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若不是珍珠守夜时,正好看到“贼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库房,及时喊了人来拿贼,这一千两银子就进了闵柔的腰包了,闵氏就一阵恼恨和后怕。
三房分家,也不过才分了近千两银子的金银玉器、珍玩古物,闵柔倒是好,一出手就偷了她一千两!
“我给你吃,给你穿,费尽心思地教导你,为了你的前程机关算尽!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闵氏气得一手杖砸在地上,这才是最让她痛恨不已的!
闵氏为什么不喜欢彭瑾,却一心想把闵柔塞给刘识,不过是因为彭瑾不听话,而闵柔对她是惟命是从罢了。
而现在,她原本以为最听话,被她拿捏得死死的闵柔,竟然差点就从她的库房里偷走了这一匣子的金饰!
这不是在明晃晃地打她的脸嘛!
也让她蓦然醒悟,到底谁才是最不听话的那一个!
这样的闵柔嫁给了刘识,别说是帮着她辖制三房了,不伙同三房反过来咬她一口,就算是知恩图报了!
闵柔见闵氏匣子也砸了,杯子也砸了,拐杖也砸了,还是没能消气,赶紧收敛了心思,伏低做小,嘤嘤啜泣地诉说自己的苦衷:“老太太息怒,老太息怒!您听我解释。我之所以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您老人家!”
闵氏气急反笑,指着闵柔的鼻子骂道:“真是贼喊捉贼!你偷了我的东西,到头来却说是为了我?!闵柔,你当我是傻子呢!”
闵柔见没能劝得闵氏暂且消气,却反而火上加油,让闵氏动了大怒,也顾不上面前散落了一地的金饰、碎瓷片,忙不住地磕头,急声解释道:“我这不也是为了给三爷的生辰礼物嘛!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老太太又让我自己想办法……”
闵氏看着闵柔双手虚撑在地面上,额头看似撞得猛,却一下一下地都撞在了她自己的手上,冷笑一声,喝断道:“我让你自己想办法,所以你就来偷我的库房了?!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闵柔请罪还不能拿出诚恳的态度出来,真是太让她失望了!
“再说了,你自己也说过,一块玉佩所需不过三百两银子,你现在却偷了我将近一千两银子的金饰,这事你怎么解释?!别跟我说又是为了叔彦!”闵氏气得将手杖在地上砸得咚咚响。
闵柔暗悔自己当时一时头脑发热,和闵氏赌气,又见财起了贪心,多拿了这么多金饰。要不然,现在一句为了刘识就遮掩过去了,何必再绞尽脑汁地解释脱罪。
闵柔跪伏在地上,趁机停止了磕头,哽咽着一口咬定:“当然是为了三爷!我想要做一整套独一无二玉饰送给三爷,一举夺魁,好……”
“好怎么样?!”闵氏压根儿就不相信闵柔的说辞,“好嫁给一个这辈子都难再有寸进的穷秀才做妾?!然后笼络住他为我所用?!闵柔,别再我跟前装什么深情厚谊!你也配?!”
如果闵柔不知道刘识已经落难,而且如今还深困大理寺的监牢之中,那么她的这些话闵氏还可能相信一二。
但是闵柔早就知道刘识前程晦暗,甚至性命都堪忧,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记得当初的那个狗屁选妾的提议!
“说!你是不是看如今叔彦入了狱,怕自己没了用处,荣华不保,就打算趁机狠捞一笔,好远走高飞?!”闵氏狠厉冷漠地责问道。
闵柔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只能一口咬定她就是为了当初那个选妾的提议,想着刘识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到时候她再报答闵氏一直以来对她的爱护教导之恩。
但是闵氏已经打心底认定,闵柔这是打算趁机狠捞一笔好远走高飞,哪里还肯听她的解释!
“行了!我也没工夫听你这在狡辩!”闵氏将手杖狠狠地砸在地面上,止住了闵柔的委屈喊冤,漠然地扫了她一眼,冷冷地宣判最后的处决:“看在亲戚一场的份儿上,我就不闹到官府,让你难堪了!但是,我这里也断然再留不得你!赶紧地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了,天一亮就给我滚出诚意伯府去!”
不听话的小卒子,舍弃就是了!
更何况,如今刘识落了难,她也用不到闵柔了,何必再浪费口粮,养着这只白眼狼!
闵柔还想要再争辩一二,但是见闵氏一脸的坚决,她也不敢再开口,免得惹火了闵氏,连这个处置也得不到。
反正,这几年她也从闵氏手里得了一些赏赐,只要她手紧一点,应该还能撑上一段时日。
想通了的闵柔,眼眸含泪,楚楚可怜地拜别闵氏:“这些年来,多谢老太太的爱护教导之恩。万望老太太保重身体,福寿绵长。我今后就是不在老太太身边,也会日夜为您祝祷祈福的!”
