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菜索性趴在窗棂上，不肯收回来，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一点都不愿意遗漏。
白棠对这些兴趣不大，光听她一声一声的惊呼，都能猜到大概看见什么。
“我记得在白家的时候，说你以前就是杂耍的，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香菜的眼睛里头都能发光：“跟着大人在外头跑江湖，那一年大顺国好些地方都闹了灾荒，杂耍耍的再好，也换不来银子。”
于是，班主一商量，决定把几个年纪小的卖掉，香菜就是其中的一个。
“当时，怕得不行，不知道会被卖去哪里，甚至有人说，将小孩子买了去，是为了填饱肚子，当粮食来吃。”
“遇到了阿大？”
“是，他正好出行帮王爷办事，不知我是走了什么****运，他说我骨骼纤细，手脚灵活，是个好苗子，出了双倍的价钱，把我从给黄板牙的老头手中抢了回去。”
那时候，香菜虽然年纪小，到底是在外头跑跑的，她还以为这位穿戴不错的年轻人，是把她带回去做童养媳的。
真没想到，居然是在训练了三个月，顺利通过考核，留了下来。
“其实这些年，王爷除了身边的贴身侍卫，像我这样的外围手下也招徕了不少，我的运气比较好。”
“阿大对你特别关照些。”
“是，我有时候觉得他像我大哥，有时候又觉得，他像我爹。”
特别是以前学武不精，被阿大用藤条绑在大树上抽一百鞭子的经历，香菜回想起来，都没觉得苦。
要是没有这样严厉的鞭策，她可能会被抛弃，会又走到老路上去，哪里有今天，这样自在。
哪怕说是白棠的丫环，可白棠的人极好，真正是她的福气。
白棠还是头一回，认真问香菜这些。
香菜不同别人，那是阿澈指派给她身边的，来龙去脉，没有丝毫的问题，她不用多半分的担心。
“大姐儿，回头等你风风光光嫁给王爷，一定要求王爷把我留在你身边。”
白棠瞪了她一眼，才好端端说话，又开始不动脑子了。
“大姐儿，你别瞪我，也别说王爷不会娶你的傻话。”
白棠心说，到底你傻还是我傻。
“我是没什么说话的身份，可我听阿大说过，说王爷从来没对一个人，像你对你这样子，以前没有，以后恐怕也没有了。”
白棠笑了笑：“以前没有，那我相信，怎么又能肯定以后没有？”
“阿大说，王爷曾经说过一句话，说一个人的心就这么大，要是拼命往里头塞人，到时候最难受的还是自己。”
“那他有没有说，皇上的后宫，三千佳丽，又怎么算？”
香菜狡黠的眨着眼：“还真说过，王爷说，皇上的心里头是空的，所以里面根本没有住着人。”
白棠听着这话是有几分道理，皇上那样的，心里头不是没住人，而是只能住着他自己，一个人就住满了，再好的女人也挤不进去。
说话投机，不嫌路长。
没多久，马车停下来，回到家了。
香菜才要撩开帘子下去，赶车的却出声了。
“等一下，好像出什么事了。”
白棠知道这个赶车的，也是阿澈的人，说的这么慎重，肯定不会是一惊一乍，经历过江大海几个人的惨剧，她已经快变成惊弓之鸟。
反而没有留在马车中，而是抢先香菜一步，撩了窗帘，直接跳下车去。
白棠的双脚才平稳落地，看到院子门敞开着，里面横七竖八是才种下去的花苗，不知被谁硬生生拔出来，扔了一地。
☆、587.第587章 ：心窝脚
“这是怎么回事！”
白棠匆忙进去，见古婆婆蹲在那里收拾，她不禁高声喊道：“麦冬，麦冬呢！”
“大姐儿，我在这里。”
家里头就留了两个人，白棠想，只要两个人都平安，再问其他的也不迟。
她一个转身过去，见着麦冬的半边脸都是肿的，难怪说话含含糊糊的。
白棠差点炸了毛，居然有人冲到她的院子，她的家来打人！
还是趁着她不在的时候，这是，这是有预谋的。
“白芍呢，是不是她打的你，是不是！”
白棠将麦冬的肩膀一握，其实不用麦冬回来，她心里都有数，这个节骨眼，谁会做这种蛮横的蠢事。
“是，是二姑娘，她带着两个仆妇，两个丫环冲进来，不由分说，先踢了古婆婆一脚，我想要上去拦着她，被她直接扇了一耳光。”
白棠气得头顶都快要冒烟了，强迫自己继续听麦冬说完。
“二姑娘是认识我的，见我挨了打还要拦着她，就让仆妇反压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动弹，然后她就进了里头的屋子。”
