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若依从晌午一直疼到了傍晚。
听着不断传来的闷哼声，外面等着的北庭景逸急的直转圈。
不是他不想进去，而是高嬷嬷怕他进去影响了稳婆，不要命的死死拽着他的胳膊。
“王妃，用力，看到头了，用力啊，王妃。”
稳婆也是急出了一身汗。
从上午羊水破了，一直到入夜。
这永安王妃已经喝下去满满三大碗的人参鸡汤了，再生不下来怕是就危险了。
“啊！”凤若依的惨叫惊的北庭景逸心里一突突。
不管什么冲撞不冲撞的，甩开高嬷嬷的手大步踏进了产房。
“安宁。”眼前的人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布满汗渍的脸惨白惨白的，气若游丝。
眼睛疲惫的闭上，又被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折磨着睁开。
“安宁！”北庭景逸心里的疼痛难以附加。
“逸……啊！”凤若依想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却被又一波的痛意撕碎。
“出来了，出来了，王妃，吸气，呼气，对，使劲，王妃，马上就出来了！”
不待北庭景逸说什么，三个稳婆已经齐齐挤到了跟前。
“啊！”凤若依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连睁开眼睛，都成了一种奢望。
“唔哇！”一声嘹亮的哭啼响起，凤若依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生了，生了！王爷，生了。”
稳婆抱着皱巴巴脏兮兮，跟个猴儿一样的孩子，对着北庭景逸激动的说。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小郡主……”
稳婆们三下五除二擦洗好孩子，包了提前准备好的锦缎棉被。
想把孩子抱给北庭景逸，就看到永安王黑着一张脸，吓得纷纷噤了声。
都说这永安王独宠王妃，现在生了女儿还不是一样被厌弃。
这落羽国的安宁公主也是个可怜人，身子受损还拼了命的生孩子。
到头来，唉，稳婆抱起怀里砸吧着嘴巴的小郡主轻轻拍了拍。
“安宁怎么还不醒来？”
北庭景逸一句话提醒了大家，被新生的喜悦遗忘了的人。
“不好，王妃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一个年龄稍大，略懂医术的稳婆惊叫出声。
呼，北庭景逸一下凑到跟前，伸手拍了拍她苍白的脸。
“安宁，安宁，你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
“王爷！”给凤若依清理的稳婆，一惊一乍的失声叫了出来。
“什么事？”北庭景逸烦躁的回头。
“王，王妃肚子里，还，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北庭景逸愣住，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还有一个孩子。
“安宁昏迷了，怎么取出来？”
我的王爷喂，那是个孩子，怎么取出来？
“高老先生可来了？快请高先生进来。”
不理会张口结舌的几个稳婆，转头对着门口吩咐。
“王爷，王妃是耗尽生机了，为今之计，只有王爷唤醒王妃，否则……”
高老先生抬头看着北庭景逸，斟酌着该不该说出口。
这么久相处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自己看的明白。
“否则什么？”北庭景逸的心，尖锐的抽疼。
“一尸两命。”
“啪，”刚刚接过来，盛着补药的瓷碗滑落，摔出一地的碎末。
怎么可以，安宁，你怎么可以？
不要，不要这么残忍的对我，安宁。
哪怕早就知道凤若依命不久矣，哪怕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
然而，当事情真的到这一步的时候，还是无法接受。
“王爷还是早些唤醒王妃吧，王妃醒了，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等到王妃彻底断了生机，就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说完，挥手领着稳婆丫鬟出去了。
都挤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到底能不能醒，就看永安王的本事了。
“安宁，醒过来好不好，我们还有无数个日子要一起面对。”
“你不是说，等孩子出生了，就要回落羽看看吗，你起来，我陪你去看，好不好？”
“安宁，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走了，以后无尽岁月里，让我一个人如何面对晨钟暮鼓，如何面对春去秋回？”
