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她将出发前选出的几名组长,召集了过来。
拿出最上层的图纸,在山石上铺开来,让几人团成一圈儿一起看着图纸,“这便是我们要开的水渠,我们要先从上向下,先将山石挖出一条河道来。由于工程艰巨,时间紧迫,我们必须不分白昼的努力才能完得成。现在按我们来之前的分组,一组与二组配合,白天干活晚上休息。三组与四组配合,晚上开工白天休息。你们可有意见?”
几个组长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儿,摇头道:“没意见,但凭程姑娘吩咐。”
“那就好,现在便把人组织起来,开始行动吧。”
“是。”几人齐声答道。
组长们去集合人员,程小野则带着自己选出来的“心腹”人员,将图纸上标记出来的水渠边缘,插上刷了红颜料的木棍做为标记。山上面的水渠不如山下,没有只要有一条通道水便能顺着流下去,所以工程方面,程小野并不是太担心。
见一组与二组的人进入到干活状态后,她就去研究如何将水流引入这渠道中了。
水流顺着山体向西流入秦池境内,沿着河道向下走个二三里路,便是西凉的边境线,程小野向下走了几步,听到下面好似有人走动的声音,便退了回来。
“怎么,怕被人发现?”千夙笑得风轻风淡。
“若是被西凉人发现,你说他们会如何?”程小野问。
“若是被发现么?”千夙修长五指抵着下巴想了半晌,才道:“也许他们会报给州衙,让州衙派兵上来,将我们赶走,不许我们偷他们的水。”
程小野听了脸上一阵燥热,反驳道:“如何叫偷水?我们明明在东祁的地界取水,又没跨过边境线。”
“那如此说来,便是千某用词不当了,这厢给姑娘道歉了。”
千夙装模作样的向程小野行了个礼。
“千庄主,使不得。”程小野着急的去扶他,却和现他笑得如偷腥狐狸般。看出他成心调笑自己,程小野没好气的转身走了。
等她回到山头另一侧,千夙墨玉般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身影一旋,快速消失在山林中。
半个时辰后,秦池州衙知州诚惶诚恐的看着眼前男子,他手中拿着一块代表着晟王殿下身份的玉牌。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秦池知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晟王之名,早已在西凉传来。
他只身一人走进东祁皇宫,不带一兵一卒,一刀一刃,不但要回了东祁数十年前侵占西凉的七座城池,还是连本带利一起要回来的。
一战成名。
千夙不紧不慢的将玉牌收入袖中,清如止水的声音道:“平身吧。”
秦池知州站起了身,“殿下忽然大驾光临,秦池州衙真是蓬荜生辉。只是不知殿下此来,可是何事要吩咐卑职去办么?”
“本王此来,是告诉你,有件事,你可不去办。”
有事可以不去办?
秦池知州擦了擦汗,“还望殿下明示。”
“这几日若是有人来报秦池山上有什么动静,你不矛理会便是了。但具体怎么向众人解释,秦知州为官多年,本王想你一定会有合适的说辞。”
“是,卑职定当遵从殿下的吩咐。”
“如此,本王便不打扰了。”
“恭送晟王殿下。”
秦知州恭恭敬敬的跪送,身后州判、士兵等跪了一地,恭敬之态,堪比皇上亲临。
...
☆、VIP.237 我们不干了!
程小野忐忑了好几天,后来她发现山上虽然常有人来,也有人看到他们,却也没惊动秦池州衙。
几日后,她便放下心来了。
上来的北宫兵带的干粮有限,这几日程小野开始计划着从山中捕猎,抓些动物来充当食物。北宫兵中有几个擅长狩猎的,被她单独找出来建了个狩猎队,每日负责出去寻找食物。
她还教会了他们烤肉、烤鱼,将挖来的食物放到火下面烤熟。
十几日过去了,河道修筑进展的还算顺利。
山下,千夙担心暗影不懂水利建设会给工程带来麻烦,便安排了专门的人员来帮她。除了农夫体力跟不太上,其它进展倒是比山上更快一些。
这天晚上,程小野忙碌了一整天,在用树枝搭起的简易帐篷中睡了。
千夙在山中转了一圈,飞身到程小野上面的树枝上坐了下来,望着下面的人儿,他心头又是心疼,又是满足。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情,想让她衣食无忧不必如此劳累,又想看着她因为自己努力有了成果而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困了,倚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小憩。
不远外,两个盯梢的人见他们都睡了,小声呼唤着同伴聚到了一旁。
“他们就只有十几人,我们有八百人,怎么也能杀出条路来,从这山上逃出去。只要出了东祁,我们便可以回北宫找将军了,我不相信将军真会弃我们于不顾。”其中一人小声说道。
“我觉得也是,这娘们就是想骗我们来干苦力,她的话信不得。”
“真要这个山上干上两个月的苦力,我情愿上战场打仗去。”一个人愤慨道。由于激愤,声音有些大,旁边的人立刻捂住他的嘴,紧张望向千夙与程小野的方向。
见他们没有发现,才又安下心来继续商议。
“蒙大哥,你是老大,你说说看,我们现在怎么办?”
