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任川南只是就他临近新婚略作调侃,所以,并没有什么猜疑、指责之意。
顾青兰脸上的笑容却是一滞,下意识地就转眼看向江夏,恰对上江夏含笑看过来的目光,心中一虚,迅即转开了目光去,只讪讪一笑道:“能忙什么……今儿主官恰好有个差事吩咐下来,我从午时出来,一直忙到这会儿……唉,之前在家里时常常听到老人们说‘官身不由己’,如今才算是体会到其中真味呀!”
这番话说出来,众人脸色皆有些异样,倒是江夏笑的风轻云淡的,客气地让着顾青兰入座,一边笑道:“我还当你只顾着筹备新婚,完全顾不上我们这些老友了呢!”
顾青兰放松下来,挥挥手笑道:“这话还早些吧?说起来,反倒是你们俩的婚期临近,我还没调侃你们,你倒是拿我说起事儿来了!”
说着话,他就在任川南身边落座,端起送上来的茶,一口气喝了半盏,一副渴极的模样。
江夏微微笑着,任川南和景谅、徐襄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脸上的笑容都淡了许多。
不多时,晚宴送上来,江夏寒暄几句,让炫铃和越哥儿与客人们用饭,她则转进后院去,带着弟弟妹妹吃饭。
饭后,江夏引着两个丫头,送了一盘水果,一盘西瓜子过来,进了厅里一看,顾青兰竟然已经醉了,红色通红,昏昏沉沉的欲睡未睡模样。
江夏微微皱了皱眉头,笑道:“怎么就让他喝这么多?”
景谅笑着道:“析文不能饮酒,越哥儿也不过是沾了沾,我们三个也只是喝了两壶金华酒,才到哪里?谁知道他竟然就醉了!”
江夏眉头一挑,心中所有所思,片刻走上前,笑道:“正是年富力强时候,怎么会如此不胜酒力……”
一边说着,江夏的手指已经按上了顾青兰的三关,随即,她的眉梢就飞了起来。
用句现代众所周知的话,能够很完美地概括顾青兰的脉象——感觉身体被掏空呀!
“怎样?”景谅一脸关切地询问。
任川南和越哥儿虽然没问,看过来的目光却同样满是关切。只有徐襄已经转开了眼,笑着摇摇头道:“顾老三量浅而已……再说,醉酒与否,在脉象上也看不出来吧?夏娘玩笑罢了!”
江夏瞥了徐襄一眼,也随之笑着点点头,说笑两句就退了出来。然后要了水,把自己的手指用上自制的香皂狠狠地洗了几遍,直到手指发白发泡了,这才作罢。
要了一杯水喝着,江夏吩咐人将程琪请过来:“从明儿起,还要麻烦程大哥去跟着顾老三,看看他这些日子究竟……与谁来往。”
之前,就让程琪跟过顾青兰,却只是跟了两天,就被林四娘的到来打断。林家只说看好了顾青兰,一心想着尽快促成婚事,江夏也就没再让程琪去调查顾青兰。
隔了这许多时日,顾林两家的婚事已定,六礼走完了三礼了,顾青兰却出现了这种状况……她难免懊悔当初没有坚持让程琪继续调查下去……以至于,现在,将自己置于了一片尴尬两难之地。
景谅和任川南与徐襄谈笑甚欢,直到二更,顾青兰稍稍醒了酒,这才有两个人搀扶着登车辞去。
江夏得了讯息,与徐襄一起将三人送走,转回来,越哥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安置,只有徐襄和江夏站在庭院中,看着天上半残的月亮,沉默好一会儿,徐襄才打破了沉默。
“顾青兰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江夏看了他一眼,并没觉得意外,直接回答道:“我只是从脉象上察觉到,他近来有些肾气亏损的状况。”
徐襄脸上没有半点儿惊讶,只是听着未婚妻说起其他男人的肾气盈衰有些别扭,却也知道,江夏谈及医药方药时,就不能顾忌自己的女子身份,隐讳什么,只能坦言相告……
至于顾青兰的状况,他并不意外。
当听到顾青兰说及离衙后行踪撒谎欺瞒时,再印证景谅所言,他已经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江夏见他没作声,于是又道:“我已经与程琪说了,让他从明日开始,跟着顾青兰调查调查他的行踪。……顾林两家结亲,我们终究推脱不开,有些事,即便不由我们去做,至少,我们也应该做到心中有数。”
徐襄扯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来,道:“此事你别管了,待程琪查到什么后,我来处置。”
江夏挑着眉梢看了看徐襄,突然嗤笑道:“也好!”
这种事情,早训练训练应对机变,若是将来也有这种事,应该能够更好地处置?!
