“俺大闺女是改了名儿的,不叫暖苗了。”
“那你们知道她现在叫什么名字吗?”
“不……不知道。”何柳氏表情有些惭愧,“俺们只知道她进了这家的门儿。是这家的人。
啊,对了,猛子说她盘着头,打扮得光鲜鲜的。身边还跟着好些个丫头婆子,像是嫁给这家的哪位老爷做了夫人。”
不等简莹说话。雪琴便“噗嗤”一声笑了,“我们王府成婚的男主子只有王爷、世子爷和二少爷,能称得上夫人的也只有王妃、世子妃和你们眼前这位二少夫人,分别出自京城方家。曲阜孟家,济南府简家。
你那大闺女即便改了名字,也改不到这几家去吧?”
何柳氏讷讷地说不出话来。玉豆伶俐地接起话茬,“是姨娘。猛子哥听别人喊俺姐姨娘来着。”
雪琴沉了脸儿,“姨娘和夫人差着一大截呢,可不能乱叫。”
“俺说错了,不是夫人,是姨娘,是姨娘。”何柳氏赔笑道,“俺是粗人,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你们莫要俺一般见识。”
“这我就不懂了。”简莹揣着明白装糊涂,“做姨娘改名字并不稀奇,可如果你那大闺女真是我们府里的姨娘,你们作为她的家人,连她改了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事儿就有点儿稀奇了。
‘暖苗’该不是你们胡乱捏造出来的吧?然后装作寻亲跟我们要人,我们交不出,你们就要诬赖我们弄丢了你家闺女,狠狠地讹我们一笔银子……”
“不是不是。”何柳氏连连摆手,急得满脸通红,“俺们不是来讹钱的,俺真有个大闺女叫暖苗。几年前村里闹土匪,好些个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给抢走了,俺家苗儿也叫他们抓了去。
后来官府去剿匪,救回来一大半儿。俺家苗儿没回来,俺们都当她死了。
今年夏天猛子到南边儿来扛活,回去说是在庙里瞧见苗儿了,俺们这才知道她还活着……”
简莹不知道焦庙镇小榔头村在哪儿,可听她的口音想必距离府城也没多远,再看这母女两个眼神便不自觉地带上了两分审视,“既然夏天就知道她还活着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出来找?”
“俺也想早点儿来。”何柳氏声音哽咽起来,“猛子回去的时候,俺家孩儿他爹刚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