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牡丹道:“阿姐长得漂亮,人也善良,你喜欢她,我能理解。只是,秦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什么也不懂?所以你什么事都不愿意和我说……”
“牡、牡丹?”
他看起来焦急慌张,想要解释。
张牡丹却已经看懂了他的态度,自嘲一笑,道:“算了。没关系。”
“等等,你误会了……”
他上前拉住她,却换来冷冷的一瞥。
灯光昏黄下,那红色胎记看起来也宛若鬼魅,透着一丝妖冶与高冷,只是那样安静地注视着,竟让秦坷甄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她盯着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好一会儿,才找到言语:“另外,此去多行凶险。请注意安全。”
*
雨落,秋风泣。
一名将士执刀进帐,匆忙来报:“报告将军,援兵已到,在数十米外静候将军调遣!”
坐在上位的老者闻言挥袖一笑:“好!好!来的好!我倒要看看他这次如何抵御我这三千大军!让他们都给我打起精神,今晚趁天黑,一举踹了反贼的老窝!”
“是!”
篝火一跃,燃起点点花火,落在泞泥的土壤上,瞬间没了踪迹。在此营帐百米外,城门高高伫立,铁制的大门外镶着银白的尖锐,宛如一张野兽的大口,无一不再宣誓它的威严。
冷风已起,吹进富贵人家。
☆、13无颜女十三
秦坷甄站在城墙上,风吹过少年发丝,露出他轮廓分明的俊逸脸庞,比起武将,更像是个文人。
但在战场上却没有人敢轻视他,短短几年,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平凡百姓,做到了今日拥有数十座城池与上百万精兵的大将军,就算明日他砍了昏君自行称帝,全国上下也没有一人会反对。
传闻他是远定候秦王之子,因庸帝忌讳秦家势力,才将人流放人间。
而庸帝亲小人远贤臣,苛税多劳,荒废朝政,江东洪涝虫害不断,非但不但不派人治理,反而耗费民力劳力去建一座摘星塔,只为搏妃子一笑。
百姓敢怒不敢言,敢言不敢逆,直到三年前,秦世子秦坷甄带领乡绅出世,以疾风迅雷之速建立起一队军队,一路从定坊杀到洛阳。
据说这支军队起初不过数十人,一路行来,不少能人异士参与,队伍也扩大到一个相当可观的数量,到了如今,就算是京都也有不少人听说过将军的威名!
秦将军像是乱世的救世主,在一个极为恰当的点出现,城里的百姓听说他圣德贤良,也纷纷表示愿意投靠。
至今为止,多少大将死于将军刀下,多少危局挡在他们面前,也从未见这位少年郎皱过一次眉头,可今日,他们的秦将军居然叹气了!
不止是叹气,还一整天都愁眉苦脸,好不忧虑的模样!
难道——这次的战局他们处于劣势吗?可是,明明那前来进攻的军队都留在百米外,不敢轻举妄动的啊!
驻城的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满头雾水,搞不清现状。
只有和秦坷甄一同出来的书生——左壹心领神会的拍拍他们大将军的肩膀,递过去一封书信,说道:“我就知道你担心家里,所以一早就派人去了云城,这是弟妹给你的信……”
等对方接了信,他继续说道:“你是我说你,既然这么想家,何不干脆将人接来?当下大局已定,以你如今的势力也不怕护不住家人周全,伯母年事已高,身边只有两个女人顾着,必定会有许多不方便……”
“还是说,你对上回那姑娘……”
秦坷甄匆忙读完信,听左壹又要提那事,神情之间有些不悦,只听他打断道:“那是个意外……”
说着又是一愣,继续道:“我……与丹儿自幼定亲,除了她,我不可能娶其他女人。”
“是是是,你说的对,就算你想娶,你娘也肯定不会答应。”左壹背靠在门边,嘴角隐约带着一丝笑意,“只是你可曾想过,若这是让弟妹知晓了,她会有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
秦坷甄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一晚。
女人冷冰冰的样子,无论何时想起都让他心里一惊。
“你说够了吗?”
听这语气稍有不耐烦。
左壹连忙端正态度回道:“够了!”
