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扬偶尔也会推着夜安然的轮椅带她到后山去转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竟然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友一般,相处起来十分自然。
这天宁清扬从夜安然的院子离开的时候,躲在角落里的阿福鼓起勇气走了过来,对着宁清扬行了个大礼,叫了一声宁太子。
“有什么事?”宁清扬笑容和煦地看着阿福说。每次他来的时候,这个小丫头都躲得远远的,不叫绝对不出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到宁清扬仿如谪仙的笑容,阿福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她低着头小声说:“奴婢有事……想要问宁太子……”
“哦?你说。”宁清扬微笑着说。
“公主的腿能不能……”阿福一直都在夜安然身边,自然发现夜安然的身体已经有一些起色了,虽然很少。而阿福现在很想知道,她家公主的腿能不能治好,有没有站起来的那天。
“暂时还不知道。”宁清扬微笑着对阿福说,这个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也不聪明,但胜在对夜安然一片赤子之心,也是难得。
“啊?”阿福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抬头看了一眼宁清扬,又很快垂下头去。
“福安的身体状况不好,现在并不适合医治腿部的伤。等她身体恢复了之后,再考虑能不能站起来的问题。”宁清扬很耐心地跟阿福解释了一下为何他根本没提起要给夜安然治腿。夜安然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而不是能不能站起来。
“哦,”阿福认真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宁太子是说要一步一步来对不对?”
“对。”宁清扬微笑着点点头。
“宁太子真是个大好人。”阿福看着宁清扬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崇拜。
宁清扬笑了笑,转身走了。而阿福身后的房间里,夜安然一直都坐在窗边,宁清扬和阿福的话她都听到了。她觉得她不该奢望太多,但是心中那颗希望的种子还是一天一天地在长大……
回到飞星城的陌杉和夜白宇,又去了先前冥绝找他们的时候的那个山顶。夜深人寂的时分,夜白宇拿出一个哨子吹了两声,没多久之后,两人身后就响起来冥绝凉凉的声音:“徒儿们,为师的酒呢?”
“这里。”陌杉直接提起地上的酒坛子扔给了冥绝,冥绝接过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酒坛上面的泥封,深深地吸了一口落雪寒梅的醇香,声音颇有些悠远地说:“没错,是阿弟酿的雪梅酒。”
这声阿弟让陌杉直接没忍住笑喷了……说实话,很多时候冥绝都让陌杉恨得牙痒痒,可是有时候又会发现这老头其实还有另外一面,譬如说他对无双老头,绝对是有感情的,这声搞笑的阿弟已经说明了一切。陌杉已经开始怀疑,等她跟夜白宇有能力杀了冥绝的时候,还下不下得去手了……
“丫头,看在这坛酒的面子上,你想学什么,为师都教你!”冥绝看着陌杉的眼神很满意。不用问他就觉得这坛酒肯定是陌杉弄来的。冥绝这会儿想起他收了一个合心意的小徒弟,可是似乎还没教过她任何东西,这样不好。
“咳咳,”听到这声为师,陌杉轻咳了两声,看着冥绝说,“我已经改投他人门下了。”
“什么?!”冥绝当即暴怒了,还记得把宝贝的落雪寒梅放在一边,朝着陌杉就打了过来,“臭丫头你竟然敢背叛师门!”
冥绝被夜白宇拦住了,而陌杉似乎一点儿都不害怕,站在夜白宇身后嬉皮笑脸地看着冥绝说:“打今儿起,您就是我师伯了!师伯好,认识一下,我叫萧杉杉!”
冥绝看着陌杉,跟被雷劈了一样僵在了那里,回头看了一眼被他放在一棵树下的落雪寒梅,又看了看陌杉,没有再动手的打算,而是声音怪异地问了一句:“丫头你拜了阿弟为师?”
看到陌杉点头,冥绝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那小子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就喜欢跟我抢!”冥绝现在的神态和话语,都跟陌杉预料中的简直一毛一样……
“师伯啊,作为您的师侄,初次见面,有没有见面礼呢?”陌杉这会儿再也不怕冥绝了,原因很简单,对冥绝来说,他自己的徒弟是可以随便虐完全不心疼的,而他家阿弟的徒弟嘛,那得宠着!
