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神,天色已暗,墨晗和孩子们早就没了踪影,只胤禛坐在对面。不知她何时走的,不知他何时回的,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
有一种男人就是这样,不管相伴多少年,当他凝视着你时,总会忘了时光,不自在,又舍不得他看向别处去。悄悄动了下有酸麻的腿,随口问道:“吃了没?”
“原来你在想着吃,难怪这么入神。”
我从榻桌后面绕过去,直接爬到他腿上,捧住闪过惊愕忽而又笑起来的面孔,声诉在咫尺:“想你。”
脚被他握在掌中,由轻至重地揉捏,麻丝丝的不适渐渐退去。我看着他的手,比在我袜底,未见动作,突然就痒起来,想要收腿却又被稳稳握住,似是想起方才的话,对我:“想我什么?来听听。”话尾突然就顿住,眼角仍是带着笑,偏挑了眉峰低声问道:“莫不是换了个招数想要撵我出去?”
“谁?谁这么不开眼想要撵你出去?告诉我,我打他,狠狠地打。一定是我平日没有教好他们,才敢在你面前造次,这一次,绝不姑息。嘛……谁……”
我的声音那么轻,尚不及他的力道,话音方落,已回在我唇边:“你。”短短一字,我已仰在榻上,缠住颈项的人半伏在身旁。
“冤……”
他一脸正色,害我忙收了声,故作委屈地讨好:“要真是我,那你打我好了,轻……”
下手为什么这么重!还捏在腰上,比脚心还要痒。
极力忍着闷哼了一声,咬住镶裹了金边的领口。最该威严正经的皇上居然还不肯放,手竟钻进衣摆直接掐到肉上来,痒得受不了,疼到钻心,偏还搂得死紧。我已经没处躲藏了,整个人死死着他,气不得恼不得只余无奈,却又忍不住笑。他仍不肯放过。
耳边忽就一热,“还冤么?”
我连话也不出,不停摇头。
“还撵我么?要打我的板子?”
热乎乎的气息吹入耳中,细听之下我便打心底里笑了,这么多天他的气还没有消,这么别扭的男人可要怎么哄才好。隔衣按住他的掌腕,忍笑拱得更加贴近,搂紧压在我脸旁的脑袋连声告饶:“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嗯?胤禛……胤禛,我错了,饶了我吧。你住在我心里,就住我心里,哪也不许去,行么?嗯?你若敢走……我定然……”
压在腰上的指腹转了力道,软软抚过,我忍不住一颤,叹出长长的一声。
“定然如何?”
“定然不让你走,管你是皇上还是什么,生是我的,死是我的,哪怕做鬼也是我的,反正你是没得选了,好生住着,休做他想!”
我便听见他的轻叹,幽幽响在耳畔——“如此便好,你也一样。”
☆、292.戏假情祯
果如解语所言,未十日,弘历回来了。走的那日无风无雪晴朗无云,回来已是大雪纷飞。像是约定好的,日落时分,弘晚也回来了。
平日只有我和胤禛,今儿倒围坐了满满一桌,无酒,却显得极热闹。
永瑾、永璠兄弟和两位叔叔一句接一句地聊,永念搭着腔不停地笑。哥儿俩确是长大了,不似当年只是跟着胡闹,起话来有条有理,叔侄对话倒比往年更加有趣。书里的东西,姑娘不明白,跟不上话,巴巴地望着大家,暗自着急。
弘晚唤了女儿到身边,抱上膝头,轻声地哄:“赶明儿让你额娘教你。”
永念撅着嘴巴不甚乐意,眨巴着大眼睛从桌对面坐的额娘看到眼前的阿玛,扭着衣襟声地:“要师傅教,像哥哥一样,念儿要师傅。”
弘晚扫过她的刘海,低到耳边,不知了句什么,姑娘就笑了。
坐在我身旁始终没有言语过的胤禛抬了抬手指,腻在弘晚怀里的永念便出溜到地上,提着裙摆爬到他的腿上。
两个人的耳语声不大,我刚好听清,一问一答——
“你阿玛什么了?”
“阿玛要做念儿的师傅。”
“玛法做念儿的师傅吧?”
“真的?”
“真的。”
“阿玛怎么办?”
“让你阿玛再生个女儿,做她师傅。”
“生两个行么?”
“行。”
“玛法什么时候教念儿。”
“明儿。”
“那今儿晚上念儿跟玛法睡。”
“你阿玛怎么办?”
