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没有理他,将眼睑缓缓地闭上后,就开始不理周遭的动静。
青年护卫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将轿帘放下,命令轿夫启程。
这群不是别的。正是从城里赶来怀柔的齐峻一行。
那日,被母亲那手炉砸中,齐峻头上当场就挂了彩,这下把宁国府上下吓了够呛。最后连宫里的小陛下也惊动了。
自然,作为伤员的血亲,小葡萄马上就知道了此事。他随后被宁国府护卫接去伺疾。待到齐峻伤势有所好转,小葡萄回到文府里,对舒眉发了一通脾气,指责她对齐峻铁石心肠。
母子俩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因为当时房子四周被番莲清了场,没有人知道。
只是第二天,舒眉就命人清理行李,出了京城上了京郊的红螺寺。
在她上山的次日,小葡萄也追了过来,母子俩就住到了山上,连年节都没有回京过。
后来,齐峻伤愈之后,从仆妇的私下议论的话里,得知了这一情况。
他不顾初愈虚弱的身子,也赶到了怀柔。谁知,当他赶到寺院门口时,寺里的方丈亲自出来挡了驾,说是那两位施主有交待,他们闭关期间,不会见任何人,让他回去。
齐峻哪里肯依,干脆就住进了齐淑婳在幽岚山的庄子上,就近每日守着妻儿,就盼着他们下山时,能与自己见上一面。
谁知这一等就过了大半个月。
舒眉母子没有下来的迹象,而且南边又传来消息,证实了葛曜端王爷之子的身份。
这下,齐峻就更加不敢大意了,为了混进寺里连剃度出家的招术都用上了,还是没能跟舒眉母子见面。
从此之后,他只能守在山脚下,日日盼着能等到他们母子。
就在齐峻乘坐的轿子刚离开湖边,通往峰顶的山道上,就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没多大一会儿,红螺寺寺门处就来了十二骑。马背上的御者个个身披墨色斗篷,青一色的精壮武将的打扮。
到了寺门前后,领头的男子率先跳下坐骑。然后,他转过身去,对后面追随的其余十一骑一挥手,命他们留在外面。
待那人敲开寺门,不知给里面迎出来的知客僧出示了一样什么东西,他竟被迎了进去。
位于寺院西北角的一座禅院的厢房里,红螺寺的老方丈云觉法师,刚入定翻转过来。他初一睁眼,就瞧见了跪在神龛前面的那道身影。
“葛施主,你几时返回的?”大师清醒后的第一句话,竟然用如此熟稔的语气,问起了蒲团上静思的男子。
男子睁开双眼,然后微微一笑,起身对方丈大师行了一礼,答道:“弟子不负师傅所望,兵不血刃解决了南边的难题,让江南数以万计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云觉法师听到他的回答,朝对方郑重行了一礼:“老纳替江南百万黎民谢过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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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美人设局
葛曜哪里敢受方丈的大礼?!只见他忙起身,朝给云觉法师郑重地回了一礼。<-》
“大师客气了,弟子作为释迦牟尼信徒,自当秉持佛祖法旨,普渡众生。况且,葛某祖上留有遗训,告诫后代子孙要以天下苍生为念。”
“哦?!葛将军祖上是何等来历?竟有此等心怀天下的胸襟?”显然,云觉法师被葛曜刚才那番说辞打动,他不由对眼前之人的身世提起了兴趣。
葛曜不欲继续这个话题,忙摆了摆手,谦逊地解释道:“不过是乱世里隐身山野之人,不足挂齿。”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云觉法师一脸正色地打断他:“葛将军不必自谦,老纳瞧你面貌轮廓,举止形态,似跟我一位昔日旧友有几分相似。若老纳没有猜错,将军祖上非富即贵,恐怕还跟四九城一位贵人颇有渊源。”
方丈大师此言一出,葛曜面露骇然之色。
云觉法师像是没有发现对方脸上的异状,自顾自地说起他那位故友。
“……宏施主因早年犯下过错,愧疚半生。最后十年几乎是在本寺度过的。老纳原以为,以他至坚的心性,必将以身侍佛,早早了断尘缘,到本寺落发修行。没料到他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亲人身边……老纳知道,他是要等多年失散的亲骨肉。”说到这里,云觉法师抬起眼眸,朝对面男子觑了一眼。
葛曜项颈微倾,似是没留意大师的话。
云觉法师见此情状,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道:“自从宏施主西去后,老纳云游四方。到处查访那孩子的下落。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下落。恐怕老纳圆寂那天,都等不来宏施主的后人。贫僧实在愧对故友临终嘱托。”
听到这里,葛曜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望向云觉法师。
“难不成,那位老先生临终前有交待,让大师您去完成他的遗愿?”
