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国正牌军所用“饷粮牌”分为若干等,初等为木牌,一枚代表一斗米或者一百钱。攒够十枚可换铁牌,代表一石米或者一串钱。以此类推,十枚铁牌可换一枚铜牌,十枚铜牌可换一枚银牌。十枚银牌又可换一枚金牌。
从上古之中搜出来的“饷粮牌”无等之分。都是镀银铁牌,一面雕刻着“黑鹭军”的标志,一面铸有“五百两”或者“一千两”的数字。所俘虏的兵将几乎人人持有,从一枚到十枚不等。
得知自己加入的并非圣上直属亲军,有嚎啕大哭的,有当场昏厥的。更有破口大骂的。
唐怀山派人抓了一部分兵将家眷进行审问,他们只知自家的儿子或者被朝廷重新启用了。对其它事情一无所知。他们也的确收到过儿子或者丈夫寄回来的饷银,最多不过十两,没有超过百两的。
正因为银子没有那么多,他们才没有想那么多。而是踏踏实实地花了。
也就是说,在饷银的问题上,这些归田兵和他们的家眷。被尚氏兄弟两头蒙蔽了。
粮运兵冲进那一排象征着主将大帐的茅屋,早已人去屋空。那些兵将们的“军籍”也被焚烧殆尽,“主将”和“副将”不知所踪。已经根据被俘兵将的描述绘出画像,发放至各级府衙,在山东以及周边邻省大范围缉捕。
尚氏兄弟的来历,还在详细的调查当中。
泰山各大寺庙昨天夜里就已经被查封了,不少人趁乱潜逃,剩下的人也在一一核实身份来历。山东各属戍军正在督抚的率领下,于泰山上下一寸一寸地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和可疑的地方。
萧正乾是个办事效率极高的人,今天一上午的工夫,就快刀斩乱麻,将泰山的事情处置了八~九不离十。
虽说并未危机到帝后的人身安全,可在神圣的祭天场所发现叛军,参与祭天的僧道之中混有身手了得、来历不明之人,更从祭天所用的“圣器”之中找到了许多喂毒的兵器,着实令人肝胆生寒,后怕不已。
相关官员自然免不了一个“渎职”之罪,根据所担负责任之大小,或降级,或扣罚薪俸。此次领了祭天钦差一职的简大老爷,和负责督建祭殿祭台的萧铮,也将受到了相应的惩处。
总体来说,都是从轻处罚,并未出现官场动荡,地方官员被大规模替换的惨况。许多人绷了一天一夜的心弦放松下来之余,纷纷称赞圣上宽仁英明。
举报叛军的济安王和平叛的粮运使立下大功,一场富贵和前程是少不了的。
不过要等一切水落石出,圣上回京之后,再进一步进行奖罚。
同时也下了明旨,将祭天日期推迟到五月十八。命雍亲王和简大老爷为查案钦差,限他们于十八日之前查明泰山逆党的来历,将重新安排祭天大典的相关事宜。
简大老爷知道圣上这是在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自是感激涕零,不敢不尽全力。
处理完政务,不止萧正乾身心松快,山东各界人士和伴驾的亲贵大臣们也都放下了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中午小宴一场,晚上纷纷赶赴濯缨轩,参加正式的接风洗尘宴。
君臣齐聚一堂,美酒佳肴,载歌载舞,言笑晏晏,端的是其乐融融。连济安王都暂时收起了满腹的不甘和羞愤,不顾自己抱恙之身,陪圣上喝了个半醺。
想是离开宫廷,行事作风也跟着放开了,听说何皇后明日要去梨花苑看一看那些被方依云收养的女童,萧正乾居然很感兴趣的样子,当下便决定陪她同去。
方知府知道妻女得罪了皇后母女,皇后突然提出要去梨花苑参观,一直战战兢兢的,听说帝后要一同出游,反倒放心下来,趁机建议帝后去大明湖一游,再去学文庙拜一拜先生,接见一下济南府的文人学子们。
萧正乾也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方知府知道妻女得罪了皇后母女,皇后突然提出要去梨花苑参观,一直战战兢兢的,听说帝后要一同出游,反倒放心下来,趁机建议帝后去大明湖一游,再去学文庙拜一拜先生,接见一下济南府的文人学子们。
萧正乾也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方知府知道妻女得罪了皇后母女,皇后突然提出要去梨花苑参观,一直战战兢兢的,听说帝后要一同出游,反倒放心下来,趁机建议帝后去大明湖一游,再去学文庙拜一拜先生,接见一下济南府的文人学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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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脚疼的决定
