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坛酒卖二十两白银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无异于是投机取巧,一两回还行,但把希望全压上去就太冒险了。
唐蜜笑道:“嗯,咱们都听您的。”
酒虽然能卖高价,但市场需求明显不如豆腐来得大,而且酿酒的周期太长,再加上这个时代没有可控温的酒窖,光靠家里那个光秃秃的小地窖,想要保证能稳定产出大量的酒,难度实在是太高。
最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的酒税非常高。
若只是自家酿几坛酒,留着自个儿喝或者送人,这些都没人管,但如果大批量生产拿去卖,就必须要去衙门上户交税,税款远高于其他行业。
她原本的想法也就只是偶尔卖一卖,并不打算将卖酒作为主业来经营。
秦镇越见到儿媳如此乖巧听话,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
他手背在身后,迈着步子走了。
唐蜜去灶房,拿出已经冻住了的排骨,用水泡化了之后,准备剁成小块。
菜刀才刚拎起来,秦穆就走了过来。
他伸手接过菜刀:“你力气小,剁骨头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就成。”
唐蜜也没跟他客气,将扫地的事情交给他后,转身去灶房里拿出花生和簸箕。
她搬来个小凳子,坐在灶边,一边剥花生,一边跟秦穆商量盘炕的事情。
天气越来越冷,白天要干活,动起来的话身体比较热乎,还能勉强熬过去,但晚上睡觉实在是太难熬了,尤其是对唐蜜这种天生就特别怕冷的人来说,盘炕在此时就显得尤为迫切了。
受地理位置的影响,包括东河庄在内的青山府,都没有盘炕的习惯。
这里的人别说盘炕,他们连火炕是什么都不知道。
唐蜜随手捡起一块木炭,在地上画出火炕的大致模样,嘴里说道:“这种火炕烧起来的话,能保温很长时间,晚上用来睡觉最好不过了,灶头还能用来烧水热饭什么的。”
秦穆本来就是个木匠,对这类手艺活很有经验。
经过唐蜜的一番比划解说,秦穆很快就琢磨出了其中的原理。
他剁完了排骨,就穿上厚实的袄子,去外面寻摸材料,准备给媳妇儿盘个炕,免得她再挨冻。
要是效果好的话,还可以给爹和四郎分别盘个炕,也让他们在寒冬夜里睡个温暖舒服的觉。
想到这里,秦穆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秦穆走后没多久,一名健仆就找上门来。
“我是周家的下人,方才我家老爷在您家买了四十斤的腌菜,这些是给您的钱,一共二百一十文,多出的十文钱是那几个坛子的钱。”
唐蜜从他手里接过还带有余温的铜钱,笑着道谢:“有劳您跑这一趟了。”
待人走后,唐蜜关上院门,回到屋里,将那一串沉甸甸的铜钱数了数,确定数目无误后,一并存入钱罐子里。
琢磨着今天做成一笔大生意,唐蜜想给家里人做点新鲜玩意儿。
她把秦烈叫过来询问:“村里有人卖麦芽糖吗?”
“麦芽糖?”秦烈摇头,“没听说过。”
唐蜜不死心,用手比划:“就是白色的糖块,比较软,非常粘牙。”
听她这么一说,秦烈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饴糖吧?”
以前唐蜜听说麦芽糖在古代确实被叫做饴,她立刻点头:“对,就是饴糖。”
“村西头的马货郎家有卖饴糖。”
唐蜜拿出二十文钱给他:“那你去买半斤回来,若是有芝麻的话,再顺道买些芝麻。”
“嗯。”
“外面还在下雪,记得带把伞。”
“知道啦,真是唠叨!”秦烈嘴上嫌弃,脸上却带着笑。
媳妇儿这是关心他呢!
第188章 我冤枉啊!
唐蜜将剁好了的排骨加上白萝卜一起下锅炖。
等汤散发出香味的时候,秦烈回来了。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秦朗。
刚才秦烈在回来的路上碰巧遇见秦朗,得知秦朗也要回家,兄弟两人就结伴一起回来了。
秦烈将用油纸包着的饴糖和芝麻,连同剩下的钱一起交给她:“这些东西只用了八文钱,剩下的钱都在这里。”
唐蜜接过饴糖和芝麻:“钱你留着吧,说不定能用得上。”
十来文钱,以前放在秦家可不是小数目,但放在现在的秦家,真的不算什么。
但秦烈还是很高兴。
这可是媳妇儿给他的私房钱呢!