“让阿玛再生个女儿,跟她睡。”
胤禛就哈哈笑起来,连我这个偷听的都忍不住笑。
若非留意,怕是难以注意,在所有人皆是欢愉时,弘时的不快。
除了我和胤禛,这一桌围坐的皆是子辈孙辈,弘昼与我亲近非一两年的事,剩下一个非我亲生的便是弘时,也难怪他不自在。不是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只是若真的不唤他来,如正在患病的福惠那般,怕是他的心里更要别扭。
弘时的福晋很识得体面,偶与墨晗话微笑颇为投契,未如她夫君那般如坐针毡。
弘晚与他邻坐,攀谈了几句,弘时一一回了,不甚热情,却也是一贯如此。这般心性不似兰思,偏又不是胤禛那般,好像骨子里就冷漠似的,对什么都不热切。
年长的兄弟支言片语,挡不住年少的兄弟们你来我往,好像要把之前分离数日未的话全部讲完,没完没了,雪都停了,话音仍未住。内容倒是简单,无非你读了什么书,我看了什么景,师傅教了什么,哪些有趣哪些无趣,如此而已。谁也没提弘历去祭祀的事,更没问弘晚去做了什么,如有默契。
直至回到房里,我的耳中仍是嗡嗡作响,言犹在耳,连带笑声。
永念真的跟着我们回来了,偎在她玛法的双臂间,揪着胸口处那条盘龙的须子,柔柔软软地着话,还是那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跟真事儿似的。胤禛靠坐在床头,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不大会儿工夫丫头便睡了,唇角弯弯,眉眼弯弯,手指勾缠在他胸口。
我站在床边探身看着,帮忙一起放到床上掩好被角,正要起身时被他揽靠到胸前,那双眼睛方才还在盯着他的永念,此时已转到我的脸上。
一盏烛光,还有永念均匀的呼吸声,却听不到他的。
隔了好久,一句无声轻吐:“真像。”
在永念吧?我向床上安静睡着的人儿看过去,头,“像弘晚,更像挽儿。”
他的面孔便抵在我面前,仍是轻缓,“像你。”
我忍不住笑,压着声音声地:“那得把我倒回到这么大去,现在怕是不行了。”
“我记得就行。”他着,更加弯了脖颈,愈发轻地诉在耳中,“现在这个样子,刚刚好,我爱的样子。”
“你方才吃了什么?蜜糖水?”
“你试试……”
热乎乎的气息吹进耳窝,换我一声低讶,这个男人要做什么?在这种时候……腰后的手掌轻轻地推,更加贴近胸膛,停在耳畔的呼吸令人生痒。
我试着在他唇上吻了吻,摇头,换来他的不满。转瞬,圈在我背后的手臂只剩余温。
呆愣间,肩头覆上柔软斗篷,胤禛亦然,握了我的手便往外走。
冷风袭来,吹于湖面,更见凛冽。
还以为他要拉我去远处,原来只是站在长桥,走走,停停。无人掌灯,无人跟随,连守卫都不见了踪影。黑风冷月,残雪冻湖,能听到远处的林叶声,回响于寂静夜晚,唯有牵着我的那只手是温热的。
他圈我立于身前,脸颊相贴,好似在看同一个方向。
适应了黑暗,便能看清雪后的云,积了一片又一片,遮掩了大半个月牙,若隐若现。
“冷么?”他问。
我摇了摇头,开口时有些哑,“不冷。”
缠在腰间的手臂松了又紧,我已整个包裹在他的厚重斗篷中,只露了面孔在一片温暖的毛绒绒间,更为柔软的是声音,“若是冷,便回去,别再染了风寒。方才那么多人也没好好地和你上两句,若是不困,陪我呆一会儿。”
“好。”头应了,却再无声响,好像真的就是呆一会儿,不需话般。
风吹云动,半隐的月亮便多现了几分,暗沉夜色明亮些许。
捏了扶栏上的积雪,转瞬化在指间,反复,仍是。
他的下巴压在我肩上,无声地看,也任我依靠着。
许久,我以为要这样站到天亮,他才出声,缓慢得如同呓语,“没有话和我么?”
我有话想么?站了这么久,心都静了,甚至忘了出来前在做什么……在他怀中转了个圈,腰后已被稳稳托住,他的脸压低在我面前。难怪夜空中没有星星,原来都凝聚在他的眼中了。
要不要一声呢?还是直接……
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他盯视的,嘴巴比脑子快多了,直接得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我想吻你。”
他就如我方才那般,又低又轻地回了个“好”,动也不动地望着我。
一个没有吃过蜜糖的男人,怎么会是甜的呢?
一个强势惯了善于引领的男人,怎会如此温柔?
未曾饮过半滴酒,我便醉了。
他就只是圈搂着,不令我被冷风侵袭,任我侵袭他,然后紧紧拥在胸前,以斗篷完全笼罩。一片黑暗中,探了手去掐在他腰上,根本没有使力,反被讥了一声:“睚眦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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