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角落里的那个面色焦虑的小丫头,“因为是粗使丫头,不被你看在眼里吧?就是她起夜的时候看到你和男子私会……”
接下来,那个粗使丫头将那天许彬和姜璇见面的情形,以及当时姜璇的穿着,等等,都描绘的一清二楚。
说姜璇衣衫不整的靠在床前和男子调,情。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夫人忽然放下手中的茶盏,然后就是一直站立在她身边的沈嬷嬷,出声问道,“除了你,当时还有谁见着你们姑娘和男子私会了?”
小丫头猛地摇摇头,“没,没有,只有奴婢一人见着了。”
沈嬷嬷接着问,“那怎么就是不是你诬陷你家姑娘呢?”
小丫头急急地叫着,“我确实是看到了,那男子穿着一身黑衣,身量和大少爷差不多,我还听到姑娘叫他表哥……”
姜璇看着许氏一脸隐晦的得意,这个丫头并未将话听全,这样也好,许氏这盆脏水想泼下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她朝老夫人行了一礼,委委屈屈地道,“祖母,若是璇儿碍了大夫人的眼,直说就是了,璇儿马上收拾行李,去边关投奔父亲,反正,我也是一直跟着父亲长大的。
实在不行,慈玄观,福宁寺,大大小小的寺庙道观,随便找一间,让我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是可以的。
何苦这样费劲心机来害璇儿呢?
非要将这不贞不洁的名头扣上来。
我的外祖家确实是出事了,他们又是哪里得罪了夫人?将远在京城的人牵扯进来?”
她缓缓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老夫人,眼中晶莹闪亮,咬着嘴唇,倔强的很。
老夫人眸光温和地看向姜璇,正要说话,就见董嬷嬷欢天喜地地捧着一个布包急匆匆地从门外进来,
“找着了,找着了。奴婢在大姑娘的衣柜里找着这个,当时老夫人身边的人也都在。”
董嬷嬷躬着身子将布包举高,递到许氏面前,许氏目光一闪,“里头是什么?”
董嬷嬷答到,“奴婢没敢看清楚,不过里头有天青色的男子衣袍……”
“姑娘家的闺房怎么会有男子的衣袍?奴婢觉得可疑,就带过来让老夫人以及各位太太看看。”
姜璇看到那布包,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东西,也不可能是碧月阁的东西。
许氏心头乐开了花,可当着老夫人只能收敛神色,她将布包放在老夫人身边的桌子上,
“老夫人,刚刚大家都是空着手来的,这又是在您身边的人见证下,将这包裹搜了出来,可不是媳妇要栽赃啊。”
老夫人面色沉沉地看着那个布包,“打开。”
许氏连忙朝董嬷嬷使了个颜色,董嬷嬷立刻上前要将包裹打开。
“慢着……”姜璇踱步到桌前,阻止了董嬷嬷打开包袱的动作。
她看向董嬷嬷的神情,带着蔑视,和高高在上的意味。
“董嬷嬷,虽说这确实是在老夫人身边的姐姐,嬷嬷们见证下搜出来的,可不一定能证明,这就是我的东西,或者,就是什么腌臜的玩意。
你这样巴巴的送上来,就不怕到时候邀功邀错了?”
董嬷嬷撇着嘴,怪笑了两声,“大姑娘,您这就说的不对了,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搜出来的,您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只要打开这包袱,那不就一目了然了?
大姑娘不让老奴将这个打开,莫不是心虚了?”
姜璇在那包袱皮上刮了刮,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那是,只要这个包袱打开就能证明一切了。可是,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病倒了,大夫人可是把我身边的人都给关起来了。
换上她身边的人服侍我,谁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放的呢?”
