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纳兰瑾瑜有没有去找你?”
顾南风浓眉一蹙似是不解她为何会有这一问
“什么?”
雁丘嘿嘿一笑道“你不知道那孩子为了要来找你,可为是拼尽全力阿,差点栽她手里?”
顾南风眉梢一挑不解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我与她不过两面这缘,何来这样一说。”
雁丘笑了笑,想这傻小子怕是还不知道人家那姑娘对他心意吧
“这件事说来话长,她不知怎么得找到我父亲雁怀助她出城逃婚,并且愿帮我父亲做件事。”
顾南风呼吸一滞“这件事是否已威胁到了你的安全?”
雁丘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将这件事说出来有那么一点点的丢人,而且还在那肇事者爱慕之人面前,是否有点恶毒,有点道德败坏呢。
不对,恶毒事小,道德败坏事也不大,大的是她老人家的面子,这样就被一个小猫嘎子给欺骗也,那也太有辱她老人家高大而光辉的形象了吧。
她干笑两声,刚想说什么,便听到了门外渐近的脚步声,与楼梯上传来的杂沓声。
她抬手示意顾南风莫轻举妄动,自己起身隔窗探望,半晌唇角一弯,一抹狡黠之意绽放于嘴边
“还以为是条大鱼,结果是条老鱼。”
……
张居正不知穿着从哪里借来的黑色披风,全副武装的从门外进来,上来便将屋内的两人剥皮削骨般的打量一遍,目光略微于顾南风脸上稍稍停留便闪开。
嘴唇上的花白的胡子一动一动,笑嘻嘻的看着两人,一身灰色长袍,腰间系一根同色的带子,带子上挂着一块羊脂白玉,颇有一代儒学大师的风范。
只是这风范看在雁叫兽眼里就成了老狐狸了。
她极不客气道“我说,看您这样子感觉挺有钱的,记得走之前把这桌的账给结了。”
张居正入朝为官三十宰,历朝野更迭,看尽是这王朝凋零兴衰,也算得上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人了,乍一听她说话还是呛了一声
“这个,姑娘说的极是,老夫这便叫人去结了账。”
说着便将身后跟着的叶冉叫上前来,吩咐他去结账。
雁丘赶忙起身道“等等,再要两坛女儿红来,另外把我这两日住店的费用也一并结了吧。”
有冤大头在,不坑白不坑,谁让你们有求于俺办事的。
张居正依旧笑嘻嘻的看着,神色没有一丝变动,竟然极其郑重的答应了,并差遣身后的贴身侍卫按她的指示去办。
雁丘默不作声的细细观察着这胡子花白已过耳顺之年的老头,眉宇间竟然难得的带有一丝正义的轩昂之气。
张居正随和的笑了笑
“不知雁姑娘对我北燕的风土习俗可还习惯,饭菜还可口?我们北燕不比西梁,风到底是硬些,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更要回注意保养。”
他并没有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到是先扯些有的没的,这让一贯行事简单粗暴的雁叫兽有些不太习惯。
她脸上笑意渐起,脸颊上因饮酒而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笑起来一口白牙甚是亮眼,只是不知为何,那耀眼的颜色看在张居中正眼里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果然,笑到一半的雁姑娘突然收住了,板着脸道
“喂,老头,有话快说,别在这给我瞎扯,姑娘我忙的很。”
室内一片寂静,久久不人应答,不过对于天生尴尬生产者的雁姑娘向来不惧怕这尴尬的安静的。
她翘着二郎腿,极其风骚的以捏着郁金香杯的姿势拿着那汝窑冰裂高脚杯,若有其事的晃着怀中那与杯色相同的梨花白,一派闲适姿态,哪里还有她那宣之于口的忙的人!
当然这脸皮厚度也分为三六九等,就比如说这当朝大儒张居正,人家的脸皮就没那么厚,也受不了这尴尬之色,眼见这老眼角上的皱纹又加深了一层,脸色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寒暄一声道
“姑娘真是性情中人。”
“嗯、过奖。”某人极不配合的晃着杯子。
张居正被呛,心想这死孩子若是我的门生,定要打的她找不着北,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开门见山,想来姑娘从世子这里也知道一些与我北燕有关的绝密,这件事事关我北燕国体,请姑娘看在恩师故土曾是我北燕的份上,出手相助。”
因顾南风出生没多久便被送到了西梁,而北燕的国也顺势成了西梁附属,既然是附属,当不可以有皇帝这个称呼,降为王,而顾南风身为先帝的遗腹子,只能称世子。
她听这一话,笑了笑“好说好说,只是我这个人从来都是恩怨分明,世子与我师傅关系匪浅,而我与世子也算是半个同门,既然你这老头亲自找上门来,我也没有不帮之理……”
张居正心中一喜“姑娘真是深明大义……”
雁丘嘴角微微一抽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可是我很懒,脑子也不好使,劳烦您给安排吧,这还有半个月就到武林大会了……”
张居正道“这件事情请姑娘放心,老夫定会安排妥当。”
楼下突然传出了喧闹之声,隐约间有杯盘破碎之声响,那响声似乎越来越大。
“什么事?”
