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直直倒地,便永久陷入了黑暗。
雁丘霍的一声劈开了那军需处的营帐,便见一人着紫衣斗牛服的男子,静静坐于帐篷内,见她前来,转身指了指身后那几处木箱,便离开。
那是同盟会里的暗桩,至于是如何混迹于飞鹰骑的,她不知道,可能像自己这样,李代桃僵,又或者是别的方法……
她撬开那木头箱子,嘴角一弯……
飞鹰骑里除了寻常卫戍人员外,皆到了那处宽阔的广场之上,不知哪里找来的鼓声,在一阵洪亮如钟的笑声后,开始有节奏的响起。
她拿起几个陶瓷坛子,一把揭开了用来封口的红绸,一股浓浓的汽油味,她放到一边,别过头去。
真是想不到阿,这个年代竟然还能提炼出这样精纯的火油。
想来这个时代应该算是在冷兵器时代与火器时代的交接处……
雁教授再次发挥着自己老本行……
一轮孤月升,夜色渐暗,山风鼓荡,新生的白桦树叶哗哗做响。
月黑风高,适合杀人。
她笑嘻嘻的将那坛子藏在了盛放着羊肉盆的下面,欢喜的推着小车,围绕着驻扎之地行走。
此刻
有人做苦力,剥羊皮,洒火油。
有人品茗茶,谈丝竹,赏美人。
驿站里,两男子临窗对弈,一柄白玉烛火摇曳如豆,昏黄的烛光点点,散发着淡橘色的光华。
像极了暮春的余晖脉脉,入夜前,似有下了几滴雨。
两人身旁不远处的案几之上,一鼎极其精致的梅花蕉叶铜鼎香炉,青烟徐徐,暗香隐隐,于那雕镂的空隙里,便见燃尽的香块散发着浅淡色的红光。 山中天气本就多变,彼时还是乌云层层,细雨绵绵,听雨落青瓦之音,赏苔痕皆绿之色,看美人扶琴之丽。
执白棋的男子一身黑衣窄袖,于这清风朗月疏烛之下更显气度高华,极其清俊。
执黑棋的男子一身淡紫色宽袖绣莲花暗纹长袍,眼角斜斜勾起,动静之间,便如流光婉转,竟然比女人还要妩媚几分。
那邪魅男子懒洋洋的听着那屏风后传来的幽幽琴声轻叹道
“这首寒江月冷,有点不对景阿。”
话音未落,而琴音一乱,屏风后那女子忽然顿了下,立马换了首曲子。
凤萧目不斜视,似未听到这其中的变化,缓缓落一白子
“也许……”
他尾音拖的很长,淡淡笑意里,霍然抬起头,电光火石之间,掌心一翻,将手中那颗未落下的棋子直直射向那屏风后的人。
“也许,就是不对景,才好中圈套阿。”
对面的罗迦冷笑一声,衣袖一挥,将身前的棋盘连带着棋盘上的棋子,狠狠的砸向了屏风后的两人。
白逐云一惊,登时一脚踏过那屏风,冷笑一声,接过绿篱扔来的剑,冲破屋顶。
两人冷笑一声当即飞身上行,左右两边夹击,将那女子困住。
白逐云冷笑一声“还真是低估了你们,我只想问一句,你们是何时发现的。”
凤萧负手立于藏青色屋脊之上,缓缓侧身
“从一开始便发现了。你当时说你们的护院死于山贼之手,却遇见了飞鹰骑,但飞鹰骑单单却是一人在追你们,这便不免让人怀疑了。”
白逐云冷笑一声“仅仅是因为这吗?”
“当然不,被雁丘杀死的那个自称是飞鹰骑都统的男子,身上佩戴的竟然是再普通不过的虎头三角符,而飞鹰骑都统级别,佩戴的都是与其身份向当的麒麟。”
罗迦懒洋洋的挥子挥袖子“给她啰嗦什么,不杀她,真真枉费了那么好的毒烟与魔音呢。”
白逐云冷笑一声“你竟然发现了?”
