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落了榜心里不舒服,倒是怪起别人来了!”崔氏嘴硬道,“他都落榜了,要是家人都欢天喜地的,这才叫奇怪呢!”
崔妈妈见崔氏明白了过来,只是嘴硬,不肯服输,也不戳破,只是尽职尽责提醒道:“三爷此番强硬对质,只怕是不想再过以前万事退避的日子了。三房就此崛起也未必不可能。太太心里可要有数,早做打算。”
不见闵氏刚才都笑眯眯地朝三房递去橄榄枝了吗!那神情,就像是三房已经被他收入囊中了似的!
崔妈妈不由地担心,要是刘识和闵氏合起伙来对付崔氏,不管成功失败,都会深深地伤害崔氏作为母亲的一颗心。
然后一心生刘识的崔氏,却没有体味到崔妈妈话里的提醒和深意,只是一个劲儿地怨怒:
不想过以前的日子了?
以前是什么日子!缺吃少穿了吗?!
崔氏心中不快,既然不争气,那就安分过日子就是了,上窜下跳地逞口舌之利,忤逆母亲长兄,算什么本事!
有能耐,就考一个状元回来!
到时候,她保证让阖府上下都对他恭敬顺从,俯首帖耳!
崔妈妈见崔氏面色愈发黒沉,一言不发,知晓她还在生气刘识当众削了她的面子,让她难堪,便仔细劝解道:“好在三爷只是一时气愤,还知道一家人要互相体谅遮掩。所以审到何妈妈就点到为止了,也算是全了大爷和大奶奶的面子。”
崔妈妈不说还好,一说崔氏面色就更黑了,训斥道:“都是那刁奴的错,关大爷和大奶奶什么事?!这话莫要再说了!你可是府里的老人!更要谨言慎行!给底下的人做好榜样!这样的话,我可不想再听到了!”
刘诚可是世子,王氏是世子夫人,两人将来是要接管诚意伯府的,怎么能留下这等残害手足、引人诟病的瑕疵!
崔妈妈见崔氏一颗心全都偏在大房身上,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好再深说,忙自掌嘴赔笑道:“是奴婢说错了!是奴婢说错了!太太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崔氏脸色这才好看一点,沉声道:“传膳吧。记得要软糯的粥,清爽的小菜。”
大鱼大肉的,她怕自己咽下去心里堵得更厉害。
崔妈妈忙躬身应了,自去办事不提。
崔氏却对着夜色眉头紧蹵,不知道承芳院那里要怎样闹呢!别大半夜的吵闹不休,在阖府的下人面前丢脸才好!
崔氏还真是白担心了。
承芳院里此时一片寂静,只有秋虫在时断时续鸣唱,叫得人在这沉闷的压抑中分外地烦躁。
桌子上红烛摇曳,饭菜满桌,香气扑鼻,却没有一个人动筷。
丫鬟婆子们早就躲到了门外,生怕招惹了无妄之灾。
大丫鬟侍书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亲自上阵,却也只是缩手缩脚地立在一旁,敛声屏气,生怕惹了饭桌旁肃然对坐的两人生气。
刘诚的脸色自从得闻了事情的真相,就再也没有好看过,一脸的铁青,宣告着他满腹强压的怒气。
王氏开始还有些畏惧,但等脱身之后,心就安定下来,又被刘识对彭瑾无微不至的呵护体贴刺激到了,这会儿竟然也积蓄了一肚子的怨气怒意,板着脸,端坐在那里,丝毫没有服软请罪的意思。
刘诚看得胃疼,也不想再和王氏僵持下去,反正看起来她丝毫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值得他浪费时间等候。
刘诚啪地一掌拍在饭桌上,立起,对呆立一旁的侍书喝道:“还不快去给我拿换洗的衣物!”
侍书被刘诚的突然暴起和呵斥吓得脸色一白,不由地后退一步,对着满桌震动的碗碟,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应答也忘了,就脚步匆促地朝里屋一阵小跑而去,替刘诚收拾换洗的衣物。
王氏的怒气被刘诚这一拍一喝,全都勾了出来。
只见她抬起头来,粉面满是怒意,嘲讽满满地道:“世子爷这又是为何大动肝火呢?!莫氏那里,难道还没有您的换洗衣物吗?!”
您不是隔三差五地就和她滚到床上厮混吗?!(未完待续。)
第086章 心动
王氏斜挑的眼神里传达出来的话中未尽之意,瞬间点爆了刘诚压制已久的怒气。
“我为什么大动肝火你会不明白?”刘诚毫不客气地冷嘲热讽回去,“我的世子夫人,您该不会未老先衰,这就老糊涂了吧!三弟不过是碍于一家人的情分,给你留一分颜面,你倒好,开起染坊来了!”
