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是打算随便溜一圈,就找机会开溜的。偷奸耍滑的事他最是擅长。
昨晚伺候李氏熬得太晚了,他到现在都还迷迷糊糊的,没睡醒呢!
可是当他看到站在请愿队伍最前端的刘识时,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暗自祈祷是他花了眼,看错了。
可是,再瞪大眼睛时,他只看到了刘识身姿挺拔如松立在队伍的最前端,振臂高呼,慷慨陈词,带头请愿。
真是疯了!
刘识怎么敢置伯府于不顾,跑来状告当朝宠臣?!
不怕太熙帝震怒之下,连诚意伯府也都一并株连了吗?!
真是疯了!
刘让朝周围瞄了瞄,见没人注意到他,悄悄地溜了出去。
挪到角落,趁人不备,刘让哧溜一声,撒丫子朝诚意伯府奔去。
他一定要赶紧回去通风报信,让家里人有个防备,免得被刘识这个二杆子给连累了!
此时,诚意伯府,各个院子里正在摆午膳。
刘让一路直冲向荣安堂,却在拐弯处刹住了脚步,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先把事情和李氏说一说,两个人合计一下怎么做才更合适。
李氏虽然彪悍,但是对他们二房的小家还是百般维护的,眼界能力也非寻常的后宅妇人可比。多一个人商量,就多一重保险!
刘让打定主意,转身抬脚回了榴照院。
李氏已经坐在桌边吃上了,见刘让回来,无奈地放下筷子,训斥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你虽然机灵,但是也不能总是在当值的时候溜号!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心被抓个正着,丢了差事!”
虽然刘让在五城兵马司官职很低,但是好赖总算是个职事不是,说出去,她也是个官太太,总算是脱了商户女的贱籍。
刘让遣了屋子里服侍的丫鬟婆子,又嘱咐关紧了门窗,这才开口回道:“我自然是有要事才回来的。”
李氏见刘让一脸少见的肃容,又如此小心谨慎,自觉收起了满肚子的抱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让便把事情的始末经过粗略地说了一遍,又问李氏:“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氏一脸愕然,不答反问:“你确定没有看错?那人确实是三弟无误?”
“自家兄弟我还能认错?”刘让把头都要点断了,发誓道,“我特意仔细地瞧了好几眼,确实是三弟无误!我这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和你商量呢!”
主动略去了他原本是打算去荣安堂告诉崔氏的打算,省得李氏又缠着他问,母亲和媳妇到底哪一个在他心里更加重要。
李氏不知实情,很满意刘让事事把她放在第一位,思量片刻,道:“去荣寿堂吧!”
跟刘让原本所想并不一样。
“为什么?”刘让不解,脱口而出,“府里的中馈不是掌握在母亲的手中吗?”
“你笨呀!”李氏嫌弃地斜睨刘让一眼,解释道,“上次祖母派珍珠来催促我们的事,我们一直都没有答复。祖母虽然至今未曾再催,但是心里只怕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咱们这回得了消息,第一个去禀报祖母,只怕祖母十有八九会误以为咱们这是下定了决心,投靠她。
要是母亲问起来,咱们只推说是祖母辈分最长,这么大的事咱们不敢瞒着她老人家,才率先去禀报给她老人家知道的。谅母亲也不会继续追究。
咱们不明说,由着她们误会,才好两不相帮,两不得罪。省得她们俩斗来斗去的,到头来遭殃的却都是咱们这些马前卒!
另外,再派两个小厮,分别去给父亲和大哥传话。这种大事,最终还是得你们男人拿主意。顺便,也在父亲面前表现你稳妥的一面的,省得父亲老是说你性子跳脱油滑,比不得大哥三弟,难当大任!
至于你,到荣寿堂禀报完消息之后,就赶紧回去,一是免得被有心人发现,拿来做文章;二是随时掌握事情的动态,咱们才好想法子应对。”
刘让平日里偷懒惯了,自有他隐秘的门路出入伯府,她一点都不担心会被人发现刘让先回了榴照院,再去的荣寿堂。
至于榴照院知情的丫鬟婆子,她还能拿捏不住她们吗!
李氏安排得妥妥当当。
刘让大为信服,拉着李氏的手道:“走,那咱们这就去荣寿堂把事情禀报给祖母知道!”
