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眼神定格在那记录上,猛然尖叫道:“不可能!这种贡缎常见得很,很多宫都领过,怎么可能只有长乐宫和永安宫领取过?”
她明明查看过,好几个宫里都领取过这种贡缎。
更重要的是,这种贡缎是作为刘馥的嫁妆,陪嫁了许多去的。
“你们都看看,这贡缎是不是很常见?是不是你们宫里都有?”太后问各宫的太妃、太嫔们。
然而,这个当口,谁有谁就是嫌疑犯,谁敢主动承认?
于是,大家都绿眉绿眼地看着她,不说话。
不说有,也不说没有。
“王诩!”太后见她们不说话,把炮火开向了王诩:“王诩,这是一份假的领取记录!肯定是假的!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是臣从内务府取来的,不会有错。”王诩说。
“不可能!我明明看过它的领取记录,很多宫都领取过这种贡缎!王太妃、李太嫔她们都领过,刘馥的陪嫁里还有呢!”太后的神智可太清醒了!
此话一出,忠诚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汝阳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傻愣愣地看着她娘。
太皇太后直接被她蠢笑了:“你看过?你为什么看这个,还看得这般仔细?”
“我……我前些日子管着宫里事情的时候——”
“还有!你不是被巫蛊之术魇着了吗?这会怎么又好了?”太皇太后打断她。
太后想起这茬,忙圆道:“大约是道长刚刚做法,把魇着我的鬼给赶走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口气说:“看样子,这永安宫不干净,太后还是暂时不要住在这里了。奕儿,你把你母后领到忠诚王府去吧,也可好好尽孝。”
此话一出,太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皇太后,您怎么能让我出宫?我是成帝陛下亲封的太后,您不能把我赶出宫去!”
堂堂一国太后,被赶出宫去,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未免夜长梦多,今天就把你母后带回去吧!她的东西,孤会让人送到忠诚王府去。”太皇太后的语气,是毋庸置疑的。
“太皇太后!”太后跪在她面前。“太皇太后,您不要把我送出宫去,这样的话,汝阳和奕儿,岂不受人耻笑?还怎么立足呢?”
“太后娘娘。”华青也不叫她母后了。“您今儿还跟我说,您出宫不易,等汝阳皇姐出嫁,没法照应她。如今您也住宫外了,既可以照顾二皇兄,也可以照顾皇姐了,多好啊!”
太后用吃人的眼神看着她:“是你,是你这个贱人在陷害我!你害了汝阳还不够,你还来害我!”
说着,她一时气急攻心,竟直直地朝华青撞过来。
“拦住她!”太皇太后眼神一变。
馥儿怀着身孕,如何能被她这般撞击?
自有禁卫、锦瑟、楚绫等许多人拦在华青身前,还有陆渊在侧,太后哪里能近华青的身?
她被禁卫们抓住,对他们又打又踢,活脱脱真跟个疯子一般。
“奕儿,你现在就带她出宫吧!以后,无诏不得入宫!”太皇太后沉着脸命令道。
第1342章 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刘奕一脸悲伤无奈地看了太后一眼,说了声:“是。”
太皇太后命冲虚道长将那人偶就地烧了。
冲虚道长拿了人偶,放到火盆里,点燃了。
华青走过去看,烧开外皮,里面有符纸包裹的一块黑沉沉的木头,上面雕刻着符箓,似乎还沾着血迹。
只看一眼,就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道长,这符纸包裹的木头是什么?”华青问。
“这是巫木,上面刻的,乃是诅咒术,施咒者一般用自己的血,召唤恶鬼害人。”冲虚道长回答。
最初,华青还以为这冲虚道长是被太后买通了装神弄鬼,见到此物,她觉得……好像误解人家了。
她不由多看了冲虚道长几眼,白须白发,一身仙气。
“道长,您认得我外公张真人吗?”冲虚道长来自天师道。
冲虚道长微微一笑:“长公主殿下,您外公张真人,乃是贫道的师弟。”
华青:“……”
……
烧完人偶,太皇太后就走了。
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太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刘奕叹了口气,劝道:“母后,出宫也好!您跟儿子一起住着,儿子也能好生照顾您!”
“你傻了啊!我堂堂一国太后,不能住在宫里,跟废了有什么区别?这是贬低我,也是贬低你和汝阳啊!”