“安宁，你还不知道吧，你给我生了个女儿，一个小郡主。”
“你如何放心留下她离开，以后她没有娘亲，会被人欺负的。”
不抱希望的北庭景逸幻觉的发现，安宁的呼吸加重了，有希望。
“我知道你疼爱孩子，可现在，还有一个孩子，就在你的肚子里。”
“你睡下了，他就没有机会看看这繁华的世界了。”
“安宁，你不会这么狠心的，对不对？”
凤若依听着北庭景逸的呢喃，努力想睁开眼睛，可以眼睛像被什么粘住了，怎么也睁不开，急的她直掉眼泪。
“高先生，高先生！安宁有反应了，快，高先生，安宁有反应了！”
北庭景逸简直无法表达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
“王妃，如果你醒了，就要配合稳婆，还有一个小郡王还在肚子里，时间太久他会窒息的。”
高先生把完脉对着北庭景逸点点头出去了。
“安宁，高先生的话你听到了吧，我们的孩子，他在努力来到这个世界。”
“我们一起受了那么多罪，你不会狠心让他离开的，对不对？”
“安宁加油，我会陪你一起迎接他的到来。”
握紧她瘦弱无力的手，仿佛要传递给她力量。
凤若依也确实接收到了他传递的力量。
费力的睁开眼，暗哑的嗓子里发不出声音，冲他勾了勾唇角，表示自己还好，不用担心。
“安宁，你醒了？太好了。”北庭景逸红着眼眶，激动的说。
“来，喝点鸡汤，不然等会生的时候你没力气了。”
重新端了碗补药，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她的唇边。
凤若依直勾勾的盯着他，张开嘴喝下他喂的汤。
“逸，能再见到你，真好。”
一句低若蚊呐的轻语，让北庭景逸瞬间有了落泪的冲动。
安宁，能看到你再次睁开眼睛，用深情的目光看着我，能听到你再次说话，听到你在我耳边撒娇，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以为，这一切，只能存在在记忆里了。
安宁，谢谢你能醒过来。
两个人，一个人狼狈的躺着，一个人憔悴的坐着。
哪怕他们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的望着对方，两人间的气氛也融洽的让人插足不进。
年老稳婆张了好几次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由着他们吧，永安王都不怕，她们怕什么。
“嗯……”
“安宁，怎么了？”
哪怕凤若依咬牙，咽下了快要溢出口的痛呼，北庭景逸还是被吓了一跳。
“王爷，这是阵痛开始了，小王爷发作了。”
年老稳婆说完，有转头对着凤若依。
“王妃，您忍着些，积攒些力气，争取一会儿一下就生出来。”
“安宁，别怕，我在，我在这里，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凤若依，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握着凤若依柔荑的大手，骨节分明，青筋勃起。
“啊！”凤若依空着的手攥紧床单，整个人都僵硬的绷直着。
“安宁，安宁，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北庭景逸不理会被凤若依掐出血迹的大手，紧张的抚着她的胳膊。
“我没事，逸，别担心。”女人生孩子真特么遭罪。
感觉身体被人生生劈开了一样，却又不忍心他跟着担心。
“王妃，看到头了，用力，快出来了，王妃，用力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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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20）
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王爷在不在，再磨下去这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啊！”
“哇……哇……”撕心裂肺的痛苦后，是溢满心田的幸福。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是个小郡王，恭喜王爷王妃儿女成双。”
北庭景逸摆手示意她们去清理包扎。
“安宁，你怎么样，先不要睡，千万不要睡啊。”
看来，凤若依前面生完就晕过去的事情，已经给北庭景逸造成了心理阴影。
“我没事，逸，把孩子抱给我看看吧。”
笑着看他手忙脚乱的学着抱孩子，小心翼翼的，好像呈着易碎物品一样，将孩子递到自己怀里。
凤若依满足的想，哪怕我只是个过客，这一刻，也是圆满的。
刚刚给弟弟喂了奶，姐姐又哭上了。
北庭景逸依葫芦画瓢，把女儿抱给凤若依。
他之前准备了乳娘的，谁知道小丫头死活不肯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