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叶天钰冷着脸,声音冰寒异常。
百里若岚面带惋惜,“裴鸢小姐身子娇弱,哪里经得住百里长歌再三推搡,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假山,后脑勺砸出了血窟窿,失血过多而亡。”
“好一个‘不小心’,真真是巧极!”
大殿沉寂许久,百里长歌上前一步,抚掌大赞,嘴角微弯,“裴鸢小姐‘不小心’看到我爬了裴世子的床,你和安王妃‘不小心’在观赏麒麟血藤的时候看到我追着裴鸢小姐跑出来,你二人再‘不小心’躲在假山后听到了所有事情,更加‘不小心’获得了透视功能把裴鸢小姐后脑勺撞在假山上这一幕也给看到了。你们这么多‘不小心’,这么多的碰巧,我想不怀疑开了挂都难。”
众人不明白“开挂”何意,皆一脸茫然。
百里长歌却不打算解释,转而望向丹陛之上的梁帝,“父皇难道不觉得郡主的证词漏洞百出吗?”
叶天钰微微皱眉,也跟着道:“皇婶说得不无道理,皇爷爷您看……”
梁帝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目光掠向百里若岚和安王妃,“当时在场的人除了你们俩可还有别人?”
“没有了。”百里若岚犹豫了一瞬,“皇上大可以让裴世子入宫对质。”
百里长歌面色陡然一寒,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裴烬再是工部侍郎,他也是广陵侯府的袭爵世子,倘若个人利益与家族利益碰撞,她保不准他会如何选择。
“简直一派胡言!”
说话的是叶痕,他满脸讥讽,剜向百里若岚的眼刀毫不留情,“本王且问你一个问题,裴烬可曾喜欢过百里长歌?”
叶痕这一问,群臣议论纷纷。
当年裴烬讨厌百里长歌可是出了名的。
百里若岚咬了咬唇,终是缓缓垂下头,“不曾。”
叶痕追问,“既然不喜欢,裴世子一个大男人如何会让这么个弱女子爬上他的床,并且在被裴鸢小姐撞破以后还无动于衷?”
百里若岚语塞,结结巴巴道:“兴许,兴许裴世子还来不及追出来。”
这般牵强的说法,瞬间引得所有人怀疑,就连梁帝都微微皱了眉。
叶痕冷笑一声,再问:“十一岁的孩子是怎么做出那种事的?既然嘉和郡主与安王妃亲耳听到了,那么你们身为女人,想必最为清楚,能否给众位百官普及一下?”
这句
下?”
这句话问得极其露骨,百官们老脸红了红,个个低垂着头。
“自然……自然是能的。”安王妃尴尬地红着脸,她刚出口,就遭了安王一记斜眼。
悻悻闭了嘴,安王妃垂下头。
百里长歌看到安王妃的反应便有些疑惑,这个女人怎么会和百里若岚合作?难不成她有把柄捏在百里若岚手里?
“呵——”叶痕低笑一声,转而看向梁帝,“宫里有专门的女医官,父皇不妨传唤来问一问十一岁的少女如若做了那种事是否还能有精力第一时间跑出来将人杀死?”
这句话更加露骨,至少对于在场的其他男人,都是难以启齿的,然而叶痕却当堂脸不红心不跳地问出来。
这一次,梁帝的面色是彻底变了。
他当然不可能按照叶痕的要求让人去传唤女医官,堂堂一国天子当着百官的面问那种问题,想必将来史官笔下也不会描述得有多好听。
叶天钰敏锐地察觉到了梁帝的迟疑,他盯着百里若岚,“疯妇,你方才所言可是句句属实?”
“臣女不敢有半句欺瞒。”百里若岚伏跪下身子。
“传裴烬!”梁帝眉头微蹙。
“皇上!”广陵侯早在听到安王妃亲自承认与百里长歌苟合的那人是裴烬以后黑了一张老脸,同时对于自己所站的党派起了动摇之心,此时见梁帝要传唤裴烬来对质,他一张老脸阴沉得几乎要爆发,“这二人所说根本是子虚乌有!鸢儿的死纯属意外。”
安王也在此时意识到安王妃犯了什么蠢事,赶紧道:“父皇,广陵侯说得对,不能仅凭这两个妇人一面之词就定案。”
“王爷……”安王妃目露哀怜,她没想到在这充满杀气的金殿之上,她的夫君为了一己私利将她推至深渊。
“你给本王闭嘴!”安王冲她大吼,“本王若是早知道你已经疯癫至此,还不如早早将你软禁,别出来的好。”
安王妃面如死灰。
百里若岚瞥见安王妃似乎败下阵来,她赶紧递了眼色过去。
安王妃愤懑了片刻,最终咬唇垂下头。她是梁帝亲自挑选给安王做正妻的女人,对于无法生育的她来说,安王就是她的整个世界,方才薛章去传旨的时候,她以为安王会凭借对晋王的恨意站在她这一边彻底打败百里长歌,却没顾及到自己此举是把广陵侯府押到了刑台上。
难怪安王会在反应过来后这么生气。
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想了想,安王妃狠狠咬牙,目光坚定而阴毒,“回禀父皇,臣媳没有说谎,裴鸢妹妹死的那天,百里长歌确实与裴烬做了苟且之事,她早已是不洁之身,不配嫁入皇室!”