门外有侍卫质问道
仙霞阁掌柜亲自上了包房,隔着那霞光色的红绡纱陪礼道
“几位贵人,真是不好意思,刚刚陈公子与一位恩客吵了起来,因身份特殊,所以……”
所谓的掌柜就是老鸨,只是这仙霞阁档次逼格较高,连带着那老鸨是识文断字,能歌擅舞之辈,虽沦落烟花之地,身上竟然半点没有沾染这烟花之地的俗气,阁中调教的姐姐妹妹也皆是这般品貌。
故而前来的恩客皆是皇城里有头有脸的上流人物。她既是这般言语,向来那两人身份定然不俗。
雁丘略过那老鸨,忽见门口闪过一角鹅黄色衣衫,心中一喜
“抱歉,失陪一下”便起身示意前去看热闹。
张居正则与顾南风留在房中,由四个门童把守。
这座仙霞阁是环形涉及,中央中空的,天花板直达顶层,由一盏巨大的水晶琉璃雕刻而成的游龙戏凤挂在上面,那灯上又坠满了夜明珠,又于中心以鲛人油点的灯,顾而夜晚没有烛火依旧通明如白昼。
雁丘隐在那一角抄手游廊之后,身侧是鹅黄衫女子名唤玉莲。
她以一把玉骨锦罗绣文竹的圆扇遮面轻声道“看清楚没,那穿蓝色衣衫的便是陈勉之。”
笑了笑,雁丘问“他经常这样与人起争执吗?”
玉莲道“偶尔会因玉青陪其他恩客而起争执。”
“即是如此,为何不将那玉青姑娘赎身带回家中?”
玉莲讥诮一笑“他是什么样的人家,纵然是过继过来的子弟,到底还是钟鸣鼎食的人家,如何能允许他做这等大逆不道,有辱祖宗名声的事,况且丞相大人对他有是极其严厉,更别提纳妾,便是个通房怕是也争取不上了。”
雁丘讽刺道“即是如此,还敢逛窑子,到是个有血性的人阿。”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院正中与人争吵的的脸色脖子粗的锦衣华服男子,忽然胸中涌上一计,冷笑一声,转身上楼去。
这厢刚打开门,便见张居正于下首座上微眯眼打瞌睡,想来年纪大了,精力有限。
顾南风一人坐于窗下,拿着一乌金梅花礁石自斟壶,临风而饮。
门开时,两人皆清醒过来。
她笑道“烦请大人尽快将一干身份证件给安排好,想来不多时便能用上了。至于其他事情,且先等等,我有了一个更周全之计。”
张居正面上一喜,本以为这姑娘多难缠,他甚至都打算好了,她提的任何要求他皆应下来,只要能将那人营救出,而不至于打草惊蛇……
“是,老夫这就着人去安排。”
雁丘心情不错一笑,眉宇间一股疏风朗月,周身散发出一股正派之气,张居正心中暗暗赞。
“记得把账结了,好酒送来。”
张居正一个踉跄,连连点头称是,便关上了门。
出门后方才舒一口长气,为官四十载,还头一次见这么无耻的坦荡荡的人。
雁丘咧嘴一笑,一把抢过顾南风中手的壶给自己斟满一杯
“喂兄台,需要你露脸的时候到了,用用的你美男计,姑娘我好上场阿。”
顾南风一口酒刚入喉咙,听她这一席话剧烈咳嗽起来
“什么意思?”
她极秀气的眉梢一挑,开窗指了指院中那蓝袍男子,两人眸中精光一闪,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三日后
仙霞阁迎来一位重量极客人。
若问此人是谁?无人得知
只有见过的人道,此人无论品貌才学武功皆是一流,诗词歌赋无一不通,丝竹管弦皆是信手拈来。
更有传言道此人出手极是阔绰,像是西域胡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