董嬷嬷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姜璇才不管她说不说话,而是冲着老夫人道,“祖母,自从璇儿回府后,对大夫人也算恭敬,可大夫人却是如此容不得璇儿,费尽心机要置璇儿与死地,如今这事已经闹得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可璇儿还是不想弄大,想要私下里解决。”
“所以,璇儿想请祖母做个见证。
璇儿不喜欢被人陷害,若是今日的事情不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必日后还有人嚼舌根子,更不要说带累哥哥的名声,就是父亲,也要受璇儿的带累。”
姜璇抛出姜瑜和镇北将军的名声,就是为了让老夫人能够公正一点,不管她喜欢不喜欢姜璇,但姜瑜和镇北将军是姜家的顶梁柱,老夫人肯定是不会让他们受到一点影响的。
董嬷嬷是许氏的奶嬷嬷,一向是维护许氏的利益,这会,不用许氏出言,就出口道,
“这东西是老奴亲手搜出来的,如果不是姑娘私会的证据,奴婢立刻就去吃屎。”
姜璇笑了一声,唇角翘的老高,“是吗?正好,刚刚回来的路上,碰到一堆新鲜热乎的,董嬷嬷的口太臭了,大概也是狗屎吃多了,嘴里才会总是喷粪,主子们还没定论呢,你就敢说是本姑娘私会的证据?
既然你要吃,难道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三太太掩嘴笑了起来,“大姑娘的人品,我是信的过得,就是不知道某些人自己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就以为人人都与她一般了。”
这话讽刺的意味太明显了,许氏的脸色黑如铁,三太太分明就是笑她用了手段才嫁入姜家,否则怎么会只做不被人接受的平妻,不是正室?
她想要厉声怒喝,可那样又显得她心虚,她只能咬着牙关,怒视着三太太,一言不发起来。
姜璇嘲讽了董嬷嬷之后,又徐徐走到那个告发的小丫头边上,柔声道,“你若是被迫的,这堂中就有能替你做主的人,将你知晓的都说出来,我许你一个改不追究,若是你执意如此,我也只能用我的方法来证明你是背主欺世之人,到时候,后果可不是你能够承担的。”
奴背主,被打杀了,根本就不会有人管。
小丫头害怕惊惧地看着姜璇,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一吐为快,可不知道怎么,又都生生咽了下去,僵硬地道,“没什么人威胁奴婢,奴婢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姜璇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说说,和我私会的人到底是谁呢?
小丫头低着头,一幅颓然的模样,“奴婢,不知道,夜色太深,奴婢看不清楚。”
姜璇轻轻一笑,道,“你说我叫他表哥,你应该知道,我的表哥都在京城,可没什么表哥出现在金陵,你这可已经是污蔑了。”
小丫头摇了摇头,喃喃道,“许是奴婢听错了……”
姜璇冷笑一声,“既然你什么都没看清楚,又什么都没听清楚,谁知道是不是你做了个白日梦呢?”
小丫头猛烈地摇头,“我听清楚了,姑娘叫她表哥,我听清楚了……”
姜璇继续道,“刚才你还说没听清楚,这会又听清楚了,你到底是听清楚还是没听清楚?”
小丫头一时恍惚,抱着脑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姜璇没再追究已经快要崩溃的小丫头,而是转向董嬷嬷,“嬷嬷,你刚才说如果里头不是我私会的证据,那么就去吃屎是不是?”
许氏这样的人,她暂时还不能一击击倒,但是不妨碍她先将她身边的狗奴才给一个个的拔了,到时候,许氏就是没牙的纸老虎,还如何的张狂?
她一定要当众将许氏这样的人渣皮给扒下来,叫她遭人狠狠耻笑一会,才能对得起她当初受的那些蜜糖下的折磨。
但就在这时,肩背宽阔,一脸肃容的姜瑜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他似乎几日不曾修过面,胡茬寸长,寒沉着张脸走至姜璇面前,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她护在身后,
“董嬷嬷,今日你要是不吃,本少爷也会让人扣着你的脑袋,将你压到狗屎堆里去的。”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不紧不慢,但字字清晰,他的目光扫过瑟缩的小丫头,还有董嬷嬷。
这个时候,没人追究姜瑜是怎么出现的,只见他两只苍劲有力,指节修长的大手左右一捏,骨节咔咔作响,一步一步踱到桌边,看着那桌上的包袱,命令董嬷嬷,
“打开。”
董嬷嬷双手有点发抖地打开包袱,露出里头雨过天青色的长袍。
姜瑜挑起长袍,笑着看向身后的姜璇,“说了你多少次了,这个颜色哥哥穿的不好看,你偏偏要做。
可谁让你是我妹妹,你做的,我又不能不穿。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
姜瑜长叹了一口气。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独有许氏闻言为之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