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不是那种听了好话就会轻飘飘的人，她反而有些警惕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刘公公说的那么好，那么厉害。
她是看好了裘妈妈的眼疾，不过那是老人病，不算太难治，至于阿昭，她才去施过两次针，效果还没有很好的体会出来。
至于什么急诊，那么说的就是她及笄礼那天，有人突发癫痫。
癫痫也不算是什么疑难杂症，一般有些经验的郎中都能治。
是谁，这么好心，这么有心，把她的这点事情，描了个金环，再原封不动的往刘公公面前送过去。
反正，白棠要是知道是谁，也绝对绝对不会感谢的。
做这种事情的，本来就不像是安了好心的。
“阿棠这孩子，对医术有些天分，不过年纪还小，经验不足，虽然治好过几个病人，但是她出门少，见的人也不多，哪里能够外头的大夫比。”
“白老夫人过谦了，我看着也觉得很好。”
白棠闷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当然，白家世代相传，随便哪一个出去都是能直接开馆的好大夫，二姑娘也是很好的。”
白棠又听不懂刘公公这句话了。
敢情刘公公还在外头也听到了关于白芍医术很好的传言？
还专门有人往他耳朵里塞好话，塞的还都是白家的。
白府上下，谁不知道白芍压根不喜欢学医，二叔又在宫里头三年行走，若是这位刘公公不是个糊涂蛋，就应该略有耳闻。
那么，这一句二姑娘也是很好的，应该不是夸赞医术，而是夸赞她本人了。
“别让大姑娘站着，坐下来，坐下来说话吃饭，大家随意些才好。”
随意些，才能挑出长处短处。
这个道理，刘公公懂，老夫人更懂。
她让白棠在另一边坐下，吩咐底下开席。
“刘公公，这些都是荀陵郡的特产，还有梨白酒，虽说不能和宫中御酒相比，品尝起来，也有些特别的风味。”
“白老夫人又说笑了，我们做奴婢下人的，哪里又能时常喝到御酒，也不过就是逢年过节，皇上赏下一小坛，有福气的能够分到一杯。”
刘公公吃的很少，筷子放下的时间更多，倒是喝了不少的梨白酒。
白棠看一眼桌上的菜，还真都是荀陵郡的特产，反正每道菜都耳熟能详，时常在餐桌上见到的。
这位刘公公到地方几天，每顿都是被盛情款待，估计吃的都差不多，难怪不想动筷子，只想喝酒了。
老夫人顺着白棠的目光看过去，祖孙两个还有点默契，显然也想到了。
不过，刘公公反正本来就不是来吃饭的，这个应该无伤大雅。
反正白家是选最好的上桌，心意到了就行。
刘公公和老夫人时不时说两句话，没有再刻意问过白棠和白芍两个。
至于两个小的，就更加省事了。
一顿饭吃的总算顺利，刘公公等着撤席以后，有丫环沏了茶上来，他揭开茶盏的杯盖，往里面轻轻吹气。
屋子里明明坐着好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却显得特别特别安静。
连方氏那么爱说话的，今天居然一个字不提。
这算是来做什么的？
总不见得是来蹭饭蹭菜的。
白棠察觉到白芍的目光正看向她这里，抬起眼来，想看看母女两个想搞什么鬼。
结果，视线落在白芍的满头珠翠上头，白棠闷哼了一声，桔梗呢，桔梗今天穿了一身浅绿颜色，快来，快来给我洗洗眼。
“白老夫人应该知道我所为何事而来，我们就直说了吧，白家想要送几位姑子去宫里头？”
白家眼前就两个，刘公公居然问想送几位？
摆明是想要探探老夫人的口风，顺便可以拿出点要求来。
白棠想要拍一下脑门，她就说刘公公一直装的那么像模像样的，是要做什么！
老狐狸尾巴才算是掉出来了，这送一个，还是送两个，或者完全不想送，都需要白家拿出诚意来。
诚意很简单，真金白银，甚至珍珠翡翠。
反正这位的胃口肯定不小。
老夫人听着这话，要是还有不明白的道理，那么真不能做白家的当家人了。
☆、401.第401章 ：做手脚
“刘公公，其实我们在听闻消息的时候，也是心中没个准数，以前不都是选录了名单，直接送人去天都城的吗？”
怎么到了今年，还弄个太监，大张旗鼓的跑到这么偏远的荀陵郡来选妃。
选来选去，总不外乎是白柳朱三家，兴许还有些中等门户家的姑子，姿色特别出众的，也在其之列。
“以前是以前，今年是今年，还不都是皇上说了算。”
刘公公把笑容一收，觉得这个老夫人的话有点多，出手却一点不阔绰，甚至嘴上给点好处都不肯轻易松口。
“我只是想问问，公公手上是否有选妃的名单，我们才好遵从圣意。”