那位被称为蒙大哥的士兵是位百夫长,名蒙禹,多次立过战功,才被大家所敬重。
他四下环顾,似是考虑半晌,才说道:“我借着出去打猎的机会四下看过,这山东面是东祁,西面便是西凉国境。他们二人是东祁的人,又借着便利要从西闵取水,该不会大动干戈的到西凉的境内追我们。我们便趁着天黑往西凉的方向跑。”
“我们这么多人,若是跑到西凉,若是被西凉官兵发现,一定会被抓的。”
“我们不下山,我们只要躲过他们便找地方隐藏起来。等天亮了,我们再回来,从东祁下山,然后绕出裕州,回到大营。”蒙禹道。
“我觉得我们还是直接杀了他们的好。”另一个目光狠戾。
“我也赞同直接杀了他们,他们只有十几人,我们杀了他们,然后自己找路下山,还不必看担心他们的追捕。若是不杀他们,他们万一赶在我们前面回到裕州报信,说不定我们还得被抓回来。”
“对,就是,杀了他们。”
商议的五人中,有三人同意了杀掉程小野他们再逃走。
蒙禹目光望向最后一人,“华童,你平日里主意多,你的意思呢?”
华童牙齿咬得咯咯响,“想我一千北宫骁骑营勇士,却被一个女人拉来开山修渠,如此大耻,不雪不足以平我心中之愤。”
“好,既然大家都觉得他们该死,我们就杀了她。”
“可是蒙大哥,那个千庄主,我看好像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我们人多,不行便一起上,我看他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说得好!”清脆的掌声在众人头顶响起,啪啪啪的回荡在午夜的山林中,只一瞬间,声音又被淹没在开山凿石的巨大噪音中。
众人只觉头皮一紧,不由片主的抬头往树上看去。
千夙不紧不慢的拍着巴掌,清隽雅逸的脸上带着让他们毛骨悚然的笑意,“你们说得非常对,千某的确长不出三头六臂,但不知你们八百人,要怎么杀千某一个呢?”
眸光不经意的扫了扫底下酣睡的女人。
睡得真香,看来她是真当北宫兵诚心实意地归顺了。手微微转运,一条帕子从枝头飘落,不偏不巧的罩在程小野脸上。
帕子上带着她熟悉的雪莲香,程小野被吵得紧紧皱起和眉头舒散开来,再次沉睡过去。
蒙禹见他发现,牙一咬心一横,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既然被你发现,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们本是北宫王朝的兵将,便是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不想你们却如此羞辱我等,让我们来凿山开水渠。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我等便不干了!”
“对,我们不干了!”那几人齐声喊道。
叫嚷的声音吵醒了休息中的北宫士兵,不少人起身站了过来,也有不少在干活的北宫兵见状,拖着镢头等工具站到了蒙禹身后。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问询的声音不绝于耳。
“还是我北宫将士的,便拿起手中武器,与东祁抗衡到底!”蒙禹是驰骋疆场的汉子,铁骨铮铮,气壮山河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他一句号令,半数以上的北宫兵全都站了过来。
打了鸡血似的北宫兵,将手中的开山凿石的工具一扔,纷纷站到了蒙禹身后。
“若你识相,现在便放我们下山,我们还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蒙禹对着千夙道。
千夙望着蒙禹,不屑的眼神仿佛根本没将他看到眼中,又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等着他演到最后搬起石头砸上自己的脚。
被他盯得久了,蒙禹心中忽然有点儿低气不足。
那男人的气场太强大,他根本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