两份口供一致,且安王妃再三强调自己亲眼所见,那必然是真有其事了。
一时间,百官的目光都掠向叶痕,这二人刚大婚圆了房,百里长歌是否为不洁之身,晋王是最清楚的人。
梁帝也看向叶痕,“景润,你说实话,百里长歌是否真如同郡主所说早就是不洁之身?”
几乎没有犹豫,叶痕勾唇道:“我的女人,自然是这天下最贞最洁的。”
“晋王果然如传言所说宠晋王妃上天。”百里若岚讥笑,“臣女怎么听说昨日一早婢女们收拾房间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贞洁女子该有的落红呢?”
这句话,瞬间让百里长歌脸色沉下来。
看来,那六个陪嫁婢女中出了奸细,她竟一时大意让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得见百里长歌的面色,叶痕轻轻扣了扣她的手指,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洞房第二日没有见到落红,这对于封建女子来说,是为不贞不洁,而对于男子便等同于天大的耻辱。
没有人会愿意宽容这样的女人。
是以,众人放在叶痕身上的目光齐刷刷转移到百里长歌身上。
大家都在等着她给个合理的说法。
叶天钰紧抿着唇瓣,难道在滁州的时候,她早就和皇叔圆了房?可情报明明说只是躺在一张床上,并没有做别的事,那么为何洞房之日不见落红?
当着百官的面审问这种事原就丢脸至极,梁帝听闻“没有见到落红”这句话以后更是怒得想要吃人,冷嗖嗖的眼刀子不断往叶痕身上送,“景润,说实话,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
“父皇……”叶痕打断他,随即看着百官,面色平静问:“难不成我们的第一次在浴池也要向您和各位大人报备一下吗?”
这句话一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初夜在浴池,床上当然见不到落红。
这露骨到极致的话语从晋王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感觉不到污秽,众人反而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幅旖旎暧昧的画卷。
装!继续装!
百里若岚冷笑,迎亲那天晋王分明承认了嘟嘟是他和百里长歌的亲生儿子,如今他竟然让百里长歌在金殿上“变成”处子。
趁着众人不注意,安王轻声走到安王妃旁边蹲下身盯着她,“你若再敢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本王在这金殿之上当着百官的面休了你?”
不敢置信地蓦然瞪大眼睛,安王妃看着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夫君冰冷的语气和警告的眼神,突然之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嫁入安王府之前,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
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生育,所以嫁过去以后低声下气,唯恐哪一点做得不好引他生气,她能接受安王府接二连三纳入姬妾,能接受安王夜夜在她们房里逍遥快活,却不能忍受那些女人一个个怀了身孕。
“妾不能于妻之前诞下子嗣。”这是逼迫那些女人喝下滑胎药之后她对安王的解释。
那个时候安王并没有过多苛责,只口头上数落了她两句就过去了,如今想来,曾经她以为的夫妻相敬如宾根本就是安王为了广陵侯府这个靠山而做出的隐忍。
他本就对她无情,更何况她还不会生。
与自己不喜欢而且还不能生育的女人同床共枕这种事,他都敢逼迫自己做,这世上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便是待会儿当着皇上和百官的面休了她,他也会眼皮都不眨一下吧?
这件事牵扯到了广陵侯府,他竟然为了将自己摘干净而甘愿舍弃这颗棋子!
这个男人,何其冷心!
安王妃眼眶含泪,想起了自己这辈子都不能生的原因,想起当年那个男人狠心喂她吃下能让女人一辈子无法生育的蓇蓉。
眼眸中的哀伤瞬间化为狠戾,她惨笑一声,“你竟然为了脱身要将我休了,那你休吧,反正今日这个御状我告定了!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要下地狱,大家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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