“那巫蛊人偶是怎么回事?”刘奕问太后。
太后看向火盆里那坨灰,一字一句地说:“是刘馥!那上面写的明明是我的生辰八字,被他们换了!”
“这么说,这真的是您做的?”刘奕一脸失望之色。
“我是为你妹妹报仇!也是为了你呀!”太后哭道。
“母后好糊涂!”刘奕说。“您怎么能做这种事?”
“奕儿,母后知道你秉性纯良,你不懂……刘馥对太皇太后的影响力太大了,自从她回来之后,我们越来越没有立足之地了啊!必须要除掉她,必须要除掉她……”
“好了,别说了。”刘奕皱眉。“跟我出宫吧!”
“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是怎么知道的……”太后兀自自言自语。
……
到了外面,华青把建阳单独叫到了一边,问她:“建阳,巫蛊之事,太后定然做的极为隐秘,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信,汝阳跟她好到这个程度了,竟然连这种事也告诉她。
“是汝阳皇姐不小心说漏了嘴,而且,她总往那大花瓶里看,我就偷偷过去看,发现了那东西。”建阳说。
“无论如何,多谢。”华青说。
若不是她,被太后将那巫蛊之物赖在她和清河头上,还真是个麻烦事。
“皇姐,我也是在帮我母嫔,还有我自己。”建阳黯然说。“您不知道,这些年来,太后是怎么折磨我母嫔的,都已经一身是病……说起来,该谢谢皇姐才对,她离了宫,以后,我母嫔再也不会受那些磋磨了。”
华青没说话。
“骄阳皇姐,您千万别说出去是我告诉您的。”建阳又说。“否则,她虽然出宫了,想要报复我们,我们也是无力反抗的。”
第1343章 忠心殉主
“好。”华青点头。
“多谢皇姐,我先走了。”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转身离开了。
华青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了皱。
虽然建阳这次帮了她大忙,但是......心里对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大约是觉得她年纪小小,却是各种角色都能演绎自如,太过阴气的缘故。
……
建阳转过一道弯,就看到红太嫔在那边等她。
“娘。”建阳叫道。
红太嫔一脸慈爱之色,给她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皱褶的衣襟,说:“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是汝阳说漏了嘴。”建阳说。“就汝阳那白痴脑子,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刘馥应该不会怀疑。”
“嗯。”红太嫔嗯了一声。
“娘,我觉得……那殷妈妈,留不得了。”建阳小声说。
“是啊。”红太嫔挑挑眉。“等会你去送送太后,好生安慰一下汝阳县主,顺便找你皇兄提示一下,让他别忘了。”
“嗯。”建阳微笑。
永安宫这一闹腾,皇上的生辰宴都变了味了。
回去不是滋味儿地吃了饭,下午的时候,陆渊陪着小皇上去南宫接待六国使团,华青则留在长乐宫里,陪着太皇太后,只等吃了晚饭以后再回去。
不多时,王诩却来报,说是太后宫里的殷妈妈上吊自缢了!
太皇太后闻言,感叹了一句:“她这也算是忠心殉主吧!把她好好葬了吧!”
“忠心殉主?”华青一脸奇怪之色。“皇祖母,太后虽然出宫避邪,但活得好好的,她殉哪门子主啊?”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说:“永安宫里出现巫蛊,害得太后被迫离宫居住,她身为首领妈妈,责无旁贷,自尽以求赎罪,跟殉主没什么区别。”
华青不说话了。
她是个聪明人,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
那殷妈妈八成与巫蛊人偶有关系。
她死了,太后安心了。
而太皇太后,明显不想追究太多,怕她扯出更多的人来,大约也安心了。
但华青不安心。
那巫蛊人偶,不是个摆设,那是真有邪气法力的东西。
两个时辰发作,七日死亡,如此厉害的巫蛊人偶,万一下次出现在摄政王府或公主府,那可怎么办?
她得找到源头才好。
想到此,华青说:“皇祖母,我觉得有些困了,我去隔壁暖阁睡一会儿吧!”
“嗯,去吧!你现在有了身孕,爱犯困是正常的!”太皇太后含笑说。
华青告退了,进了隔壁暖阁,关上门。
她没去睡觉,而是从后窗翻出去,直奔永安宫,看那殷妈妈的尸首去了。
王诩看到她,很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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