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十分不厚道地煽风点火,果然看到赫连翊的脸色更沉了一些。
这叔侄俩儿只差了四岁,与其说是叔侄,倒更像是兄弟。别看他整日里不苟言笑跟个冰块似的,但是一见到他那太子侄儿,可就瞬间破功。
高高在上的冰块王爷顿时变身毒舌小刺猬,谁来扎谁!
抱怨归抱怨,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毕竟那是自己的亲侄儿。
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赫连翊突然问道:“你可记得阿月?”
阿月?
阿诚想了想,摇头。
“二妮儿呢?”
二妮儿?
阿诚更为难了:“主子啊,这二妮儿的名字也太普通了,咱们才来河满镇不过两天,小的就已经听说过四五个二妮儿了,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个?”
“四五个?已经那么多了?”
赫连翊无比惊诧,浓密的眉毛高高挑起。
阿诚撇撇嘴,暗自嘀咕起来:“主子您对女人果然不上心,怪不得太子殿下念叨您呢……”
“那,你可还记得有没有一个叫小桃花的女人?长得又丑又胖,这里,还有一个黑黑的大痦子。”
指了指自己嘴角左边,赫连翊眼神幽暗。
阿诚摇摇头:“没有啊,那么丑的女人还叫小桃花,要是有我肯定记得很清楚!等等,主子!您,您居然记得那女人的长相了?”
因为太过震惊,阿诚的声音也高了八度,引得茶楼里不少人纷纷侧目看过来。
赫连翊也没想到自己这次居然能够记住一个女人的长相,若在以往,肯定是过目便忘的。
难道,那个丑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主子您为什么要找她啊……”
阿诚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门口的吵嚷声打断了。
赫连翊也抬起头来看了过去,竟是一队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其中一个挂着两行清涕的小乞丐,手里还托着一个用红布绸子盖着的东西。
也不知是那小乞丐的手在动,还是那东西本身就是活的,那红布绸子居然一抖一抖的。
馨雅茗可是河满镇最雅致最上档次的茶楼了,哪能随便放十几个小叫花子进来?
小伙计们纷纷拦在门口,但领头儿的那个小乞丐的话却让他们惊得掉了下巴。
“我们是受人之托来送新娘子成亲的,要是耽误了新郎新娘进洞房,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
小伙计们立即面露难色,若是送亲确实另当别论。
只是,谁家成亲会让一伙儿小叫花子送亲?而且,也没听掌柜的说他们茶楼里今儿有人成亲哪!
小叫花子送亲,这样的新鲜事自然引来了茶楼里不少人的兴趣,甚至连茶楼外都有不少路人纷纷停了下来过来瞧热闹。
“喂,你们是给谁送亲的啊?”
一个多事的路人好笑地喊了一嗓子。
在众人的笑声和殷切的目光里,为首的小叫花子伸出黑乎乎满是泥垢的手指:“他!”
在黑乎乎的手指尽头,众人看到了谪仙一般俊美的男子。只是,那男人的气质实在是太冷了,冷得众人人不主动打了个寒噤。
阿诚简直要吐血了,他哪里会想到这群小叫花子会是来给自家主子送新娘的?
堂堂西凉王的亲弟弟,当朝最冷面的闲散王爷赫连翊,难道要娶一个小叫花子为妃吗?这要是传出去,肯定被太子那厮给笑死!
“去去,一边玩去,别在这里添乱!”
阿诚的驱赶声刚出口,赫连翊便抬手制止了他:“让他们过来。”
他隐约记得刚刚走掉的那个小桃花说自己是媒婆,难不成,这就是她口中的那个二妮儿?
“恭喜公子大婚之喜,小的们祝愿你们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公子,请揭喜帕!”
将“新娘子”放到桌子上,小叫花子说了些吉祥话,便双手奉上了一根……
枯树枝?!
阿诚的嘴角抽了抽。
赫连翊神色不变,只是眼神微微幽深了一些。
他没有拒绝小叫花子递来的树枝,轻轻挑开了那蠕动着的红绸布。
咯咯,咯咯!
红绸布掀开的一瞬间,众人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红绸布下,哪有什么新娘?
桌子上,一只老母鸡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它的头上还戴着一只超大号的红花,红花的绦子已经垂到了胸前,看上去十分喜庆。
“这,这就是新娘子?”