白棠眼前都快发黑了，她的屋子里头什么最重要，就是她熬了几天几夜写的那些手札，要是白芍敢动那些，她绝对不会轻饶！
“大姐儿，大姐儿。”
麦冬见她一张俏脸煞那间变得雪白雪白，知道她是真的发怒了，赶紧跟着上去。
“她没能动主屋的东西，里面有人守着。”
“有人守着？”
白棠磨着后槽牙问道。
“是，应该是陵王的人，我没瞧见在哪里，就听着二姑娘气势汹汹的冲进去，没多时，又狼狈不堪的往外跑，说里面有鬼，有狐大仙，有妖魔鬼怪。”
“她倒是挺能胡说八道的。”
这些头衔，大概本来都是想加在白棠脑袋上的，被守着的那人一吓唬，白芍就统统都给说出来了。
白棠到里主屋，见桌上的绢纸，已经被人抽出来几张，还没来得及做进一步的破坏。
她赶紧把所有的绢纸整理在一起，又重头翻看了一遍，才稳下心。
要是白芍敢动这个，她连杀人的心都能生出来。
“是谁在这里守着？”
白棠努力呼吸几下，让自己稍缓口气，从下车开始，她的一颗心砰砰砰，能从嗓子眼里吐出来。
这样的事情，偶尔来一次就罢了，接二连三的，就是要折寿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白棠锲而不舍又问了一次，还加话了。
“今天多亏你在，否则真要闹出大事来了。”
她知道规矩，又等了会儿，才听到屋顶上头，有个人轻轻哼了一声。
“屋子里的珠宝首饰，都无所谓的，只有我手中的这些，才是宝贝。”
“我知道，我天天看着你写的。”
是个很年轻的声音，又很陌生。
白棠怎么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他天天看着她写，那她做其他事情的时候……
屋顶上有个男人，始终在那里看着！
简直就是一件太惊悚的事情好不好！
她一点没感觉到危险，她还在屋子里换衣服，睡觉，诸如此类，绝非仅仅是写写字，那么高雅大方的存在。
“你放心，我只看我可以看的。”
“那其他时候呢？”
白棠都怀疑了，这密不透风的保护是不错，但她以后还换衣服吗？
“其他时候，也看看院子外头的风景。”
那人的声音也有些尴尬，他应该是很想撇清自己的存在，所以在白棠第一次询问的时候，克制着没有回答。
他清楚，一旦对答以后，白棠会有这样的疑惑。
所以，想要闭紧嘴巴的，不过还是没忍住。
白棠想想，这要是什么都看，什么都听，早就被阿澈拉出去，扔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这种像影子一样的存在，就不能用平常眼光来衡量，要是分斤斤计较，那皇上睡觉，脑袋上还趴着大内侍卫呢。
白棠本来就不是容易钻牛角尖的人，一下子想明白，脸上就显出豁达的神情。
想来那人正在偷偷张望，见她不计较，才偷偷松口气。
白棠其实对这个看不见的人，是心存感激的，要不是这个人，白芍肯定破坏了不止这一点。
“以后重要的东西，我会看好的，请放心。”
这人说完这句话，彻底没声音了，不管白棠后来又喊了几声，也没反应，她知道是喊不出来了，人家都功成身退了，她也没有继续逼问的意思。
只是，以后最好还是别在这间屋子里头洗澡了，免得留下心理阴影。
白棠将绢纸收好，再返身出来，香菜正在安慰麦冬。
“我先去看看古婆婆。”
听麦冬说，这是挨了一记心窝脚，哪怕是没有武功的人，那古婆婆也是年纪一大把了，真可恨，这些人不把别人当人看。
白棠走过去，古婆婆已经把花苗扶起来一多半了。
“大姐儿，回头找个花匠来收拾一下，不然要是种不活，怪可惜的。”
“婆婆，这些先放一放，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我有避让开。”
白棠越听她这样说，越是不放心，非拉着她的手，往屋子里头拖。
古婆婆对她没那么熟悉，见她娇弱纤细的一个人，没想到她的手劲这么大，也就由得她去。
白棠将她往椅子上一按，帮着把衣服掀开一角，她只看了一眼，眼角直抽抽。
右腰的位置，一大片乌青，这是要多狠心，才能踢出这么重的痕迹。
白芍根本以前来年古婆婆这人都没见过，就是想来撒气，就见着一个踢一个，见着一个打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