老夫人的话音一落，就见刘公公冷笑了一声。
“白老夫人的意思是我手上没有选妃名单，所以来白家骗吃骗喝，骗财骗色？”
“刘公公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
白棠见老夫人好像说错话了，其实蛮合情合理的，怎么就不能问问清楚了，不管是哪个，都是自家的孙女，亲生的，说带走就带走。
宫里头原本就是吃人一样的地方，也不能保证就能变成宠妃，也不能保证皇上一眼就能相中。
要是没进宫之前都不让问，那么进了宫就等于斩断了消息来源，生死天定了。
要不是白棠不想惹事上身，这会儿肯定要帮着老夫人说话的。
问问都不行吗，好歹请你一顿好酒好菜，临走肯定还少不得各种打赏，你就借着是宫里头来的，吓唬我们。
宫里头来的就比天大吗，就能压死人了吗！
“老夫人，刘公公这次来荀陵郡，那是奉了皇上的口谕的，二爷在宫里也和刘公公有过一面之缘，怎么会是骗人的呢。”
二婶婶，你能不说话吗，你从来就没说过一句正确的，应景应时的话，你知道吗？
白芍那么不会说话，那么二就是像你，你知道吗？
老夫人已经被刘公公的咄咄逼人，弄得下不了台，结果自家的媳妇还胳膊肘往外拐，更加要把人逼到墙角缝里头去了。
“也幸好二夫人说句公道话，否则我今天还要给白老夫人从头解释起来，解释到大天亮都没完没了了。”
老夫人平日里哪里被人这样用话打压着，忍着一口气，好声好气道：“刘公公，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是宫中来的贵客，整个荀陵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白家与郡府大人也有些交情，怎么能够怀疑你呢。”
刘公公大概是想到，郡府大人的确在说起白家时，口气很和善客气，两家确实交情不错。
白脸上的神情才算是缓和了些：“既然老夫人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最好的了。”
“刘公公都开口问了，问我们家预备要送几个去宫里头，老夫人好歹也回答一句。”
老夫人横了方氏一眼，这是要急着把女儿阿芍往宫里头送的节奏，你要送，我不反对，但是你能先闭嘴吗！
“二夫人问的话，也是我想知道的答案。”
老夫人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个还真的难回答，她本来就是想缓一缓的，听听这个刘公公是怎么个意思。
如今，烫手山芋被塞到手上，还不能随便放下来。
否则的话，到时候刘公公肯定回宫一通抱怨，顺带给白家穿小鞋三十年。
那么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清誉，恐怕都要给毁了。
老夫人被堵得有话不能说，总不能当着刘公公的面，训斥方氏，虽然她太想这么做了。
想的都连声咳嗽不止了。
白棠突然就站起来，一脸焦急紧张的样子：“祖母，祖母，你怎么了，是不是旧病又发作了！”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白棠已经扑到老夫人的面前，偷偷捻着一支银针，往穴位上扎了两下。
老夫人的嗓子眼奇痒难忍，禁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白棠这边才将银针收好，老夫人已经连头都抬不起来。
“白老夫人这是？”
“祖母前一阵才发过病。”
“圣手白家会有治不好病？”刘公公居然还怀疑个不停。
死太监，果然都没有人性，没有同情心。
白棠暗暗咒了一声，随即很委婉的说道：“刘公公，年纪大的病，神仙也很难治的。”
刘公公没再答话，而是退得远远的，生怕被飞溅喷出的唾沫沾到，然后看着白棠又是捶背，又是安抚胸口，忙得不可开交。
老夫人很显然还想再多说一两句，但是没办法开口，真的是没办法，阿棠这手脚做的太像真的了。
“要是白老夫人的身体确实不舒服，我还是下次再来拜访。”
老夫人又是摆手，又是想要抓住什么的。
刘公公生怕被她抓住衣袖走不脱，已经退到门边上去了。
白棠深知，这种情况底下，咳嗽的太厉害，很可能就是肺病。
没有西药，要治疗肺病，那是难上加难。
连太监都害怕的要落荒而逃了。
“二婶婶，祖母不能说话了，劳烦二婶婶送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