“说够了,那就快点传令下去。”秦坷甄头也不回的看着前方的营帐,眸色一暗,只听他道,“今晚,可有几只害虫要除。”
*
自那一别,秦坷甄最终还是没能回来。
秦夫人等了又等,盼了又盼,最后只盼到一封报平安的家书。
信书上所写,秦坷甄在上京的期间遇到官兵刁难,被困于城中险些丧命,后有被人缉拿,遭奸人栽赃陷害,无奈之下,只好越狱逃行,没有到京都,就被逼得揭竿而起,就此成军!
七年晃眼而过。
等秦坷甄攻下京都,斩了昏君的消息从京都传来后一日,皇宫里就派来了人,宫里来人的时候她还在河边洗衣。
向家媒婆正在给她说媒:“哎呀呀,张姑娘我是看你可怜,才和你说这些的!上次秦夫人把我赶出来,你可不能不明白这道理,你说说你如今都多大了?和你同龄的姑娘都生了好几个孩子了!你还留在闺中,牡丹好歹还有个夫婿,你呢?你有什么?”
顾贞然如风过耳,用力敲打着手下的衣物。
向媒婆见她没听进去,紧张的往前一凑,继续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给她洗脑:“你瞧瞧人家刘家公子,虽然腿是有点毛病,但人长得白净啊,脾气又好,从小也饱读诗书,与你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你爹从你那么点大的时候就常来拜托我帮你留意,如今合适的人选出现了,你这错过了可就再也找不着了!”
顾贞然放下手中的棍子,用力揉了两下衣服。
罔若未闻。
向媒婆气急了,指着她的鼻子就骂道:“张丫头,不是姑姑我说你,你们这家里就几个寡妇,要在这世道里生活不容易!你还念着那两个又老又丑的婆娘,这么多年也是仁至义尽了!”
“你这个年纪,再不嫁就没人要了!”
她说到又老又丑的瞬间,顾贞然的已经开始皱眉。
手下棒槌一用力,水花飞溅。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远方便传来一声。
“喂!臭婆娘你怎么说话呢!”
回头一看,正是范大牛。
只见他撂了撂袖子走上前来,冲向媒婆咋呼道:“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打你!告诉你!你欺负芸儿就是欺负我!我大牛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信不信今天我就把你打倒河里喂鱼?!”
别说范大牛这具身子高大,光是往那一站,就能唬住不少人,向媒婆看着也后退两步,但还是倔着开口道:“怎怎怎怎么!你还想打我啊!”
“你就是招打!”
顾贞然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轻声劝道:“算了,大牛。”
☆、14无颜女十四
“你干嘛怕她!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从头到尾没一句好话!”范大牛恨铁不成钢,对顾贞然没法子,只好大着嗓子冲向媒婆嚷嚷道:“臭婆娘,再让我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向媒婆瞪大了眼:“你这蛮牛!你说打就打,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什么王法!我告诉你牡丹的未婚夫已经当上皇帝了!芸儿就是皇亲国戚!皇亲国戚你懂吗?!你今天在这辱骂皇室,就是打死你也不为过!”
“什、什么皇帝!大牛你疯啦?!”
当今新帝不是侯爷的后嗣,真正的富贵人家吗?
他当她老婆子老糊涂,连这些事儿都不知道吗?!
“你自己想死别拉上我!为了面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你!”
范大牛气不过就举起拳头!
所幸顾贞然及时拖住了他,只是听闻他所说的,眉头一皱,问道:“你说……宫里来人了?”
“是啊!”范大牛连忙看向她,懊悔自己差点忘了正事儿,对着她说道,“你是没看到!你家门口现在可热闹呢,镇子上的人堵在门口,进都进不去呢!秦大娘和你妹正在屋里受封,这不,让我来找你了!”
“找我?”她不解。
“当然啦!快快快,和我回去,这回你可出息了……”
顾贞然一路是被拖着走的。
然而接下来,还没等她进家门,就被眼前的东西晃了眼睛。
难怪范大牛看起来那么兴奋,这一件件宝贝在阳光下泛着光,唯恐那个财鬼已经惦记上了。
虽然明知道会有这发展,她也不能表现得太理所到然。
绕过一众宫女,堪堪来到秦夫人面前,被她热切地招呼过去。
“孩子啊,来来来。我的好孩子。”
顾贞然笑笑,道:“大娘,恭喜大娘,贺喜大娘。”
“傻丫头,快,快过来。”
不明白她的态度,顾贞然半推半就走了过去。
却不料被秦夫人送到一个男人面前,眼看着就要撞上一堵肉墙,便被人轻轻扶住了。
秦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