李氏甩开刘让的手,笑骂道:“你傻啊!我要是和你一起去,不是明摆着告诉祖母,你先把消息递回榴照院,和我商量了,才去禀报的她老人家嘛!先不说祖母会不会对咱们的‘投诚’起疑,单是你有了媳妇忘了祖母,也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刘让点点头,夸赞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万一惹了祖母起疑,可就得不偿失了!”
却并不觉得闵氏会为了他最先把消息告诉了李氏而生气。
闵氏又不是李氏,年纪小,耍小性子爱计较。
都好几十岁的人了,半截身子都埋进了黄土里,谁还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吃干醋呢!
李氏知道刘让心里对女人,尤其是婆媳之间微妙的关系看不明白,也不辩解详说,只催促刘让赶紧去荣寿堂传递讯息,她自己则派了两个精明能干的小厮,以刘让的名义去给尚在衙门的刘克竟和刘诚父子传递消息。
他们自然知道怎样传话才最合主子的心意。(未完待续。)
第111章 机会
安排好一切,李氏便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吃饭,丝毫都不担心。
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二房既不承爵,也跟学子聚集贡院前请愿的事毫无干系,刘让还亲自参与了驱散请愿学子皇命,事后就算是受到牵连,所受的惩处也极为有限。
现在最应该担心的,应该是大房和三房才对。
一个怕诚意伯府受到牵连,爵位不保;一个怕龙颜震怒,小命不保。
搬凳子看戏这种事,一向是李氏的最爱。
李氏舒舒服服地吃完午饭,自去躺着休息消食去了。
反正有消息传出来,她自然会知道的,又何必着急。
有这个工夫,还不如躺下来好好休养,或是逗弄会儿子。
荣寿堂里,闵氏惊闻消息之后,震怒之余差点把桌子都掀翻了,拍案而起,怒斥道:“他竟然敢?!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落榜丢人就算了,竟然还敢领头去状告当朝宠臣?!
谁不知道,满朝文武,就只有赵铣能得太熙帝真正的倚重和信赖!
若非赵铣一味地谦虚退让,说不定此时都做到内阁首辅的高位了!
这样的人,是日益败落的诚意伯府能够招惹得起的?!
刘识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
怎么就不长点脑子,学会趋利避害!
“孙儿已经派人去通知父亲和大哥了,请他们赶紧回府商量,拿个主意。”刘让一脸的担忧焦急,却努力保持着谦恭回道,“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把咱们整个诚意伯府搭上!”
“这是自然!”闵氏不吝夸赞,“你做的很好!将来这伯府中的事,少不得你得多费点心思!”
这是要重用提拔刘让的意思了!
刘让高兴了极了,他虽然比刘识更得家人喜爱看护一些,但是到底比不上已经请封了世子的长兄刘诚,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呢!
只要抓住了这次机会,有闵氏这尊大佛肯多看顾他一些,将来他即使赶不上刘诚,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等到分家的时候,自然也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好东西。
“你母亲知道这个消息吗?”闵氏目露精光,盯着刘让问。
刘让一向嘴甜撒谎讨巧惯了的,闻言面色不改,按照和李氏事先商定的话回了闵氏:“没有。孙儿觉得此事重大,一进府就赶紧来找祖母您讨主意了,还没来得急去禀报母亲。祖母您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还要多,历经世事,看得通透,主意正!”
闵氏被刘让的一番马屁拍得心里极为熨帖。
崔氏找了王氏做帮手又如何?
她还有二房帮衬呢!
李家财力雄厚,人脉宽广,比起有权缺财的王家来也不遑多让。
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呢!
要是刘识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腾,把三房也归拢到她的旗下,那就更好了!
不过,现在她可不敢再动三房的主意。
刘识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她忙着撇清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在这个当口给自己找麻烦!
刘让见闵氏脸色稍缓,就知道李氏的主意奏了效,松了一口气,趁热打铁,继续表现自己:“那孙儿就先回贡院门口盯着了。有什么情况,孙儿会及时传回府中的。母亲那里,还望祖母派个人去知会一声。”
闵氏满意地点点头,道:“快去吧!就看你的了!”
刘让恭敬地行完礼,踌躇满志地离开了。
待刘让出了荣寿堂,闵氏收起先前的慈爱,一脸肃然狠厉,厉声喝道:“把人都给我叫到议事厅去!再派人快马加鞭,把伯爷和世子都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