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拓看了云西一眼,见她抬起头望着门外的方向,目光复杂,这才提高了声音,回答道:“进来吧。”
此时的云西没有掩饰自己的急迫的心情。
她对小六越关心,就越能掩盖她此行来的真实目的。
云西皱了皱眉,只见门外人影交叠,似是那仆人也执了一盏灯笼,得到杨拓的回应后,便躬身退下。另又有一人从后面走出,来到房门跟前。
紧接着,那人影子一动,似是向前伸出了手,房门随即被推开。
云西呼吸不觉一滞。
来人正是小六邓泓。
今夜,他没有穿着捕快服,腰间也没有佩戴那柄官制大刀。而是一身素白衣衫,头系白色麻布带。
他的头垂的很低,平日里那种红润稚嫩,甚至有几分可爱的小圆呼脸,如今却是惨白一片,再没有往日的活泼与灵动。
“小六···”云西哑哑的唤了一声,眼角立时酸涩一片,却只能将泪意极力的忍在眼眶里。
小六的头瞬时一僵,眉头紧紧的皱成了一团,眼皮颤了颤,却终是没有勇气抬起头,看云西一眼。
云西呆呆的望着小六,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什么话,都到此时都变得苍白无力,不合时宜。
杨拓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望着邓泓,挑眉一笑,“男子汉,又没有干什么犯法的事,不必跟个小姑娘似的见不得人。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大大方方的,挺胸抬头的见人。”他放下酒杯,正经了神色,道:“来,拿出你今天顶撞知县大人的劲头来!”
小六咬着唇,顿了半晌,最终涨红了脸,仿佛用足了全身的气力,才终于缓缓的抬起头来。
云西的心瞬间揪起。
之前是那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只是几日不见,就像是换了另一个人般,脸上已是完全陌生的郁结与苦痛。
小六抬起的视线,只扫了云西一下,就像是被火烫了一下的迅速错开,转移。
云西暗自攥紧拳头,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用尖锐的刺痛,缓解着脸上的僵硬。
她牵了牵唇角,扯出一抹清浅,却难掩苦涩的笑容,“杨公子说的没错,小六你不用不好意思见谁,你不欠任何人的,所以无需怯阵。”
小六涨得通红的脸,痛苦的皱了一下,似是很想依言,直视着云西,可是到了最后一步时,却又泄了所有的力气,最终还是低低的垂下了头。
云西其实是理解他的。自己是他的师父,是他母亲的义妹。他可以直视任何人,可以对任何人强硬,凶横,可是唯独对自己,他心底总还是有一种怯意的。
云西站起身,凝眉直视小六,肃然说道“邓泓,你母亲,我的潆儿姐,如今已经入土为安,我相信,她的冤情总会被洗雪,害了她的人,官府也已经缉拿归案了,你能做的事,都做到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颤,似喉间有音箱在共鸣震动,她缓了一下,低沉了声音,说道:“现在就回家好吗?你母亲的头七还没办,你是邓家唯一的人了,这个时候,家里有太多事都需要你。杨大人也同意现在放你回去。”
杨拓视线一滞,随后挑眉瞥了云西一眼,像是在说,姑娘这句话我可没说过。
云西根本没有半点心思去顾及杨拓的想法,她走出棋桌,一步步走进小六,“答应我,现在就回——”
“我不回!”小六突然扬起了头,骤然打断了云西的话。
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冲着云西歇斯底里一般的吼道:“害了我娘的人现在还好好的活着,我一定要亲手弄死他!谁说话都不行!”
说完,他转身就向门口冲去,云西一个气急,再顾不得什么礼数,一把就拽住了小六的右手,“你还要怎么样?!你还要亲手杀人吗?!”
云西的声音尖利刺耳,摄得坐在一旁的杨拓身子都是一颤。
小六的动作顿时一僵,可是最终,他还是一把打掉了云西的手,掉头就冲出了房间门!