罗迦淡淡瞥了她一眼,突然缓缓抬起手,不知何时,掌心便出现一柄陶制的埙,他目光清冷的放在唇边,气息一动,那古埙里荡漾而出一阵极其尖锐的声响。
白逐云突然惊恐的睁大眼睛,手中的长剑也在手腕之中抖动掉落,她颤抖的抬起手,指着罗迦,嘴唇抖了抖,却丝毫未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身后一声厉喝,绿衣女子自身后暴起,一剑便刺向凤萧的后心。
凤萧侧目不动,在那剑身离后心处还有一尺时,突然轻跺一声,直直沉下屋顶,半空里,突然双腿勾住那悬梁,旋转了三百六十五度,再次翻身而上时,便到了那绿衣女子的身后。
一柄玉剑便指在了她的手心处。
他冷冷一笑“我猜害小五掉入重围,便是你的主意吧。”
绿篱被制住,突然动了动脚尖,刷的一声将脚下的瓦片踢起,借势躲开了凤萧的攻击。
“是又怎样。”
她从腰间拿起一颗灰绿色的珠子,向着漆黑的天幕一扔。
便见漫天星火流萤,缓缓而落。
绿篱三步而上,一把抓起白逐云,向着更高处的屋顶奔去。
突然半空里生生停住。
借着雨后一丝微弱的月光,便见那两人腰间,系着一根极细的白丝。
那丝似银若金,闪着寒光,而那白丝的另一端捏在那邪魅男子手中。
罗迦款款一笑,缓缓将那白丝缠绕于指尖
“我说,你们跑什么,本尊还有话没问呢?来咱们谈谈心。”
第十八章 杀人放火
那银丝于月光下闪烁寒光点点,隐隐可见细丝之上荡起一层薄薄的雾。
若有塔尔国人在此,必定大呼叫一声
“天蚕银丝”
那个活在传说中的千年天蚕,靠饮食着天山深潭下底下常年不见日见的寒冰为食,寻常人更是一生都见不到的镇国之宝。
吐出的丝,坚韧如金,却又柔软如绸,可听随主人意志而更改,且极具灵性,一旦认主终生不改。
罗迦笑着抚摸着那银丝,眼底无限的赞赏之意“做的不错”
那银丝竟似有生命一般,在听得他的赞赏之后竟然动了动,发出一声呜呜的响声。
逐云和绿篱被那天蚕银丝栓住动弹不得,两人低头一瞧,但见腰上只细细的绕了一层,便觉得寒色袭人,自腰间入骨髓,传遍全身经脉。
她缓缓抬起便,便见指尖末端已有些隐隐发黑,指甲之上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生怕自己再向前一步,会被这银丝拦腰斩断。
罗迦轻轻一收,便将两人顺势扔下屋脊。
自己飞身而下
“你们竟然擅自出境,可知婆罗门下最忌讳的便是此,快报上名讳来,本尊说不定一时开恩还能绕你不死。”
逐云与绿篱早已被那冰丝冻的嘴唇发丝,又见识了他这般手段,都吓的匍匐在地
“我姐妹二人是名云梵,月梵,因偷习了婆罗门下的紧那神功而出现了经脉错乱,差点走火入魔,后来有个使者救了我们姐妹一命,那使者见我姐妹二人好了之后,便给了我们一张画像,让我姐妹二人设法靠近一个人。”
罗迦笑了笑“靠近谁?”
云月二人眼底一阵恐惧:“雁姑娘?”
凤萧道“目的是什么?”
云梵道“只是让我们靠近她,设法将这东西放在她身上,并将她带回塔尔去。”
罗迦冷声道“那使者长什么样子?”
月梵抖了抖冻僵的手指“我们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子,见他的时候只穿着一身红色的袍子,脸全都隐藏于那风帽里,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罗迦手指一碾,那银丝便重新回到了袖里子。
“把那东西给我瞧瞧。”
云梵从腰间取出一颗极红的类珊瑚样式的珠子,递上去。
远远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那珠子内部似种着活物一般,呈半透明色,里面有流动的光泽。
周身于月色下散发着诡异的光。
罗迦取出一块锦帕将那珠子包起
“若有人问起这东西的下落,便说是乾达婆拿去了,其余不必多讲。”
那两女子一听乾达婆立马恭谨做五体投地之势,将头狠狠磕在青石之上。
突然一声极其尖利的凤鸣声起,
凤萧与罗迦二人对视一眼,纵身一跃便撤出了院子。
云月两姐妹依旧匍匐于院中青石之上,像是静静等着被审判一般。
待过许久,听至院中并无声响之后,方才霍然抬头,便见院中阴影里行出一人来。
那人着一身红色连风帽,五官皆躲在风帽之下,身体被包的完全看不出身形。
若非院中冷月之影子,斑驳落于他身之上,众人便以为这是鬼魅了。
那人鼻息隐隐有些重,似是有些气愤,行至那姐妹头顶处一丈之外,便驻足。
“人呢?”
声音冷冷,如百尺寒冰之上刮过的风,带着令人牙酸与胆颤的杀气。
云梵大着胆止抬起身来,垂眸看着眼前一尺三寸之地的青砖缝
“已经走了。”
那红衣人似有些不耐,衣袖一挥,便见她甩出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