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接近你?不过就是想看看段清秋的女儿到底能贱到什么样儿?果然,半夜翻墙找男人也就你能做出来,连青城那样的男人满足不了你了?不过爷看到你就恶心,嫌你脏,不会碰你,要让你白来一趟了!”
他第一次出言那样刻薄寡情,可是似乎骂的越难听,心头就越畅快,看到萧玉卿脸色难看,他就觉得心里痛快。
萧玉卿是被他吓到了吧?
他们动手过招,已经不知多少次,可是这一次,萧玉卿却动也不动,任由他出手,直到她嘴角流下血来,未出一声,只是被打倒就站起来,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
等到他撒完气停住手,萧玉卿才踉跄着拍拍身上的灰尘,抹掉嘴角的血迹,脸上却露出笑容,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在街上调戏女人时惯有的不羁的笑容,可是那不是他熟悉的,仿佛带了一层面具,将他们俩人隔开。
“我们完了!”
萧玉卿扯掉头发上的那只发簪,直接扔在地上。
那只碧玉簪有两只,通体的晶莹剔透,泛着浅浅的碧色,簪子的头上光滑圆润,如同嵌了一颗碧色珍珠,但是他却知道那上面刻着一个字。
他的那只刻着一个‘卿’字,他从未戴过。
萧玉卿的那只刻着一个‘焕’字,她从未离身。
现在,萧玉卿却再不留恋。
黄焕之看着萧玉卿开始还有些踉跄的背影,越来越直,身形开始还佝偻着,后来却站得比任何人都直,心里竟然觉得也好,再也不用互相折磨了,可是等到萧玉卿的身影消失了,看到地上已经摔碎的簪子,忽然就心慌了,好像原本满满当当的心,一下就被掏空了。
黄焕之捡起簪子追出去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萧玉卿,在羡美阁守了一夜,却也没有看到萧玉卿,忽然想起,原来他一点也不了解她。
他还记得她说要带他去她真正的家,可是,他没有等到。
黄焕之抬手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尽,她说她失忆了,又有人教她读书写字了,他听了只觉得可笑,他这位隐藏着的‘夫子’原来在她失忆之后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可是强势的找上门,可是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可以单枪匹马追击敌军千里,却不敢面对萧玉卿。
黄焕之摩挲着手中的玉簪,是萧玉卿摔坏的那一只,她是什么时候送给他的这只玉簪?
好像是有一次,他说他教她读书写字,不要束脩,让她以身相许,他以为她会害羞,可是她却扬着眉毛挑衅的说,你若敢就过来。
过了几天后,她便献宝一般拿着一个盒子凑在他的书桌前,让他猜里面是什么。
他猜了好几次未中,她一边带着兴奋的神色一边骂他笨蛋,然后拿出了玉簪,说是她好不容易才寻找到这对簪子,既适合男人戴有适合女人戴。
从那天之后,萧玉卿就一直戴着,可是他的那只被他随手放在了书桌上,一直没有戴过,萧玉卿曾经问他为什么不戴,他说的什么?他好像说怕摔坏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这么会说谎。
黄焕之将两只玉簪放到一起,一只完好无缺,另一只已经用金线修补好,可是却在不如之前那般光泽温润。
“黄宁!”
“大爷,属下在!”
黄焕之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卿卿……萧玉卿没有再来过吗?”
黄宁紧了紧拳头:“没有,大爷,要不属下去给萧少爷传个信儿?大爷伤了之后,很多人都来探望,萧少爷还没有来过呢!”
黄焕之闭了闭眼睛,握着玉簪的手紧了又紧,然后放进了盒子:“将这个盒子拿给她,就说……我伤势加重!”
正文 85.第85章 玉簪碎
黄焕之闭了闭眼睛,感觉眼睛又痛又涩,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要靠苦肉计。
黄宁一愣,上下看了又看,见黄焕之脸色正常才放心:“是!”
“等一会儿!”看着黄宁拿了盒子要走,黄焕之又忍不住说道:“你将东西送去,不用马上回来!”
黄宁皱了皱眉:“大爷还有什么吩咐?是要属下……”
黄焕之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慌乱的坐不住:“若是……若是她不收,将东西再带回来!”
黄宁登时觉得自家大爷真是可怜:“是!”
黄焕之看着黄宁走远,忽然觉得恐慌更严重了,他会不会连这两件东西都守不住?
