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撩开车帘,就要往下跳。
简莹一把抓住她的后襟,“你要干嘛?”
“二少夫人您放手。让奴婢去死吧。”雪琴哭嚷道,“奴婢不想给二少爷做妾。又不能违背您和老夫人的命令,唯有去死。”
“死什么死?你给我回来。”简莹手上加劲,将她拉了回来。
雪琴倒在车座上,呆了一瞬,“哇”地一声哭开了,“二少夫人,奴婢该怎么办啊?”
“瞧你那点儿出息。”简莹“扑哧”一声笑了,“行了,别哭了,我逗你玩儿的。”
“啊?”雪琴哭声骤停,张大了一双泪眼看着她,“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简莹拿帕子替她擦着眼泪,“不是假话,我祖母的确让我抬你做妾来着。不过我把她说服了,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提这茬了。
本想逗你玩玩的,没想到你这小丫头性子还挺烈,居然要跳车寻死……”
“二少夫人。”雪琴恼了,冲她嚷嚷起来,“您怎能开这样的玩笑?奴婢还以为是真的,刚才差点儿就死了。”
简莹白了她一眼,“这是马车,又不是磁悬浮列车,你要不是特别倒霉,跳下去绝对死不了,断手断脚的可能性都不大,十有八~九是脸先着地,破相毁容。”
“二少夫人。”雪琴又急又气,把脚下的车板跺得“砰砰”直响。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简莹哄了她几句,又“哧哧”笑个不停。
雪琴还要抗议,就听有人在车厢上敲了几下,紧接着传来周漱的声音,“娘子,出什么事了?”
简莹掀开车帘,朝周漱眨了眨眼,“你被人嫌弃了呢。”
“什么?”周漱不明所以,“我被谁嫌弃了?”
“没谁。”雪琴抢上来捂住简莹的嘴,“二少夫人跟您开玩笑呢,您别当真。”
周漱莫名其妙,见简莹无事,便不多问,自去后头护着大宝和小宝乘坐的马车。
雪琴嘀嘀咕咕地抱怨了几句,又想起一件事来,“二少夫人,奴婢的身契还在老夫人手里呢,您能不能跟老夫人要过来?”
卖身契在谁手里,小命就捏在谁的手里。她怕简老夫人这回没能如愿,再想出别的法子惩治她。
她不提这事儿,简莹也打算跟简老夫人要的,不止雪琴的,晓笳和云筝的也得要回来,于是点了点头,“我会找机会跟祖母要的。”
雪琴这才放下心来,未免叫人瞧出她哭过,忙着用凉茶湿了帕子敷眼睛。
宴席散了以后,简老夫人小憩了半个多时辰,起来腹中尚且不饿,喝一碗白粥就当用过晚饭了。喝过消食茶,便喊了简二老爷和简二太太过来说话。
待夫妻两个将这阵子府里的事务细细禀报了,便问起简莹来,“依你们看,这丫头如何?”
简二太太和简二老爷对视一眼,收到丈夫的眼色,便笑着答道:“够聪慧,够机灵,这两年该进的礼数都尽到了,就是跟府里的人都不大亲近,若非必要极少过来走动。”
简老夫人并不评论,转而问道:“那个丫头呢?”
“兰丫头啊?”简二太太有些迟疑地答道,“她是您一手带大的,她的脾气秉性您还不清楚吗?”
简老夫人脸色微沉,“正因为不清楚,我才问你们呢。你们跟我说实话,那丫头是不是还想着找回原来的身份呢?”
“这……不能吧?”简二太太眼神晃了晃,偷偷地瞟了简二老爷一眼,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硬着头皮笑道,“儿媳没瞧出她有这个意思啊。”
“你没瞧出来不代表她没有。”简老夫人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顾着我的面子,有些话不好说。罢了,我也不难为你们。
去,把那丫头给我叫我来,我亲自问问她!”
——L
☆、第319章 一股子小家子气!