道一声晚安,江夏转身进屋,关上门的刹那,她的脑海中关于现代种种原配打小三的镜头才被按压下去。
现代时,说立法缺失,无法保证婚姻中的牺牲方。可是这个时代,若是真的徐襄婚后又有了外室,她怕是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远走他乡,再不相见吧!
☆、681.第681章 处置丫头
因着还在假期中,第二日徐襄不用早起上朝,一家人团团坐,难得起聚在一起用早饭。
江夏一早上都没怎么搭理徐襄,越哥儿和齐哥儿都敏感地察觉到了异样,哥俩互相看看,很有默契地打了招呼,一起出门,连囡囡和小妹也捎带了一起。
徐襄和江夏送着小的们出了门,回过头,徐襄对江夏低声道:“我也出去了。中午若不回来,就打发长福送信回来。”
江夏也不多言,只点了点头,看着徐襄也不叫车,带了长福长贵,步行出门。
她站在二进的垂花门里静立了片刻,转身往后院里去。
招呼魏嬷嬷和红绫姑姑,与她们两个商议着,将带回来的特产分一分,送到各家去。
正商量着呢,木香走进来低声回报:“姑娘,清眉绿袖求见。”
江夏愕然一瞬,随即想起来清眉绿袖是哪两个了……“让她们进来!”
说完,她走到堂上落座,水香带着小丫头送了茶上来。
江夏捧了茶,用杯盖轻轻地打去水花儿,听到木香禀报,方才缓缓抬起眼来。
进来的两个丫头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五官,却把柔软娉婷的身体曲线更清晰地勾勒出来。待门帘子放下来,门口的强光当被挡在门外,两个丫头姣好美丽的容颜就清晰起来。
只不过,今日这两个丫头都有些惨兮兮的,眼儿红肿不说,脸色也惨白着,其中一个穿着粉红色湖绸褙子的丫头还流着鼻涕,从门口走进来不过几步,已经忍不住拿帕子擦了一回,从发红的鼻尖儿上看,这个丫头流鼻涕有一段时间了。
看清两个丫头的样子,江夏微微蹙了眉头。
而不等她发话,红绫姑姑就站起身来,厉声道:“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病成这样子怎么还敢往主子跟前凑,这是成心将病气过给主子嘛?”
随着红绫姑姑一声吩咐,两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从门外进来,就要将两个丫头拉出去。
“姑娘饶命!”那个流鼻涕的粉衣丫头突然扑倒就拜,一边泣声讨起饶来。
江夏眼见着她只喊了一声,就被婆子们捉住,往外拖去,于是淡淡道:“拿药丸子去给她们吃了……把她们安置到外院吧,先把病治好了再说。”
红绫姑姑连忙应了,石榴则去取了一瓶药丸子过来,红绫姑姑接了,随着那两个丫头出门,显见是去安置两个丫头了。
江夏口中的外院,就是之前刘水生给小妹养病的院子,两进院子,虽然简单,却还算整齐,有一对老夫妻看守门户、清理打扫。
红绫姑姑知道这俩丫头轻忽不得,亲自坐了车子将两个丫头送过来,一路上两个丫头几次哀求,红绫姑姑只不理会。
等到了小院,看着里里外外还算整齐干净,又从车上搬下一些粮米菜肉来送进厨房,两个丫头才略略安了心。
红绫姑姑亲自看着,四下里收拾妥当,最后才走进两个丫头住的厢房里,看看床上被褥、帐幔虽都是半旧,却都是洗干净的,这才转眼对那两个丫头道:“你们心里大概想着跟了二爷,以后抬姨娘甚至扶正的梦,今儿我在这里给你们说清楚,慢说二爷和姑娘婚期将至,断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姑娘没脸。就是成了亲之后,要给二爷安排伺候的人,也不会是你们俩……”
两个丫头很有些恼怒,横眉立目地瞪着红绫姑姑,只畏惧跟在来的几个粗使婆子,不敢胡乱说话。
红绫姑姑却笑得清冷,斜睨着两个丫头道:“你们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听口音都是扬州出来的吧?而且,远不是一等楼里养出来的,应该是二等,甚至不入流的楼子里出来的吧!”
清眉绿袖脸色苍白,互相看看,然后恹恹地垂下头去。
红绫见她们如此,也不再多说,只交待道:“你们也不用怕,我们姑娘是个心善的,鉴于你们还没得手,我们姑娘大概不会怎么着你们……刚刚还特意拿了她亲手配制的药丸子给你们治病……你们若是稍有点儿心思的,就趁着养病的几日好好琢磨琢磨自己的去处。是发出去买人,还是愿意再做你们熟悉的营生去!”
说完,甩手走出来,叮嘱门口的两个粗使婆子道:“上上心,看好了,若有半分差池,别说我不念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