不出所料,黄焕之没有看到萧玉卿的身影已经失望,可是这还不是最绝望的,黄宁直愣愣的跪下去:“大爷,东西……弄丢了!”
“什么?”
而此时,端木槿悠然的倚在榻上,对着一本棋谱钻研棋路,看到文右递上来的小巧的盒子,微微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书:“这是什么?”
“属下不知,是黄焕之命人送到萧府给萧少爷的,还让人传话说是他病情加重,好像是要请萧少爷过府,属下怕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就顺手给劫了。”
端木槿挑了挑眉,伸手拿了过来,漫不经心的打开,看到玉簪的时候眯了眯眼睛,一只完好无缺,一只却已经坏掉,看来是有故事呢。
端木槿伸手拿了完好无缺的那只打量了一番:“玉质尚可,不过还不够通透。”
文右站在一旁,接不上话。
端木槿点点头:“玉簪的样式虽然简单,但是贵在大方雅致,不过……”端木槿的手指摩挲到玉簪的头上,脸色微微一变,然后举到眼前看了看,眉头越皱越紧。
文右一愣,下意识的躬了躬身,不敢再抬头,心里却在犯嘀咕,难道说黄焕之这位正人君子又开始做什么不着调的事了?
端木槿伸手又拿起另外一只,细细看过之后,脸色已经阴沉的可以下雨了:“确定这是黄焕之的?”
“是!”
端木槿将两只玉簪握在手中,闭上了眼睛,等到手掌再张开的时候,玉簪已经碎了,叮叮咚咚的落在地上,十分的清脆悦耳。
可是这样的声音落在文右耳中,却如同敲在心上一般,立刻跪了下去,额头已经见汗。
本来文左站在旁边还在窃笑,终于文右也倒霉了一回,可是当端木槿真的生气了,文左心一颤,立刻跪了下去,想要求情,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文右到底犯了什么错。
端木槿眉梢跳了跳:“萧玉卿在哪里?”
“这个时候应该正在碧桐书院!”文右小心的说道。
端木槿站起了身,走到文右身边,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起来吧,你做的很好,现在跟我去碧桐书院。”
文右身体一僵,为什么主子这么吓人?
端木槿到了碧桐书院的时候,萧玉卿果然正在给那些孩子上课,那些小孩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可是上课的时候却十分的认真,而院子外面还围着不少衣着光鲜的人。
而萧玉卿似乎根本注意不到一般,站在堂前,眼睛发亮,眉梢微扬,一反之前懒散没有骨头玩世不恭的样子,腰板挺直,下颌微扬,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精神头儿。
萧玉卿一身的墨色绸料短打,干净利落,衬得皮肤越发白皙,头发全部高高束起,干练精神:“马上要中午了,最后这堂课,我们踢踢腿动动手,等到中午你们可以多吃点儿,好长个儿!”
萧玉卿说完,底下孩子们笑起来。
端木槿隐在披风中,脸色依然阴沉,可是这样的萧玉卿当真是耀眼,而且她教课的方式让人十分舒服。
萧玉卿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脖子:“作为学院的头号夫子,我先给你们露两手,让你们知道夫子有艺在身,以后少给我调皮捣蛋,不然,我收拾起人来可不含糊。”
这次孩子们笑了,连门外那些看热闹的也笑起来。
端木槿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这丫头是在上课还是在卖艺?还露两手?
萧玉卿抬手抱了抱拳,然后看了看院子里布置,当下后退两步起跑,一脚踩树借力一跃,双手攀住树枝,晃了晃冲向厢房,没有用手借力,反而脚下频频使劲儿,整个人似乎是跑上屋顶,然后几个跳跃总能找到借力的地方,寻找刁钻的角度,攀爬,跳跃,匍匐,不过一会儿,竟然借着院子里的障碍从房顶上绕了一圈,落地的时候气不喘脸不红,拍拍双手,道:“兔崽子们,还不赶紧给夫子鼓掌!”
已经看傻了的人们此时才反应过来,傻愣愣的张着嘴使劲拍手,而那些小孩子们更是兴奋,不管是哪个年代的小孩子,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尤其是男孩子。
“夫子,夫子,您会教我们这个吗?”
“夫子,我们能学吗?”
“……”
萧玉卿抬手示意安静:“都能学,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看你们能不能吃苦了,”说着伸手扯了一边儿的卫青过来:“这个小姐姐,今年十一岁,可是她苦练了两年,刚才那几下就都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