见对方有回应了,云觉法师微微一笑,然后轻点皓首。
“没错。宏施主临走前,交给老纳一个包裹,是他亡妻长子的东西。原本,老纳打算若是寻不回那位小世子,最后交到宏施主其他后代手里。只是没想到,丙子之变,他的子孙家眷全部遇难。竟然一个不剩。那东西从此成了老纳一块心病……”说到这里,云觉法师起身,绕过葛曜身边,从神龛后面取出一个包裹。
不知他是何意,葛曜怔怔地望向方丈大师。
“最近一段时日,老纳的身子骨越发不行了,宏施主的嘱咐托,怕是不能替他完成了。既然葛将军的形貌,跟那位施主颇为相似。算是跟他有些缘法。老纳斗胆,将此物托付给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说完这些话,云觉法师右掌捂唇,轻轻咳了几声,气息似是有些紊乱。
葛曜忙拐到他的后面,在大师的后背上帮着轻拍了几下。
云觉法师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这都是老毛病了,不要紧的。将军若是体恤老纳,就帮宏施主一个忙,接过老纳肩上这个担子。”
葛曜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他才嗡声嗡气道:“并非葛某不肯答应,大师您若是两年前拿出来,弟子自当竭尽全力,替您去寻访那位宏先生的后人。只是。葛某如今重责在身,怕是没法子四处奔波。而且,听您刚才的语气,那个宏先生身份不凡。如若不然,他的后人在丙子之变中,也不会一个都不剩。葛某如今带兵……”
云觉法师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思忖好一会儿,才斟酌着提起另外一个折衷方案。
“这很好办!此物老纳将交给将军后,再替你找位证人,保证你不被龙椅上的那位猜忌。”
大师的话语,让葛曜心头一凛。只见他不动声色,朝对方点了点头,道:“如果是这样,葛某自然不会推辞。”
事情定了下来,云觉法师起身走到门边,对守在外面的沙弥吩咐了几声,又回到禅房里间。
两人估摸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零碎的脚步声响起。
不一会儿,小沙弥在外头禀报:“师祖,女施主请来了。”
葛曜闻言微惊。云觉法师抬眸扫了他一眼,并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待禅房的门帘掀开,女子婀娜的身姿映入他的眼帘时,葛曜才觉如堕梦中。
此番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人。
自从那日葛曜带着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暗中势力,在陈阁老叔侄的配合下,兵不血刃地控制了金陵朝堂后,他第二日就亲书了一封奏折,向朝廷提出请文家父女南下。
事后葛曜随即就有些后悔,觉得此举有些鲁莽。
果然,他在金陵等了一个多月,一直没有北边的消息,后来,倒是他留在文府的小满,给了递来的了消息,说是文家姑奶奶住进了寺院里,似乎有看破红尘,落发为尼的趋势。
得到这个消息的葛曜,再也忍不住了,他经过一番乔装就从金陵出了发,经过十多年日夜兼程地赶路,终于来到了幽岚山。
原本,他先来见方丈大师,就是想从对方口里套一些舒眉的消息。
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那位总在他梦中出现的女子,竟然俏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葛曜狂喜之余,暗暗提醒自个,不能露了形迹,让佳人对他起了防备之心。
他正不知该怎样掩饰过去,倒是云觉法师先开口解释了。
“这位文施主跟这提包裹的主人,曾有过两面之缘。本来,老纳可以放心托付给女施主的。只不过,她最近遇到了一些烦心事,老纳不忍给她新添烦恼,再者。妇人活动范围有限,寻人这种事,不适合整日呆在内宅中的她们张罗。是以……”
葛曜点了点头,朝舒眉行了一礼,对老方丈歉然道:“是葛某过于多虑了。如果有永嘉县君作保,葛某自会接下这份差事,替宏老先生完成遗愿……”
云觉法师见他应了下来,像是心头一块巨石落了地,忙把那东西递给了葛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