云西呆站在原地,望着被大力撞开的门扇颓然的晃动,眼泪终于忍不住跌落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上。
“拓明白姑娘对小六那孩子的一片苦心,”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到身后的杨拓,轻声的劝慰,“不过邓家的事出的的确太惨烈了。小六的脾气一时有些变化,姑娘也别放在心上。多给他一点时间吧。”
云西闭上眼睛,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再睁眼,杨拓已然到了她的面前,正朝她心疼的笑,他手里还捏着一直盛满了酒的瓷杯,端在云西面前。
“姑娘的心情,拓明白,”他笑着说“来,喝了这一杯酒吧,喝了,心里就会舒服些。”
云西的情绪的确因为小六而有些失控,但却没有丧失理智。
她望着酒杯中清凛透明的液体,心中不由得阵阵冷笑。
这一幕,她可以说是相当眼熟了。
后世里酒吧里,很多不怀好意的男人劝伤心的女人时,大都会这么说,“来,喝了这一杯酒吧,喝了,心里就会舒服些。”
而在那些颜色各异,口味各异的液体中,都藏了男人狡黠的险恶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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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注脚O(∩_∩)O哈哈~
今天要说的是五子棋。
五子棋,就是起源于中国的黑白传统棋种之一
五子棋的称谓多种多样,“连五子”、“五子连”、“五格”、“串珠”、“五目”、“五目碰”等。现代日本称五子棋为“连珠”(renju),由于把民间游戏的五子棋改良成竞技的努力主要来自日本,所以用“连珠”称谓五子棋流行于世界。
五子棋起源于古代中国,这是世界公认的。据说,五子棋最初流行于中国少数民族地区。
起源年代,已不可考,相传是在尧舜时期,距今已有四千多年。
汉朝的班固在《弈旨》一文中阐述:“局必方正,象地则也。道必正直,神明德也。棋有白黑,阴阳分也。骈罗列布,效天文也。四象既陈,行之在人,盖王政也。”
西梅是又一次吃了文化低的亏o(╥﹏╥)o
第279章 交了杯酒(二更)
“嗯,”云西眼角还挂着泪痕,看着那杯酒却不由得轻笑出声,“一醉解千愁,公子说得不错。”
杨拓将那杯酒端的离云西更近一些,眸底柔光潋滟。
他轻启唇瓣,深情凝视着云西,缓缓说道:“这酒,一如那日聚丰楼的茶,价值说是一两千金,也不过分。那日的茶,姑娘没喝,今夜就备了这酒。如果姑娘还是不喝,那拓下次就为姑娘备下更好的,一直等到姑娘肯喝。”
“这么好的酒呢···”云西喃喃的笑道,她忽地一挑眉,有几分调皮的望向杨拓,“不过,云西有一个癖好,越是贵的酒,喝法就越要出奇。”
杨拓不以为意的笑着回道:“姑娘真是有趣,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个出奇法?”
云西没有回答,举起右手,伸出中指,探入澄澈如水的液体中,玩耍一般的搅动起来。
与前一一样,虽然做的是粗鲁的动作,但她的拇指与微弯的食指捏合,无名指与小指微翘,手势却极美极雅。
杨拓不由得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还没等看清云西的用意时,唇瓣便被一阵湿凉的感觉覆盖。
那是云西的手指!
她竟然将手放在了他的唇上,缓缓摩挲!
意识到这一点时,杨拓感觉身上瞬时起了一层森然的栗皮。
他猛抬头,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却见云西已经抽回了手,再度探进杯底,随后又将湿漉漉的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唇上。
“怎么样?这样的喝法新奇吗?”云西眯细了眼睛,妩媚的朝他笑了笑。
杨拓立时后撤了半步,眼中满是惊疑不定的颜色。
云西却笑着转了身,几步走回到棋桌前坐下,一挥袖,拂去了棋盘上零星的棋子,露出一大片没有遮盖的金线。
她伸出右手,从棋盒中重新捻了一粒温润透泽的白色棋子,左手托着腮,朝着杨拓痴痴的笑,“杨公子,你我可是要对弈一夜呢,就从现在开始吧。”
杨拓觉得,云西的情绪有些不同寻常的亢奋,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就在云西与邓泓谈话的同时,他已经下了最大剂量的迷药。
他这一生,最厌恶女人,只是目前来看,对这个英气飒然的云西,有些例外。
但是今夜,他必须要拿下她!
她与云南实在是一顶一难得一见的人才。不能为己所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既然她现在自己送上门,且不管她会包藏什么样的祸心,他都想试一试,通过把她变成为自己的女人,来一劳永逸的收服她的心。
但是他拿不准主意,真到了上|床的那一刻,他会不会再次打起退堂鼓。
所以他给她下了很足的药,万一他始终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就让别人替他上。反正她昏睡的足够死,事后只要说是他自己,一样可以哄得她不得不认清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