黄尊的水上酒楼是济安王府暗中经营的产业,本身又标新立异,集酒楼与游船为一身,既能品尝美酒美食,又能观光游览,钓鱼采莲为乐,算是大明湖上的一大特色。
方知府要给王府面子,更想让圣上见识一下自己治下的繁华景象,自然不会将它归于驱逐之列。是以早早就派人跟黄尊打了招呼,让他提前整风肃纪,将酒楼积极向上的一面展示给圣上。
而且再三提醒,不可空船,一定要歌舞升平。
王府也叫人前去耳提面命一番,嘱咐他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热情和周到来招待帝后,酒肴器具,全部按照最高标准筹备。
被两方施压并寄予厚望,黄尊不得不放下手头上忙着的事情,到大明湖来担任现场指挥。
能够造成杀伤力的物件统统收起来,桌椅板凳全部检查整修一遍,稍显艳俗一些的帐幔一律换掉;长相太寒碜瞧着不够善良的伙计先给放个假,留下做工的人逐一名册,拿去官府报备……
这边忙得脚不沾地,偏还有那许多想要一睹帝后风采的人争先恐后地跑来预定。
水上酒楼本来就是以雅致幽静为卖点,不会像九华楼那样开个大堂吵吵嚷嚷的,开设全部都是独立的雅间。本就不多,还要留出两条船,以免帝后一时兴起,带着亲随们过来用饭却无一现成的地方可落座。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总要有备才能无患啊。
狼多肉少,必然少不了一场厮杀。虽不是真刀真枪的厮杀,可拼财拼横拼脸熟的比比皆是,争急眼了口角也在所难免。
考虑到两位贵客身份不一般。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甚至灭门之灾,黄尊半点儿也不敢大意。接受预定之前再三询问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族之中可有犯罪史传染病史,口臭狐臭脚臭之类的天然生化武器等等,同样造册,交官府报备。
等到理出个章程。打发走了那些纠缠的人。已到了宵禁的时刻。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他不愿两头跑浪费时间,便打算在船上宿一夜。
这边刚在船舱之中坐定。就听一个伙计进门来禀报,“大掌柜,岸上来了一位出家人,说是天晚体弱。饥困交加,身上又无分文。请我们好心收留一晚。”
黄尊闻言眉头微皱,“哪来的出家人?”
“这个小的倒是没有细问。”小伙计抓了抓头,“小的瞧着那位师太怪可怜的,就赶紧来跟您禀报了。”
“师太?”黄尊有些惊讶。“是位女师傅吗?”
小伙计忙点头,“是啊是啊,年纪挺大了。瘦得一阵风就能吹倒,哆哆嗦嗦的。八成是饿坏了……”
黄尊略一思忖,便站起身来,“走,带我看看去。”
“哎。”小伙计也是个心善的,答应得甚是欢快。
黄尊来到甲板上,就瞧见一个单薄的身影微微弓曲地立在岸上的阴影里,令人顿生萧瑟之感。吩咐那小伙计挑了灯,走到离岸最近的那条船上,合掌一揖,“这位师太有礼。”
“施主有礼。”那边声音沙哑地还了礼。
眼睛适应了外面的环境,对方的容貌也能瞧出个大概。五官周正,面色蜡黄,隐隐透出几分病态来。身上那件僧袍想必穿了很久,已经洗得发白,瞧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宽宽大大的,衬得她人愈发清瘦。
再开口时,黄尊的语气愈发和煦了,“敢问师太从哪里来?”
“贫尼法号圆真,乃泰山白云庵里的一介方外人,前天夜里泰山大乱,官府又是抓人又是驱逐,贫尼在庵中待不下去,便一路化缘来到济南府。
原想在这边的庵院借住几日,谁知她们听闻贫尼来自泰山,不肯收留,城中亦是如此。贫尼兜兜转转,已到宵禁时辰,瞧见这边有火光,便过来碰一碰运气。”
说完念了一声“佛号”,没听见黄尊回话,只当他也跟那些人一样怕惹麻烦,道句“打扰”,便要离去。转身时那一声叹息,说不出的无奈和悲凉。
“师太请留步。”黄尊喊住她,“师太若是不嫌弃,就上来吃些东西,于在下的船上将就一夜吧。”
不知是天生性子冷淡,还是被人拒绝的次数多了,心中再难生出波澜,圆真得他挽留,并未露出欣喜之色,只念着佛号说了一句“多谢施主”。
黄尊将她领进船舱之中,吩咐小伙计叫守厨的人做了素面,又安排她在一间空置的值房里住下。
第二天一早,官府派人来传话,说帝后定于巳时前后前来游湖,让有幸留在湖上的游船早做准备。
黄尊忙了一圈,才想起昨天晚上收留的那位女尼,赶叫了那小伙计来问:“圆真师太是否起身了?你可记得送洗漱用水和早饭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