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柔桑由着她们瞎闹,叫春染打发人去把饭菜摆上来,春染让春意与春景先带了夏蝉、夏荷下去吃饭,自已与春风、夏语、夏画伺候着木柔桑吃晚饭。
又叫人另外备了新鲜的吃食,只等杨子轩回来后再另做了与他吃,这一等却是等到了月上中天。
原来杨子轩随了忠义侯去了杨老太君那里,一进院子门两人便觉得十分奇怪,此时已是掌灯时分,而院子里却是黑灯瞎火,院子里的一干婆子丫头,连带那生的漂亮的含香也带了另三香都在外头候着。
见得两人进来,含香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正待硬着头皮上前迎接时,生香暗中扯了她一把,先一步迎了上去,俏生生的请了安,这才禀道:“侯爷,老太君正在屋里生气!”
忠义侯却是个好孝子,正因为木柔桑在这一点上做得好,所以连带着他才对杨子轩好了许多,忙急急地怒骂道:“混帐东西,怎么伺候老太君的,她便是再生气,你们也得好生哄着,滚一边去,没用的东西。”
生香忙听话的闪去一边,又侧身引几个行往正房,含香打起帘子朝里头喊道:“老太君,侯爷与三少爷都来了。”
“叫他俩进来。”杨老太君冷声吩咐。
忠义侯急切地奔进房内,喊道:“娘,你在哪儿,怎地不叫丫鬟们点灯?”
“父亲,让儿子来把灯点上。”
杨子轩在后头早就叫人取了火折子来,他与忠义侯点亮了正堂里的烛灯,绕过屏风进到里头,发现杨老太君并没在堂屋里,想来是在暖阁里了,两人又行去暖阁里,摸索着找到了烛灯点上。
“娘,你这是怎地了?”忠义侯被杨老太君眼下的样儿吓了一跳。
杨老太君一身诰服加身,眼眶儿红红,见到忠义侯进来,厉声道:“跪下!”
原还在继续点蜡烛的杨子轩被下了一跳,忙急有眼色的先跪到杨老太君面前,说道:“祖母请息怒,有什么事顺心的只管往孙儿身上撒,要是不行,再去唤了孙儿的媳妇来给祖母耍宝逗乐,可好!”
杨老太君便是有一肚子的火也不好朝小意的杨子轩撒,伸手拉了他一把,说道:“祖母知道你俩都是好孩子,如今春寒你快些起来,莫要冻着膝盖了。”
却是不拿正眼瞧忠义侯,只是到底因杨子轩而态度缓和了些。
杨子轩站起来又道:“祖母,今日孙儿的媳妇不在,可得由着孙儿撒野了,并日少有空闲在祖母跟前伺奉,如今趁着娘子不在,让孙儿也来给祖母端茶倒水。”
说完亲自去桌前准备倒茶,发现茶壶里的茶是冷的,又朝外头喊道:“生香,叫人送上壶热茶,并几碟点心,我从衙门归来可是还没吃晚饭。”
听得外头生香答道:“三少爷,咱老太君也不曾吃,不若你留下来陪她老人家一并吃?”
“如此甚好。”杨子轩狐狸眼儿一转,又转身对杨老太君道:“祖母可不能嫌弃孙儿呢,孙儿可是只有在小时候才有机会窝在这里蹭饭吃。”
杨老太君却是被他逗得心情好了不少,笑骂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跟你家媳妇一个德性,就是喜欢到我这里来蹭饭吃,我个老太婆吃得清汤寡水的,你们还上杆着蹭上来。”
语气里却是难掩得意与高兴。
杨子轩正儿八经地说道:“祖母,娘子说了,你这儿的话菜瞧着清淡却是极养生,她说打经常从这里蹭饭后,这脸上的肉也跟着噌噌地飞长!”
“她是个好的,唉,只是嫁进咱们府里来到是苦了她了,原本在家也是被家人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娇着的。”
杨老太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道:“儿啊,娘当年要是硬气点,为了你驳了当年的这门亲事该多好啊,真是家妻不贤,家门之不幸啊!”
“娘!”忠义侯为之动容,忙道:“母亲,表妹她已经去了,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
“哼!就那个眼光短浅的妇人?真是个蠢物!你可知她是如何管着这府里的,儿子管不好,女儿教不好,真是个无用的东西。”杨老太君得浑身发抖。
忠义侯忙劝道:“娘息怒,莫要气坏自个儿了。”
这时外头的小丫头来回话说是话菜摆好了,杨子轩忙道:“祖母,孙儿好久没有同你一道吃饭了,咱不气,气坏了身子岂不正好合了有些人的心意。”
杨老太君一想,自家三孙子说的没有错,她得吃好睡好然后才有精神把人盯好!