说罢,闵柔又给闵氏叩了三个头。
闵氏看着闵柔的头轻触在虚搭在碎瓷片上的手上,就觉得虚伪到让她恶心,一刻也不能再容忍下去。(未完待续。)
第151章 发卖
“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地演戏!没有你的祝祷祈福,我兴许还能快活地多活两年!”闵氏一挥手,毫不容情地驱逐道。
闵氏连这么绝情的话都说出来了,闵柔也不敢再多耽搁,惹得闵氏不悦,招来更重的惩处,忙示意一旁同跪着的碧荷扶她起来。
跪得太久,内心又一直惊惧不定,她早就双腿发软了,自己根本就站不起来。
碧荷比闵柔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她更加惶急不安。
闵氏碍于亲戚的情面,不会对闵柔处置过分,但是对她这个小丫鬟可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到时候别一个气不顺,就拿她来泄愤!
现在得了闵氏不追究的话,又得了闵柔眼神示意,碧荷心里一松,也顾不得面前的碎瓷片了,慌忙双手撑在地上,就要摇摇晃晃地起来。
可是膝盖才刚离地,就听闵氏蓦地高声呵斥道:“我说让你的主子起身,可没说饶过你!你动什么动?!”
闵氏一声断喝,吓得碧荷猛地前倾,撑在地上的双手被这一惊,用力过猛拄在地上,被碎瓷片扎得钻心地疼,很快便有鲜血晕出。
碧荷疼得钻心,却一动也不敢再动,双手就这么撑着,不住地拿眼神向闵柔求救。
闵柔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可是她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怎么说她也是个乡绅之家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地过日子,后来虽然落魄了,好歹还有个碧荷可以使唤。要是现在闵氏留下了碧荷,那将来谁伺候她?难道她要亲自洗衣做饭,铺床叠被,打扫屋子吗?
或者,再买一个丫鬟来?
可是,她哪里有那个闲钱!
更重要的是,闵柔担心在闵氏的百般手段下,碧荷未必能撑到最后。
要是碧荷这丫头吃不住苦头,把偷金饰的真相,还有她以前瞒着闵氏私下里的那些小动作都告诉闵氏,只怕闵氏会立刻收回现在的话,罚她做牛做马地来报答偿还,搞不好随意把她卖给了富人做妾换钱,这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碧荷被留下可能存在的后患,闵柔心神一凛,鼓足了勇气,软声哀求道:“老太太,碧荷打小就跟着我,说是下人,其实和亲姊妹并没有什么两样,我可离不开她。万望老太太看在我这么多年来尽心伺候,从不敢说声‘不’的份上,就饶了碧荷这一回吧!”
说罢,闵柔扎扎实实地磕了几个头,也不怕地上的碎瓷片扎破手了。
见闵柔没有抛弃她不管,碧荷顿时定下心来,也不住地向闵氏磕头求饶。
“行啊!”闵氏冷笑一声,道,“你要真的情深意重,舍不得她,那就和她一起留下来受罚,怎么样?”
闵柔听了前半句还十分高兴,可是后半句却把她吓得顿时目瞪口呆,一脸不安。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闵氏的追究,她又怎么会自投罗网,甘愿留下来和碧荷一起受罚呢!
闵氏看闵柔一脸的犹豫,内心煎熬,痛苦挣扎的样子,不屑地嗤笑一声,问道:“怎么?你这是不愿意?你们不是情同姊妹吗?既然如此,不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先前你还振振有词的,怎么这会儿却不吭声了?原来你们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满满的嘲讽和讥讪。
碧荷已经焦急忧心地按捺不住,顾不得还有闵氏等人在跟前,就可怜兮兮地小声向闵柔呼救道:“小姐,救我,救我!”
闵柔看看闵氏满脸的讥讪,又看看碧荷满脸的哀求,一时为难,难以决断。
闵氏见状嗤笑,毫不客气地斥骂道:“亏你还有脸说什么‘尽心伺候’‘从不敢说不’这样的鬼话!你是不敢说‘不’,你只是敢直接去偷我的库房罢了!你不想和碧荷分开?那正好!你也一起留下来吧!一个扫洒的粗使丫鬟,我还是养得起的!”
扫洒的粗使丫鬟?!
不不不!
她怎么能自甘下贱,做这等活计!
闵柔被闵氏这么一吓,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噤声跪在地上不说话,无声地哀求着,希望能够感动得闵氏回心转意,饶过碧荷;若是不能,至少也能让碧荷看到她的深情厚谊,不会轻易地就出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