“有!”冥绝对于陌杉竟然拜了无双老头为师这件事非常高兴,他这些年一直都想去找他家弟弟,可是又怕被赶出来,总是拉不下来脸。虽然冥绝对于落雪寒梅酒已经心心念念了很多年,但他这次让夜白宇和陌杉去找无双老头,要酒还是其次,主要是想试探一下他那个倔脾气的弟弟现在对他是什么态度。如今看到陌杉和夜白宇不仅拿了落雪寒梅安然无恙地回来,而且他家弟弟还抢走了他的小徒弟,冥绝简直是高兴坏了!这说明他家弟弟其实并不是真的讨厌他,他们兄弟的眼光也很一致,都看中了陌杉。
而正如陌杉所想,对冥绝来说,自己的徒弟就是用来虐的,实力不济心性不好的直接弄死都不心疼,而师侄就完全不一样了。在冥绝眼中,陌杉的存在就是促进他跟他家弟弟关系缓和的重要纽带,听到陌杉叫他师伯他已经心花怒放了,怎么可能会虐自家弟弟的宝贝徒弟呢?
然后陌杉就看到冥绝老头在怀里掏了半天,最终拿出来了一本皱巴巴的小册子递给她:“这是师伯给你的见面礼!绝对是个宝贝!”
夜色很暗,陌杉看不到里面写的什么,就直接收了起来,看着冥绝笑眯眯地说:“多谢师伯!”
“好说好说。”冥绝这会儿神情那叫一个和蔼啊,看着自己的继承人跟自家弟弟的宝贝徒弟站在一起的样子,只觉得怎么看怎么般配,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于是冥绝走之前看着夜白宇和陌杉来了一句:“你们可要好好在一起啊!”
听到冥绝这句真心实意的祝福,陌杉都惊讶了,这老头这会儿看起来还挺有人情味儿的……而且陌杉还得到了一个结论,千万不能做冥绝的徒弟,那是找虐,做冥绝的师侄吧,就可以享受到被天下最大的杀手头子疼爱的感觉……
冥绝抱着酒很快就不见了,几乎就没理会过他自己的徒弟夜白宇。而陌杉和夜白宇也很快离开了山顶,回了飞星城中。
陌杉看着手中的那本小册子,真心觉得冥绝很慷慨了,因为这上面记载的,都是冥绝的独门秘技,譬如很多种可以一击致命的手法,以及很多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法……还有几种冥绝自己研究出来的独门毒药的做法,以及解药的做法都在上面,甚至包括夜白宇先前中的那种毒都有,而翻到最后,陌杉看了一眼就把那个小册子给合上了,因为最后一页记录的是如何把一个活人给做成干尸,而且可以保存很多年……
这本册子的确是冥绝的宝贝,其中的东西没有最凶残,只有更凶残。有些东西陌杉并不感兴趣,但是有用的也不少,她准备回头有时间跟夜白宇一起研究一下。话说这些东西冥绝很多就连夜白宇都没教过,师侄的待遇果然不一般。
“明天我们去天音寺吧。”睡觉前,陌杉看着夜白宇说。半个多月前他们突然离开,不知道宁清扬有没有去天音寺给夜安然医治。
“好。”夜白宇点了点头,微微动了动,让陌杉的脑袋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胸口,很快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陌杉用原本的容貌出门,夜白宇依旧是她的随从小白。两人走到天音寺所在的山脚的时候,意外地碰上了一个人。
“穆小姐。”陌杉很意外在这里看到穆紫烟,穆紫烟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两人正准备步行上山。
“陌公子。”穆紫烟显然也很意外碰上陌杉,看到陌杉的时候神情有些惊讶。
“我要去看福安长公主,穆小姐呢?”陌杉猜测穆紫烟是为了宁清扬而来的,但是她并不确定宁清扬这会儿是不是在天音寺。
“我是来找师兄的。”穆紫烟微笑着说,“师兄这会儿也在天音寺,而且是在给福安长公主医治,我以为陌公子知道。”
穆紫烟这次过来,是因为宁清扬在给夜安然医治的过程中发现少了一味必须的药材,而那种药材只有名医山庄才有,所以宁清扬给穆航传信,说让他派一个弟子过来送一趟,顺便还要了其他几种外面很难买到的药材。而穆航直接把自家女儿给派过来了,这就是穆紫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而穆紫烟也知道,宁清扬之所以会来天音寺给夜安然治病,是陌杉拜托的,可是陌杉这会儿却似乎并不清楚宁清扬在天音寺的样子……
“表哥还在天音寺吗?”陌杉是真不知道,“先前我有些急事离开了,临走之前拜托了表哥,倒是不知他这会儿还没离开。”
“原来如此。”穆紫烟微笑着点了点头,“陌公子不嫌弃的话,我们就一起上去吧。”
“当然不嫌弃,求之不得。”陌杉微微一笑,对着穆紫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此时天音寺中,宁清扬给夜安然的每日一诊已经结束了,天气很好,宁清扬问夜安然会不会下棋,夜安然说棋艺不精,原先不知道躲在哪里的阿福已经偷偷地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好了棋盘,于是宁清扬和夜安然第一次开始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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