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阴暗面，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像是病毒一样滋生。
有的时候，他忍不住想，如果没有阿靖，那该多好啊。
每每这个念头生出来的时候，他便无比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卑劣的想法？
幸而现在，阿靖入了禁卫军，不能时常过来跟珍儿见面。
否则，看着他们单独在一起，他想他一定会疯掉的。
……
想到这里，放在门上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
可是这些，他又怎么能告诉面前的这个人呢？
她会觉得他卑鄙，觉得他自私。
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他，母妃也不会逼迫她去做那些事。如果不做那些事，她现在可能会像其他丫鬟那样，只需要服侍好主子，等年龄到了，便可以求个恩典嫁出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变成了一把见不得光的武器。
处处如履薄冰，就连被其他丫鬟欺负了，也不敢大方地反击，担心惹来别人的注意，暴/露了自己……
……
“少爷？”
隔得这么近，云珍明显感觉到赵煦的情绪变化。
有一瞬间，她好像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世界末日般的绝望和痛苦。
“少……”
她心里一抽，忍不住抬起手，想要去抚平他眉宇间的皱眉。
可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他，就被他一把打开。
“啪”地一声，赵煦打开她的手。
可是，刚刚打开，他就后悔了。
“珍儿？我……”
他急着解释，可是云珍已经扭开了头。
“少爷，奴婢有些累了，想要歇息，还请恕罪。”云珍平静道。
赵煦盯着她的侧脸，放在她肩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那双漂亮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黯然，他缓缓地收回手。
“对不起。”
赵煦压着嗓子，沉声道。
云珍没有回头。
赵煦最后看了她一眼，神情暗淡地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云珍突然开口喊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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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8.第228章 不做朋友
赵煦停下来。
云珍回过头，看着他。
可是这时，赵煦却内心苦涩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少爷。”
云珍开口，“奴婢知道，奴婢跟少爷之间，身份尊卑有别。”
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赵煦垂下来的手，死死地捏紧，只听云珍又道：“可是在奴婢心里，却一直把少爷当成奴婢的朋友。如果有的时候，奴婢做错了什么，或者是忽略了什么，导致少爷不高兴，还希望少爷能够直接告诉奴婢，奴婢会尽量去改……”
说到这里，云珍吸了口气，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道：“当然，这些也有可能只是奴婢的一厢情愿，少爷可能根本就不需要跟一个丫鬟做朋友……”
“不，不是这样的！”
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赵煦猛地抬头，那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里面带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我从来没把你当成丫鬟，我也不觉得我的身份，比你高贵到哪里！只是……”
只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我想要的，是你的感情，是你全部的感情，是从此以后，你的眼睛里，你的心里，你看到的，想到的，都是我！
这一刻，他多么想不管不顾，直接将心里的话告诉她。
可是，他还不能。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还不够强大。
他害怕他的冲动，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他害怕告白之后，他看她的眼神再也没办法控制，然后被母妃发现。
当初在南荒，古萨族****，攻入清凉山庄的时候，母妃让珍儿留下来断后。其实那个时候，因为他先前的表现，母妃已经有了要除掉珍儿的心思……
当他得知珍儿被困在密道里的时候，全身冰冷，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了。
他知道，一旦母妃再动杀机，那珍儿很难再有活命的机会。
所以……
他垂下眼睛。
他知道，珍儿正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只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做朋友！”
赵煦说完这句话，不再看云珍的表情，转身朝院子外面走去。
云珍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从来没想过跟她做朋友？
她一脸呆滞。
难道说，之前所有共同经历的，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
云珍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才转身回到屋子里。
开门之后，黑大人正猫着身子，从打开的柜子里拖出一囊酒。谁想，它刚拖到一半，云珍就开门进来了。
一人一猫，你盯着我，我盯着你。
片刻后，云珍率先收回视线，有些疲惫地走到桌边坐下。
黑大人见今天这“奴才”，竟然没阻止它，赶紧叼着酒囊，从窗户窜出去。
黑大人走了后，云珍抬手去撑下巴。
这时，她才注意到手里还捏着一封信。
信是赵煦先前给她的。
看到信，她又控制不住地想到了赵煦。
是不是有什么事，被她给忽略掉了？
可是赵煦刚才那个样子，也不像在开玩笑。
难道，这么久以来，真的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一边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拆了信封。
当她看到信纸上的内容的时候，先前的漫不经心一扫而空，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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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9.第229章 王妃请来的神医
信的内容很简答，只有短短几个字——
西戎。
未亡人，留。
可是，云珍仅凭这没头没尾的几个字，就猜出了写信人的身份。
西戎，表示写信人现在正在西戎。
未亡人，常常指的是寡妇，或者是亡国奴。可是这里，直接用的是它字面上的意思，没有死的人。
在众人心里，已经死了，但实际上，却没有死的人……
这封信，是孙翠娥寄来的。
看来，孙翠娥逃开了苏侧妃的眼线，暂时躲到了西戎。
想到这里，云珍指腹轻轻地摩擦着信纸。
孙翠娥是她第一次反抗苏侧妃的命令。
如今，第一颗“棋子”已经潜伏起来。
是时候，谋划第二颗“棋子”了。
……
自从那天过后，赵煦就一直躲着她。
他们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刚回京城的时候。
有的时候，就算他们在院子里遇到，赵煦也不会多正眼瞧她一眼。
云珍心里，有些难过。
不过，赵煦的疏远，也让她多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这日，云珍从回春堂回来，便听到后门有下人在议论，说是王妃从外面请了一位神医回来，给三少爷赵允看腿。据说那位神医，来自江湖，叫药王谷什么的……
当云珍听到“药王谷”三个字的时候，着实楞了一下。
药王谷的神医，会是师父吗？
云珍带着疑惑，回了听雪轩。
次日，云珍带了新作的糕点，去找墨染。
墨染房门紧闭。
云珍在门口站了一下，便抬脚去了竹林水榭。
她刚到竹林水榭门口，便撞见罗妈妈领着一个黑发老翁，从里面出来。那老翁身材瘦小，眼角微微上翘，多了几分奸/佞之色。
云珍见他们出来，赶紧退到一边，低头站好。
当那黑发老翁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云珍从他的身上闻到了好多种药草的味道。
“这是什么人？”就在云珍沉思的时候，却听到头顶上传来粗哑的声音。
云珍抬起头，发现那黑发老翁此时正眯着眼睛，盯着她瞧。
云珍心里，立刻一紧。
“白神医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旁边，罗妈妈不满道。
云珍赶紧低下头，做出一副紧张的样子，道：“回，回罗妈妈的话，奴婢是王府的扫地丫鬟，过来找墨染姐姐的。”
“白神医，只是个扫地丫鬟罢了。您还是先随老妇回如意轩吧，王妃还等着问少爷的情况呢。”罗妈妈讨好似的对那老翁说道。
罗妈妈说完，那老翁的眼神松动了一些。
不过，就在云珍以为可以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个黑发老翁突然凑近，闻了闻她的发鬓。
顿时，云珍心里涌出几分恶心。
“你身上怎么有股子药味？”老翁道。
“先前院子里有姐姐生病，奴婢去了趟药铺……可能，是那时候染上的。”云珍小声道。
说完，那黑发老翁又盯着她看了会儿，这才离去。
直到脚步声消失，云珍这才抬起头，朝他们离去的方向看去，缩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这人是谁，嗅觉竟然如此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