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含云听了还是不高兴,只要她娘一天不是正经的宁家夫人,她这个二小姐的身份就永远是定州城内世家小姐们嘲笑的对象。
另一处院子中,宁夫人接到了钱家的帖子后,脸色也不算好看。
“果然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宁小姐气得直接摔碎了一个杯子,“不过是一个粮商家中的姨娘,居然还敢轻视娘。娘,明日我们就放粮,看她怎么办。”
“放粮的事情,只怕不是我能够做主。”宁夫人脸红一阵白一阵。
“后院中的事情归娘管。只要娘明日早点儿在门口贴上放粮的告示,钱家也无可奈何。爹是绝对不会管这种小事情的。再说了,爹向来瞧不上这些浑身带着铜臭味的商户,就算他知道了,只怕也不会搭理钱家。”宁小姐心疼地看着宁夫人。
“也罢,明日放粮。”宁夫人也咽不下这口气,当即同意了她的观点。
可是到了晚上,现实却打了她们一个耳光。一向不问小事的宁无名却让身边贴身的小厮过来通知宁夫人,明日宁家必须让钱家先放粮。
宁夫人见他连过来一趟都不愿意,心更凉了,一个人躲在房子里嘤嘤嘤地哭了半夜。
翌日,钱家门口果然贴出告示:当日开仓放粮。
“不会又是发霉的粮食吧?”
“钱家黑心肝,谁还敢在钱家粮铺中买粮?”
“瞧瞧热闹就好,别当真。”
谁知,钱家粮食是摆出来了,愿意上门购买粮食的人却少得可怜。
在粮食紧缺的情况下,这种只围观不愿意出手现象,实在是太少见了。
周宛如和钱管家听到外面百姓的议论,两个人气得牙疼,却又不能真的翻脸,从而惹了众怒。
“如果有半分发霉的粮食,我站在这儿随你们处置。”为了平息众怒,周宛如咬着牙站出来,她手里拿着帕子,红着眼睛哭诉,“我家老爷夫人和老夫人全都不在府中,公子他闯了大祸还被关在牢狱之中,我愿意将钱家所有多余的村粮拿出来,平价卖给大家,也算是给大家赔罪给公子赎罪了。希望大家看在我一个女流的份上,不要为难我。”
“二姨娘这些天为了粮食的事情,夜不能寐,她一直觉得对不住大家。所以在听说各府开仓放粮的消息以后,特意从她自己的庄子里调集了一些粮食下来。各位请放心,现在铺子里发卖的粮食,全都是今年新收下的秋粮。各位眼睛都是雪亮的,如果等会儿大家买了粮食发现不对劲的话,尽可以冲着我们发怒。”钱管家适时地站出来解释一番。
众人见周宛如一个女流哭得梨花带雨,又听了钱管家的保证,个个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慢慢地走进了钱家的铺子里。
“等等,二姨娘,我们的问清楚了。你们钱家是粮食大户,常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先说递给话,说说你们打算卖出多少粮食?”有人不买账,大声在人群中嚷嚷。
“对对,别为了糊弄我们,弄个百十斤就算完事了。”还有人附和。
周宛如见有人捣乱,心里真是又急又气。她的确只是为了糊弄大家,但也不会像闹事的人说得那样,只会卖出百十斤。哪怕是为了装装样子,她也不会那么做。
“放心好了,我已经准备了五千斤粮食。”她咬着牙说。
周管家听了,微微皱起眉头。这个数目有点儿大,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果然是想糊弄大家。钱家做了这么多年的粮商,我就不信你们钱家只有这么点的存粮。”
“对,我们也不信。”
“不是说卖存粮吗?才五千斤,鬼才会相信了。”
。
场面又开始失控了。
五千斤存粮居然还不能将人打发走,周宛如就是再傻,也知道今日上门来的这些人不简单,此事的背后肯定有人在捣乱。
不过,她现在也顾不上去找背后捣乱的人算账,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将围在钱家门口的人给打发掉了。
“这些粮食只是姨娘庄子上新收的秋粮。”钱管家发怒,如果不是因为定州处在混乱事情,他早就派人请守备大人过来,将这些闹事者抓起来了。
“一万两,管家,你立刻将所有的存粮全都调过来。”周宛如咬着牙发了狠。
钱管家震惊地看着她,笨呀!这种情况下,轻而易举就改口,不是更容易让人误会吗?
