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甚至不等李荣翻脸,刘瑾就大手一挥喝道:“来人,仔仔细细的查,找不到那夹片,别怪俺把你们全都发落到皇庄里头种田去”
“刘公公,这司礼监的公厅素来只有司礼监的人能进,纵使是你奉了圣命,如此亦是大违了规矩到时候前朝得知此事,怕是阁老和尚书们亦是要颇多非议。”尽管戴义和李荣说不上多么深厚的交情,可这时候势必不能袖手旁观,不得不站了出来。见刘瑾果然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他就趁热打铁地说道,“这样,咱家陪着刘公公你一块检视检视,如何?”
刘瑾刚刚一时得意,一改往日在这些大珰面前小意的嘴脸,此刻见四周围好些随堂也都涌了出来,看自己的目光很有些扎眼,他不禁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知道戴义这话不过是想禁绝自己做手脚,可他哪里会给人留这种把柄?之前文华殿出来,徐勋对他面授机宜时底气十足,显见是有把握的,他就皮笑肉不笑地说:“戴公公这话才是道理。也罢,俺就听您的,咱们一块进去查……来人,把四周围都给看好了,不许人进出屋子,也不许人出司礼监”
眼看戴义陪着刘瑾一块进去了,陈宽见李荣气得脸色煞白,忙支使了一个小火者去沏了茶来,旋即就半拖半拽地把人拉到树荫下站了,这才低声说道:“何必和这些晚辈们置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尖嘴刘最是厉害,可皇上对他那信赖情分都重。有老戴陪着,他玩不出什么夹带的花样,老戴的门槛精着呢”
“他既然敢来,总有底气……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那份请功奏折的事,李荣心里是有疙瘩的。要说皇帝最着紧军事,这样的奏折外廷通政司收上来送呈司礼监,他就应该即刻进呈御览——若是萧敬在肯定是如此办理——可那时候萧敬告病在家,司礼监一团乱,他又动了私心,再加上内阁三位阁老多有嘱托,他便在手里扣着没有在御前提,只是含糊其辞说是征虏将军总兵官府为有功将士请功,果然皇帝就不耐烦了。而他会这样做,最要紧的原因是徐勋那份请功的奏折写得不尽不实,而且很有把最大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揽的架势。既如此,他这番做法被人揭穿的可能性就极小了……
他正想得心里纠结,突然只听里头传来了刘瑾的哈哈大笑声,待到回过神时,他就看见那边公厅门帘一动,再一看就发现是刘瑾笑吟吟地捏着几张小纸片出来,落后他一步的戴义面色很不好看。尽管心头咯噔一下,但他还是快步从树荫底下走了出来快步上前。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猴儿做事丢三落四,竟是把这样的要紧东西丢下了”
刚刚和戴义进去翻检,刘瑾因为和徐勋事先通过声气,很知道那三四张夹片是怎样的材质样式,这么一翻箱倒柜,没费太大功夫就把东西找了出来。而这会儿胜券在握,他不免觉察到此前自己对李荣的态度太不恭敬了,索性抢先开口为其开脱了几句,这才笑嘻嘻地说道:“李公公年纪也大了,下头人做事不小心也是有的。俺急着向皇上复命,不敢耽搁,告辞”
见刘瑾一揖之后立时带着一干人等匆匆离开,须臾之间刚刚还拥挤不堪的大院子里就变得空空荡荡,李荣面色数变,最后便看着下头面面相觑的太监们冷笑道:“还有什么好看的,热闹都没了,难不成都太闲了不成,都散了”
一大群人如鸟兽散,他却站在大太阳底下一动不动,直到过了良久方才回过神。发觉陈宽就在身边,满脸的忧心忡忡,他便哂然笑道:“别担心,咱家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点事情还挺得住。”
“可皇上终究不是先帝……”
这话说得犹如蚊子叫似的,可李荣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何尝不知道正德皇帝不是弘治皇帝,他和萧敬陈宽等人都是成化年间提拔进司礼监的,想当初权掌西厂的汪直再怎么横,对他们尚且要礼让三分,而弘治皇帝登基之后,却召回了一度去皇陵司香的萧敬,对他们也是一一任用,东宫旧人如戴义等反而要往后站。然而,如今小皇帝的态度,却是显然大相径庭。
“应该是萧敬。”
陈宽起初对这没头没脑的话有些狐疑,可转瞬间就醒悟了过来——除却在司礼监多年掌握上下的萧敬,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事情收拾成如此首尾?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萧敬难道老糊涂了”
“他不糊涂,要全身而退,哪里能不做些什么。”李荣想起自己当初得知萧敬病退时,几乎额手称庆的那种快意,不禁觉得自己白白痴长了这么十几岁的年纪,继而更有些咬牙切齿,“不过,咱家也不会让那些人白白得意了去。老陈,咱们去坤宁宫见太后。”
陈宽眼睛一亮,点点头正说就走,外间突然一个人急匆匆地进了院子,竟是之前不在的王岳。就只见这王炮仗快步走近就恼火地嚷嚷道:“那些小兔崽子人呢,竟敢到我们司礼监来撒野,简直是胆大包天”
“老王,事已至此,你别多说了。”李荣定了定神,这才沉声说道,“我和老陈说,这就去坤宁宫面见太后,你去也不去?”
