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珠头发被扯的生疼，也不顾什么，本是用手护着脸，半侧着身子往炕尾躲。
可现在也不躲了，转过身，正面对着张氏，就把张氏往后一推，“住手啊！……”
这一推，把张氏推了几个趔趄，正好腰撞到身后的方桌上，站稳了，可张氏没想到林珠会还手啊！
“好啊！还敢还手了！我是你娘啊！我生你养你十几年，你不知恩图报，你还敢跟我还手，我让你还手，我让你还手……”
张氏几乎是气极了，手上力气更大！
这女人打架，不是掐就是抓，然后扯和拍打！
林珠个头也不小，身子也不瘦弱，见张氏来真的，吓的跳下炕就要跑，可张氏抓住她的衣裳，把她给扯的倒地。
这一摔，把林珠摔了个头蒙眼晕的，额头都磕了一个大包！
一摸，还有血！
那还了得，起身就往张氏身上扑去，“你有气干嘛撒我身上！我又不欠你的！你找大姑找二婶说去啊！她们拿住你了，你凭什么朝我撒气！”
“我这就要出门子了，你天天嘱咐我小心，可你都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了！我还怎么嫁的出去！都是你，都是你！”
“我为什么是你的女儿！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娘！”
林珠说着说着嘴里的话也越来越变了味道！
可说这无意，听者有心！林珠不过是说张氏不跟外人呛，反而在家里使威风而已！
可张氏，浑身一个激灵，“你说什么？我不配做你的娘？那是谁生了你！谁养了你！你个没良心的！枉我为你费尽心思……”
“我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两！这么多年，我为什么啊……”
“呜呜呜……”
张氏被说到痛楚，越发觉得不甘心，又觉得委屈！这忍辱求全，最后，女儿还不领情。
林珠见张氏这样，也顾不得身上的疼，忙上前安慰，“娘……我错了！”
“可你也是的！平日里怎么教我的，怎么遇上大姑和二婶，你就焉了！上次大姑那样对我，你为了我跟大姑打了一架！可事后，你又那样……我，我心里有气！可我不是没怎么样么！”
“可今日，二婶摆明了要给你难堪，你也是虎头蛇尾，就那么让她们母女走了！”
“现在可好了，她们在外面快活，把我们留在这里受苦！凭什么啊！”
“娘，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
林珠到底年纪小，觉得胡氏带着林淼出去享福去了！也难怪她这么想，她四叔可不就是跑出去了，有大出息了么！
张氏听林珠这么说，心头一口闷气过了，也回过神来，“你以为外面日子那么好过！多得是出去了要饭都要不到的人！你还羡慕？多少人羡慕你，你就快嫁到陈家去了，大好的日子等着你，你用得着羡慕她们！”
林珠其实也不是羡慕，就是憋屈！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本来可以好好的逞一番威风，可人都没了！怎么逞！
颇有一种锦衣夜行无人知的感受！
“可娘，你为什么总是让着她们！到底她们拿着你什么痛处了？”
林珠突然问出这话，那是因为明明她们占了理，可最后总是矮人一截，她觉得，这就是因为张氏被拿住了痛处，被威胁了！
不然为什么张氏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就换了个人似的！
张氏瞬间脸色难看，“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做什么！”
“娘，我就要嫁人了，成大人了！您就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唯独这样的事情不能说！说了，说不定林珠都不会认她了！
“说什么说，快扶我起来！还吃不吃饭了！”
可林珠扶张氏起身，张氏只觉得身体突然一空，一股热流往下一坠，顺着张氏的裤腿，一泡热血洒地！
林珠慌了，“娘？……娘你怎么了！”
而张氏只觉得身子发虚，整个人天旋地转的，然后闭上了眼！
吓的林珠以为张氏就这么去了，整个身子发愣，呆愣了片刻，才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到外面喊，“爹！我娘出事了！爹，你快来啊！”
林老大在外面菜园子里插篱笆，听着里面林珠的喊声，也没以为有什么大事，还是把最后几根篱笆插完了，才忙洗了手回来！
等进屋的时候，听着动静的林忠夫妻还有林老爷子等都在！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林老大剥开人群冲到最里面，见张氏已经躺在炕上了，脸上毫无血色，蜡黄蜡黄的！