果然,周宛如的话一落,围观的百姓就吵得更厉害了。
“我家公子被人蒙骗,这一次进来的全是发霉的粮食。目前我们能挤出的余粮,只有这么多。如果各位还不满意的话,钱家只能请守备大人过来了。”钱管家冷笑看着众人说。
这时候请守备大人过来,只要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听出,他是在威胁大家。
这一次,周宛如没有出声阻拦,不管怎么说,钱家在定州也算是大户,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普通的百姓想威胁他们,还真的需要掂量掂量。
此言一出,人群果然安静下来。
民不与官斗,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哪敢真的和钱家斗。
“得了,还是先看看粮食再说吧。”
“对,先看粮食。”有人大声跟风。
转眼之间,场面得到了控制,周宛如见状,吊起的心顿时重新落回到了肚子里。
钱家是定州城内第二家卖粮,因此过来买粮的人数并不少,很多人一起涌过去,钱家小厮们立刻开始忙碌起来了。
钱家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叶子衿和叶子楣的耳朵里。
“才一万斤,那对奸夫淫妇手中肯定远不止这么多的存粮。”叶子楣愤怒地嘀咕。
“一万斤粮食虽然不算太多,不过他们一次性拿出这么多,也不算少了。”叶子衿笑眯眯地说。“想要伤及他们的筋骨,还得等钱夫人和老夫人回来再说。”
“就算老夫人和钱夫人回来又能如何。这么多年,那对奸夫淫妇在她们眼皮底下伸手,她们都没有发觉。子衿,别忘记,钱管家连钱老爷都能糊弄了,此人还能简单?钱夫人和老夫人回来,不过是徒劳生气罢了。”叶子楣并不看好钱家两位夫人。
“话也不能这样说。大户人家龌龊事情多,钱夫人和老夫人能将所有人表面上稳住,可见她们也不是笨蛋。你就好好等着吧,看看她们如何处置钱管家和那位老二的事情吧。”叶子衿倒是比较乐观。
叶子楣不想打击她,默默地没有再说话。
“等会儿出城看看。”叶子衿笑眯眯地转移话题。
“王妃是要去看看开河的进程?”玉衡笑着问。
“嗯,沟河是我要挖的,怎么说也得过去表现一下迫切的态度才更有信服力呀。”叶子衿乐呵呵地说。
“让奴婢过去看看就行,定州城内并不是太安稳。王妃还是留在王府里比较好。”如兰稳重,处处为叶子衿着想。
“战乱并没有波及到定州,就算定州有些人巴不得我倒霉,不过他们也未必有胆子对我动手。再说了,对比王爷,我就是一个小虾米,除非他们是笨蛋,才会对我出手。别忘记了,我好歹也是祖宗承认的媳妇,动手之前,他们一定会掂量一下再做行动。”叶子衿不以为然地说,“而且,真的遇上什么事情,不是还有你们吧。”
摇光几个见她态度坚决,个个只好苦笑看着她。
别说叶子衿还真够招摇,她不但自己带着一群侍卫婢女出行,而且还邀请了以方夫人为首的几个贵妇,以徐夫人为首的商人贵妇,再以宁夫人为首的几个武官夫人,一起出了城来到了工地上。
工地上,过来找工干的流民很多。虽然开河挖渠的劳动量比较重,但是叶子衿给的工钱不算少,还能填饱肚子。所以过来找工干的人,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反而人人都对叶子衿充满了感激之情。
除强壮的流民之外,还有许多普通的百姓也参与到了挖河之中来。
“王妃,要想将河道挖到叶家村,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工程呀。”郑夫人说话几乎不经过大脑。
过来的夫人们听了,忍不住都皱起了眉头,脚下下意识就往边上挪,一下子将郑夫人隔离了。
郑夫人说完以后,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唐突,她涨红着脸紧张地看着叶子衿解释,“王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叹一下,工程比较大。王妃菩萨心肠,想到挖河开渠赏给流民们一碗饭吃,简直就是活菩萨。”
叶子衿见她紧张,知道她真的是无心之举,并没有恶意,忍不住轻笑起来,“菩萨心肠倒是过了,我这样做可是有私心的。”
众位夫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一时之间,都没有人敢接她的话。
“我当然知道从定州挖河通向叶家庄的工程不小,不过,我也没打算一年完成这项工程。一年不行,那就两年。两年不行的话,就三年。各位都不算是外人,我也没打算瞒着大家。秦河每隔几年就会发生水患,定州是王爷的封地。王爷为此头疼不已,因此特意上奏朝廷,请朝廷准许定州开展水利工程。只要将各州各镇子,各村多挖几条水道水渠,将这些水道水渠按照一定的方式通流起来,水患将会大大减少七成。而且有了水道,以后田地灌溉浇水都会方便很多,极大得提高庄稼的产量。”叶子衿抓住机会,开始给这些贵妇们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