“当然去,这事情怎生少得了我”王岳立时一口答应,可随着两人出了司礼监那朝西的大门,他突然站了一站,一拍脑袋说道,“看我的记性,把要紧事情都给忘了。你们知不知道,我听到宫里头有些传言。”
见李荣和陈宽不以为然,他就冷笑道:“这传言若不离奇,我也不会拿出来和你们说,那是关于咱们万岁爷和那徐勋的。有人有鼻子有眼地对外头说,徐勋至今未婚,万岁爷至今也没传出幸过哪个宫女,是因为中间有些不清不楚。想想也是,徐勋一年之中就能蹿升到如今的位置,谁知道是不是使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朕是正儿八经的男人!
承乾宫东暖阁中,朱厚照看着刘瑾特意取回来的那一沓夹片,看得专心致志。除却徐勋已经对他说过的战事情形之外,还有一个个被保举人的功勋。
神英的老当益壮、杨一清的疑兵之计、钱宁的艺高人胆大……就连宣府总兵张俊这个败军之将,徐勋都不吝浓墨重彩地叙述了一番,至于其麾下吴大海安大牛等人,更是一一都提到了。而其他有功将士的名录这区区几张夹片自然是记录不下,据徐勋在这上头说,那些都已经送到了保国公朱晖的总兵行辕。
“刘瑾。”朱厚照叫了一声,见刘瑾立时靠近了过来躬下身子,他突然问道,“你说,今天徐勋为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辞掌锦衣卫,之前他在朕面前干嘛什么都不说?”
尽管这提议徐勋掌锦衣卫是刘瑾第一个对朱厚照说的,可今天在御前听到刘健那么一说,他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此时此刻,他在心里寻思了片刻,就轻声说道:“皇上,奴婢之前也奇怪来着,但刚刚跑了一趟司礼监,不免有些小想头……听说徐大人和叶广之间在金陵时有些情分,乍一到京师,叶大人也很照应他,所以徐勋不乐意因此去抢了别人的位子。之前奴婢也是一时没细思量,给奴婢出主意的,指不定是被刘阁老他们几个糊弄了。”
“原来是这意思,难怪他之前不肯谢恩,说什么等文华殿议过了再说。”
朱厚照恍然大悟,右手突然紧握成拳砸在了扶手上:“幸好他不上当,幸好这夹片你找到了,幸好朕还没来得及听人的谗言原来他们是想压着那么多人的功劳”小皇帝说着就霍然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司礼监该当要换一批人了,做事实在是卑鄙无耻”
能够让朱厚照说出卑鄙无耻这四个字来,刘瑾心里那乐开花就甭提了,这一回却谨慎地没有附和。直到朱厚照总算是稍稍气消了些坐了下来,他方才凑趣地说道:“倒是奴婢另外有一件事得求皇上,或者说代徐大人求皇上。”
“哦?他的事自己不来求朕,还要你出马?”朱厚照一下子把刚刚那怒气都丢到了爪哇国去,立时好奇地问道,“什么事,赶紧说,朕要是能答应的,绝不打回票。”
“多谢皇上”
刘瑾笑着屈下一条腿要行礼,见朱厚照拿眼睛瞪他,他立时就知趣地站起身,用力拍了两下巴掌。不多时,门外就有一个头戴乌纱小顶帽,身穿绿色团领衫,胸背并无图案的小火者进了屋子来,离着凉榻还有数步远就跪了下来磕头,随即就伏地不吭声了。这时候,刘瑾方才笑眯眯地解说道:“皇上,这小家伙叫瑞生,原是伺候徐勋的僮儿。当初在金陵的时候,就是他被人拆穿是被父亲阉了,一时也给徐勋惹了好大的麻烦,上京的时候方才一并带了来,之前安置在萧公公身边。”
“哦,是徐勋的身边人?”朱厚照按着扶手前倾了身子,喝了瑞生抬头,见小家伙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生得倒也齐整,于是便问了几句,发现瑞生有一句答一句并无一句出格,只一说到徐勋,神采方才有些不同的神气,他不禁笑了起来,“徐勋那样一肚子主意的人,没想到居然用了你这么个憨厚规矩的僮儿。罢了,你就跟着朕,日后有人欺负你尽管对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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