寂静的人群里不知谁嘀咕了一声,顿时,大家的笑声响彻整个茶楼。
那只鸡新娘似是被这笑声吓到了,咯咯咯咯叫着,踱着步子在桌子上来回跑。
突然,噗的一声,一粒鸡屎落了下来。
笑声更响了。
阿诚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立即去驱赶看热闹的百姓。
看着桌上头戴红花的老母鸡,赫连翊紧抿的唇角突然扬了起来。
小桃花?好,很好,非常好。本王,记住你了!
------题外话------
这就是男主,啦啦啦~
谁看出这男人有什么毛病了?
048、蹭饭
“小崽子,让你喊我大婶!看你以后怎么在河满镇混下去,哼!”
甩着手里的红帕子,沈瑶边走边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男人看到鸡新娘的模样,但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到。
那场面,绝对燃爆了!
“快走快走!听说馨雅茗有人送了只老母鸡给人家拜堂成亲呢,走,咱们去瞧瞧热闹!”
迎面又碰到几个赶去瞧热闹的百姓,沈瑶笑得更开心了。
“哎,哎!徒弟!”
循声望去,原来是阿月回来了。
沈瑶眨眨眼睛,立即收起笑容,俨然一个无辜听话的小姑娘:“师父!你回来啦!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跟那个公子说,我特别听话!”
阿月迈着小碎步赶了过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摆手:“我,我当然知道你没说什么了。那个,那个牛公子,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
沈瑶一愣,脱口而出:“怎么会?!”
阿月扬了扬手里的字帖:“我刚回家去拿二妮儿的八字,出门正好碰见牛家的小厮,说是他们家的牛车坏了,把见面时间定在下午了。”
车坏了,那就是说,牛公子还在家里没出门?
那,那刚才那个英俊的公子,是谁?
沈瑶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突然一把拍在了自己脑门上!
坏了,她只想着那男人坐的位置跟阿月说的一样,又是在等人,就想当然地以为他就是阿月口中那个武大郎了。
现在想想,人家根本就不是武大郎啊,人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好不好!
“那那只鸡……”
沈瑶有些愧疚地咬了咬唇角,不过转念一想便释然了。
她送那家伙一只鸡新娘可不是因为他是阿月口中的武大郎,要不是那家伙一张嘴就喊她大婶,她才不会这么做呢!
对,送鸡新娘给他是他罪有应得的,是对他毒舌的惩罚!
“徒弟啊,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还是别把自己捯饬地这么难看了,实在是太丑了!”
阿月语重心长地拍着她的肩膀劝说:“明明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么一打扮,跟个四五十岁的大婶似的!”
刚说完,一个路人便笑着打了个招呼:“月姐啊,好巧!这位是你婶子吧?婶子好!”
沈瑶阴沉着脸,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见面时间改在了下午,沈瑶便不能在中午的时候跟陈香娥一起回家去了。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特意找到了之前帮她送鸡新娘的那几个小叫花子帮她去给陈香娥送信儿。
小叫花子俨然还记得她,一见面就高兴地笑了起来:“大婶大神,下次再有去送亲的事,你一定还要来找我们啊,这次去送亲,那个新郎还赏了我们二两银子呢!”
沈瑶嘴角抽了抽,难道她的打扮真的很像大婶吗?
等下!给了二两银子?
沈瑶蹙眉,这才发现小叫花子们个个都油嘴光亮的,破破烂烂的小布兜子里居然还藏着一只没啃完的烧鸡。
怪不得啊,敢情是那冷面男人给了他们赏银!
“明明知道我是故意让他出丑,居然还打赏。这男人,是脑子有问题呢还是脑子有问题呢!”
摇了摇头,沈瑶撇撇嘴,对赫连翊的智商十分捉急。
得到小叫花子的传话之后,陈香娥便收拾好摊子独自回幸福村去了。
沈瑶在镇上唯一可以投靠的人只有阿月,只好跟着阿月回家蹭顿午饭吃了。
阿月的男人姓王,夫妻二人只有一个儿子,爷俩儿都在镇上一个大户做工,中午在大户家吃饭不回来。
儿媳妇名叫兰心,模样不算很漂亮,但性子温和,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十分讨喜。
见阿月和沈瑶回来了,挺着大肚子便迎了过来:“娘,你回来啦!这位,应该就是瑶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