哪个女子年纪轻轻的,愿意被人称作老糊涂的?
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丈夫!
王氏成亲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受过刘诚这样明晃晃的打脸侮辱!
气急之下,王氏口不择言地顶回去,讥讪道:“刘诚,你不要太过分!要是没有我们王家,就凭诚意伯府这徒有虚表的破落户,就凭你那游手好闲的性子,你能有今天的尊荣风光?!如今还没过河呢,你竟然就想着拆桥?!也太猴急了点吧!”
此话一出,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比刚才更加沉寂的阒寂,连秋虫似乎也吓得噤声,不敢再啼唱。
王氏一说完就后悔了,暗自责备自己被气昏了头,失了分寸,胡言乱语。
刘诚这人最好面子,而且一直对依靠岳家显达而耿耿于怀,因此平日里对她虽然尊重,却少了真诚的关怀,否则莫氏那个贱婢也不会这么容易上位,恩宠不衰了。
她这么大喊大叫的,是活生生地撕裂了刘诚强自伪装的那层皮,不被他记恨才怪呢!
王氏很后悔,很不安,可是长久以来端着的世子夫人的架子,让她没有办法对刘诚屈膝服软,因此她只能靠着怒气强撑,维护着世子夫人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拿了衣服正要出里屋的侍书,见状忙止住了脚步,生怕城门失火殃及她这条小池鱼。
刘诚只觉得自己像是浑身都被人扒光扔在街上,没有任何可以遮羞的东西,气得几乎忍不住爆粗口骂人,给王氏一个大耳刮子!
但是想到他往后还得靠着王家,刘诚忍了又忍,实在是忍无可忍,冲里间的侍书怒喝:“是死人吗?!找个衣服都这么慢!”
侍书不敢再躲,忙捧着衣服快步小跑出去。
刘诚不待侍书站稳,劈手夺了衣服,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只留下王氏像是被抽干了精力似的,颓丧地跌坐在椅子上。
看刘诚的背影消失在黑浓的夜色里,颓唐的王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怅然愁闷,刘诚如今竟是连和她争吵的心思也没了……
不过是策划了一起流言蜚语,这在后宅是再平常不过了。
至于吗!
说什么夫妻一体,恩爱伴一生,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刘诚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疼爱!
明天,莫氏那贱婢又该借着请安的机会,满面春风地来炫耀了一夜雨露的滋润了!
王氏咬牙,招来侍书,沉声吩咐道:“明天的避子汤给我加大分量,就是硬灌也要给我灌下去!”
她要一次毁了莫氏那贱婢的身子,一个不能怀孕的妾室,不过是一条摇尾乞食的哈巴狗罢了,怎么能影响到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傍身的世子夫人!
侍书被王氏眼里迸发出的森森寒意吓得打了个冷颤,忙低声应了,心里却愁得不行,以刚才的情形看,这回刘诚未必愿意像以前一样装聋作哑,任由王氏决断,到时候还不是为难她一个小丫头!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相比起承芳院的鸡飞狗跳,揖翠院倒是一片安宁祥和。
拔步床上,彭瑾依靠着锦被舒服地半躺着,对正立在床边脱外衫的刘识笑道:“你都没看到,见我晕倒之后,祖母和母亲都惊得一下子都从榻上弹了起来,一屋子的人兵荒马乱的。幸好我是装晕躲避祖母和母亲的问责,否则即使微有小恙,也得被闹成大病一场了!”
刘识看着彭瑾眼角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狡黠,又是好笑,又是后怕,把外衫挂在衣架上,盘腿坐在床上,颇为宠溺地无奈道:“你啊,什么时候学会了这装晕一招。得亏小梅机灵,及时领会了你的暗示,不然直直地砸在地上,后果可不堪设想。以后,你可不许再拿自己和孩子开玩笑了!”
说到最后,语气稍显郑重凌厉。
彭瑾缩了缩脖子,一手搭上小腹,一手食指点唇,一本正经地嘘声道:“嘘,小声点。别乱说话,孩子听着呢!”
这世上,大概再也不会有比她更热爱和关心这个孩子的了!
她毫无防备地跌入这个陌生的时空,面对着复杂艰险的处境,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哪里会这么快就镇定下来,困难而幸福地开凿出一条通坦大道!
刘识被彭瑾略带些孩子气的天真神色逗笑了,又觉得神奇,倾身向前,把一只手轻放在彭瑾尚且平坦的小腹上,低声笑问:“真的吗?它现在就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