简老夫人和简大太太等人的来到,对简莹来说,不过是换了几个配角,多演了一场戏罢了。对简兰来说,却是一种冲击。
站在简老夫人夫人身边十几年,她很清楚,简老夫人在简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如果说简大老爷是栋梁,那么简老夫人就是擎梁之墙。
没有简老夫人挡风遮雨,垫脚筑基,简大老爷绝无可能有今天的成就。简大老爷自个儿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唯简老夫人马首是瞻,对简老夫人言听计从。
在京城之中,人人都知道简大人孝顺,要想巴结简大人,就要对简老夫人加倍敬重。作为简老夫人最为看重的孙女儿,在京城那些富贵门庭女眷的眼中,地位自然也是非同一般的。
不管是什么场合,只要她和简老夫人一起出现,就会备受瞩目,从不缺少赞美、奉承与讨好这一类的东西。
可如今,站在简老夫人身边已不再是她,被人赞美、奉承和讨好的也不再是她。在别人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记在嫡母名下的低贱的庶女罢了,表面客气,内心鄙夷,把她当成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笑话。
便是给自己的祖母敬酒,也只能排在那些过去一味羡慕嫉妒她的姐妹后头。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她无比惊慌,无比失落。
在宴席上尚未能够控制情绪,待曲终人散,便按捺不住自己的悲愤和不甘。被简四太太愤愤不平地唠叨了几句,愈发焦躁不安,推说饮多了酒头晕,躲进房里。连晚饭都没有露面。
简二太太派人来请,说简老夫人要见她的时候,她喜出望外,“我就说嘛,祖母怎会真个把我当成那小贱人一般对待?”
兴奋地自言自语了几句,又高声喊来朵儿帮她梳妆。特地捡出及笄之时,简老夫人为她打的那枚九花九环的金簪插在头上。收拾停当。便脚步生风地去往简老夫人住的院子。
简四太太听说简老夫人将简兰叫走了。也急急忙忙地赶了来。
见到简老夫人,简兰跪下磕了头,含泪叫了一声“祖母”。“两年不见,您身子可好?”
简老夫人面上无喜无怒,朝她抬了抬下巴,“你过来。”
“哎。”简兰欣喜地答应一声。赶忙起身,碎步勤挪。来到简老夫人跟前,“祖……”
那个“母”字尚未出口,就听“啪”地一声,左边脸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她没想到祖母会动手打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愣愣地望着简老夫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简二老爷和简二太太也吃惊不已,对视一眼。又双双垂下眼睛。
简四太太进门恰好看到这一幕,感觉那一巴掌跟打在自个儿脸上一样。“啊”地叫了一声,扑过来将简兰护在身后,“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简老夫人目色沉沉地扫过来,“怎么,我的孙女儿,我还教训不得了?”
简四太太被她一眼扫得心头发怵,调门立时低了几段,“您能教训,可教训总得有个缘由吧?女儿家的脸就是门面,哪儿能说打就打的?”
简老夫人对这个四儿媳的期望一向不高,也懒得搭理她,将目光转向简兰,“你可知我为何要教训你?”
简兰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哽咽地道:“孙女儿不该任性妄为,私自逃婚,给祖母和简家惹来麻烦。”
“还有呢?”简老夫人冷声问道。
简兰咬了咬唇,将那份不情愿压在舌下,“孙女儿……孙女儿不该算计自家姐妹……”
“你胡说什么?”简四太太抢过话头,“明明是那野种算计你,怎成你算计她了?”
说着转向简老夫人,急急地道,“母亲,您不在家,不知道那野种都干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
“你给我闭嘴。”简老夫人听不下去了,厉声喝断她,“亏你还是大家闺秀呢,居然张口野种闭口野种。如此粗俗,跟那些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被婆婆说成市井泼妇,简四太太羞愤难当,一张脸涨得通红。然自觉占理,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您怎么说我都成,可您不能听别人胡说八道,冤枉了我们小六儿。”
她一心维护女儿,说话不经大脑,根本没意识到自个儿这话把简二老爷和简二太太都给得罪了。
简家在济南府这边儿的所有事务是二房负责打理的,简家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会及时向简老夫人禀报,简二太太寿宴那天出的事情也不例外。
简四太太口中那胡说八道的“别人”指的不是他们又是谁呢?
夫妻两个感觉简四太太是在告他们的黑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简老夫人将儿子媳妇的神色看在眼里,对简四太太的失望就又多了一层,说出来的话愈发不客气了,“要不是你偷偷写信给她,她会逃婚?要不是你推波助澜,帮着她欺上瞒下,她会去算计那丫头?
你还好意思跟我嚷嚷说我冤枉了她?我看丧心病狂的人是你!”
简四太太委屈极了,不由红了眼圈,“母亲,儿媳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六儿,都是当娘的一片苦心,您怎能把我说得如此不堪?”
“我还说错你了?”简老夫人声色俱厉,“你自个儿尚且分不出好坏,还说什么为了她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被你这不堪之人给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