他喜滋滋地将十二个铜板用线穿好,贴身收好。
唐蜜将油烧热后,把敲碎了的冰糖倒进去,小火慢慢地熬化。
秦朗好奇地凑过来看:“你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给你们做花生酥吃。”
熬糖是个非常需要耐心的活儿,唐蜜一边慢慢地转动锅铲,一边问道:“让你交给小黑子的东西,都给他了?”
“嗯,给他了,他特别高兴呢,还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还要叫他!”
只是跑个腿就能得到两块豆干,这样的好事儿,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呢!
唐蜜笑了笑:“小姑家的事情解决了吗?”
秦朗这次去看热闹,看了许多好玩的事情回来,正愁没处说呢,听到蜜蜜问起,他就一股脑儿地全部倒了出来。
原来在秦朗跑过去的时候,秦香芹正坐在她家门口哭得呼天抢地。
“你们这群天杀的,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女人,我不就是卖点腌菜,赚了几个辛苦钱吗?你们用得着这么埋汰我吗?那秦家赚得比我还多呢,你们咋不去讹他们呢?!”
“我家的腌菜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干净清白,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对得起天地良心,你们要是再来逼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面前!”
“我冤枉啊!我真的冤死了啊啊!!”
……
这一连番地哭嚎,愣是把村里的人全都给吸引过来。
反正现在是冬天,又下了雪,不需要下地劳作,村里多的是闲着无聊的爷儿们女人,他们围在秦香芹家外面看热闹。
秦朗和小黑子费了好大劲儿才挤进去。
他看到坐在门槛上使劲哭嚎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的小姑,不由得咂舌,这模样可比邻村的疯婆子还要可怕。
里正王全喜寒着脸站在雪地里,语气极其严厉。
“你别以为耍无赖就能混过去,你家做的腌菜有问题,害得人生病,这件事情不可能不处理,否则以后这村里的人都来学你害人,让大家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咱们村的名声全都被你给败坏了!”
旁边的村民们都出声应和。
“里正说得对,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
“这次是村长运气好,只是上吐下泻,没有被害掉性命,可谁能保证将来其他人也有这种幸运?!”
“就是!必须要严厉地处罚她,让其他人都引以为戒!”
秦朗眼珠子一转,他扭头冲身边的小黑子低声交代了几句。
小黑子立刻扯开嗓子,混在人群里喊道:“要是大家都以为咱们村的人都跟她秦香芹一样丧良心,以后咱们村出去做生意,还有谁敢来买?这不是断了咱们的生路嘛!”
这话一出,立刻就引来许多村民的认同。
不错!他们之中很多人都要去镇上赶集,将自家的东西去或换或卖,要是被人误以为他们跟秦香芹是一伙的,那他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一旦关系到自家的生计,谁还能坐得住?!
村民们讨伐秦香芹的声音越发激烈。
他们大声叫嚣要把秦香芹扭送去官府!
原本还在撒泼耍赖的秦香芹见状,知道此事肯定没办法再蒙混过关,不由得心生惧意,哭嚎声随之变得越大。
先前她还只是干嚎,此时被吓得是真哭了出来,眼泪糊了满脸。
听到这里,唐蜜不由得笑出声来,嘴里追问:“然后呢?”
秦朗想起小姑的狼狈样,笑得也很开心:“后来郭老太太和郭老爷子出来了,郭老太太上来就给了小姑一个大嘴巴子,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小姑脸都白了,一个字不敢反驳。”
在郭老太太教训秦香芹的时候,郭老爷子佝偻着腰向里正赔礼道歉。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再加上他年事已高,头发都已经花白,弯腰道歉的样子让人看着可怜。
后来郭家的几个儿孙——包括秦香芹的丈夫儿子,全都出来了。
他们被郭老爷子勒令跪着向大家认错道歉。
眼看着郭家一大家子都跪在雪地里,大家的没好意思再把人往死路上逼。
在郭老爷子承诺会把这段时间卖菜赚的钱全部还回去,并且会全额支付那些吃坏身体的人医药费后,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说到这里,秦朗啧了一声:“还是太便宜小姑了!”
这件事情因她而起,就该让她承担全责,如今却让郭老爷子豁出老脸去善后,大家看在郭老爷子一把年纪的份上不得不退让,想想都觉得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