“你说得对,走咱们吃饭去,吃完饭再细细来说此事。”
杨子轩偷偷地松了口气,忠义侯难得赞赏地瞧了他一眼,越发觉得自家三儿子颇得他心。
杨老太君因还有事要说,便也留了忠义侯坐下吃饭,杨子轩在饭桌上又是夹菜又是盛汤地忙活着。
唬得杨老太君急急地叫了丫头们进来伺候着,生怕烫着他了。
便杨子轩这般折腾一番,杨老太君的气也消了许多,心情到也平静了不少,这么一来她的饭量也增加了些,只是比平时少食了小半饭。
饭后,杨老太君又把屋内的丫头们都赶了出去,方才幽幽说道:“我自是十五岁嫁入忠义侯府,你三岁那一年,老夫人方才把掌家的权交到我的手上,只是你媳妇一事,却是老夫人一力凑成,我很无奈,当年你父亲也是瞧着他家还人丁兴旺,将来也能帮衬你一把,只是没想到,唉!”
然后她便把杨绢儿偶遇木槿之的事说了,杨子轩却是在一旁听出一身冷汗来,却是明白了老夫人为何叫他来了,忙道:“儿子原是想妹妹一厢情愿,便是她有这心,我与娘子不说出来,也每每找空闲避开四妹妹,为的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那头的靖安郡主可是怀庆公主的嫡女,她的几个儿子又不是吃素的。”
☆、第440章
第四百四十章
忠义侯冷哼道:“怀庆公主的夫君也是个人物,当年我驻守西边,他却是已能挂帅从红毛番地杀个三进三出,当年那片地上据说是下了十天的大雨才把地面上的血洗刷干净,绢儿好在没有闹出这些事来,小女儿家家的情怀当不了真,她以后进了东宫,自是会明白家中这是为了她好。”
杨老太君伸手揉额头,说道:“若单单是这样我也不会如此生气。”
她又把黄莲儿窜掇杨绢儿干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一一都道来,方才又道:“真正是家门不幸啊,差点被个无知小妾坏了大事!”
“什么?这个该死的婆娘,我在外头辛苦奔波,她到是在家中享福到也罢了,还招来了这等子祸事,好在发现得早,若不然却是要坏了大事,只怕是总个侯府赔进去都少了。”
忠义侯越想越气,况且这些年一直受刘氏的控,好不容易自己出头了,那心中压了几十年的邪火就窜了出来。
杨子轩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嘴上劝道:“父亲莫要气坏了身子,便是母亲有何不对,想来也是无心之过,更何况刘府这些年对我们忠义侯府多有照拂。”
忠义侯一听,这些年暗中被侯夫人压一头的火气窜上脑顶,骂道:“你懂什么,娘,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找她问个清楚。”
忠义侯怒气冲天的直奔主院儿而去,杨老太君急急地叫杨子轩快些追上去,气得老手直捶胸口,骂道:“我真是上辈子做了孽啊,生出个这样的东西来,你快去拉住他,莫要生出祸事来!”
杨子轩先是一愣,在杨老太君的提醒下也跟着提脚追出去,又吩咐了在外面候差的含香等人,使了她们进去照顾老太君。
他快跑追过去时,忠义侯已杀进正院里头了,那些丫鬟婆子见他阴沉着脸子进来
哪里敢凑上前,一个个都藏在阴暗里不敢现身。
侯夫人此时正与杨绢儿说笑,杨绢儿正在自已的娘怀里打滚撒娇,忠义侯一把扯掉碍事的门帘子,气冲牛斗地闯了进来,沈妈妈上前想请安,忠义侯大手一拍,把她挥得撞到了一边的椅子角上,一时脸色煞白半天喘不过气来。
杨绢儿几时见过这等子场面,吓得小脸发白,往侯夫人怀里紧缩,心下忐忑不安,生怕是忠义侯来找她算帐了。
侯夫人脸色变了变,知道忠义侯再也不会受娘家挟制了,只得隐忍怒火道:“你做这凶样子给谁看,没得吓坏了孩子。”
杨绢儿见忠义侯没有当场发怒,便定了定心神,知道这事儿大概或许不是冲她来的,便往侯夫人怀中蹭了蹭,说道:“爹,娘,你们莫要生气,有话好好说!”
忠义侯强压心头怒火,冷哼两声,方才道:“绢儿,你先回自己小院,虽说你的嫁衣花冠有宫里准备,但你还是要给自己多绣些东西。”
说到这儿,他厉声喊道:“刘姑姑,请姑娘回去!”
刘姑姑常年混迹于宫中,自是个有眼色的,忙伸手轻轻挽扶起杨绢儿,婉言道:“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回屋歇歇了。”
杨绢儿很怕怒目倒竖的忠义侯,也不想留在此处,顺着刘姑姑的话道:“爹,娘,我先回去了。”
侯夫人有心想不让杨绢儿离开,至少当着儿女的面,忠义侯不会太拂了她的面子,她不过是刚动了动嘴皮子,忠义侯一双虎眸冷冷地扫向她,吓得她不敢多言,此时她方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昔年可是曾经大杀四方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