而周氏在一旁，梁氏端着盆血水！一屋子的血腥味！
林珠抹着泪，回林老大的话，“爹！我弟弟没了！”
林老大一时没回过神来，林珠什么时候有弟弟了！可林老大毕竟也是有儿有女，孙女都有了的人，再见梁氏端着的那盆血水里面，一团肉呼呼的东西！
脑子里面一闷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氏这是小产了！
周氏摸了摸张氏冰冷的手，见林珠被吓的还在抽泣，说，“没多大事！你娘年级大了，怀上了多半也保不住的！养几天就好了！”
虽然不耐烦，但语气里还是存着安慰的意思！
林珠点了点头，又擦了擦眼泪！心里一阵阵后怕，总觉得是她推张氏，让张氏撞到了桌角导致的！
周氏转而又跟梁氏说，“你娘现在这样了，你就多上点心！别的也不说你了，安生过日子就行了！”
“阿忠也是，也别说你媳妇了，过去的就过去了！”
林忠脸色晦暗的点了点头！
梁氏也没说什么，端着血水出去了。
周氏看了看床上的张氏，觉得这日子也真是糟心了些！而后见林老大从方才开口问过一句之后，也就一直发呆，语气不善的说，“你也不是愣头青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这一家子都得靠着你呢！还愣着做什么！”
林老大听着周氏熟悉的数落声，仿佛才回过神来，“娘，她怎么了？”
周氏眉头一皱，“小产了！”
不过没了个孩子，这么大年纪了，有儿有女的，有什么好紧张的！周氏越发觉得不耐烦。
可林老大却似乎不敢置信，“怎么会？您确定！”
“那团肉你儿媳妇方才端着呢！你没看见！别总以为我多刻薄你媳妇了！真是的！这次就让她……”
周氏正准备说，这次就让她多吃两鸡蛋吧！毕竟现在就一个儿媳妇了！这个要是没了，那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可就得周氏亲自伺候了！
可周氏没说完，林老大就发出一声惊吼，“不可能！”
还冲到炕边，对着一直没醒的张氏，问，“你说！你起来说，你到底怎么了！你给我起来！”
林老大这跟发疯了似的，屋子里其他人都皱眉，林老爷子只得开口，“老大，你媳妇身子正虚，你有什么话，等她养好了再说！”
可林老大却似乎听不到林老爷子的话似的，依旧摇着张氏的肩膀，似乎要把她摇断，“你说啊！你给我说啊，你起来，你说啊……”
还一直重复这句，按理说，这要是年轻夫妇，新婚失子的，倒还是能做出这样的事！
可这孙女都有了的人，还这样失态……
儿女们都嫌尴尬！
可林老爷子想着就这么一个儿子在身边了，上前拍了拍林老大的肩膀，安慰道：“老大，没多大事，你想开点！”
可林老大却红着眼，歇斯底里的道“爹，这贱妇对不起我！她偷人……偷人……”
偷人！这两个字似乎带着异样的色彩，一而再再而三的围着林家绕来绕去！
可这突然的，张氏怎么会偷人呢！
张氏平日里嘴巴不干净，可人是老实的，又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林老爷子开口，“老大，无凭无据，你可不能胡说！”
林家可不能出这样的丑闻，他也不能允许这样的丑闻出来！
张氏其实已经被林老大摇醒，可她不能醒！
当林老大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林珠明显感觉到炕上的人身子在发抖，因此林老爷子问的时候，林珠已经上前，抓着张氏的手，问，“娘，你醒了吗？”
张氏那哆嗦不住的手，无法掩藏她已经醒了的事实，只得睁开眼！
林老大则怒气冲冲的盯着她，“你说！你跟爹说，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
张氏觉得浑身发冷，怎么会这样！
张氏今年也是近四十的人了，小日子近几年渐渐的不准，听人说，女人年纪大了就这样，可能就是要没了！
这几个月一直没来事，张氏以为自己绝经了！
连带那些附加胸闷，胸胀，莫名的反胃，也归结到这个期间特殊情况引起的原因上去了。
可今日先是被周氏踹了一脚，后又被林珠推到磕了腰，就觉得身子往下坠的紧，没曾想，竟是有了身子！
以往也曾有过一次，可张氏喝了药，落了！
由头是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们还生个小的，算怎么回事！
可这次，却难以瞒过去了！
“爹！娘怎么可能会偷人！娘又不是跟那些人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