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我不让你教梵文,继续和你做朋友。你别毒死我……”九娘子在楼夙的注视下,声音渐渐消下去。
楼夙眸色淡淡,看着她不说话。
九娘子有点怕楼夙,他面色平静,不喜不怒,却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怂怂的捧着药碗,捏着鼻子将苦得麻掉舌头的药汁服用下去。
一只修长,骨节匀称的手,端着一碟子蜜饯放在她的面前。
九娘子捻着一颗蜜饯放入口中,压下口中的苦涩滋味。
身子提不起精神,软软的没有力气,她躺下去。
“我明天想要出宫见枝枝。”九娘子觉得这一碗药下去,她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楼夙斜睨着她,“你与我说无用。”
九娘子撇撇嘴,“那是你不愿意帮我。你如果肯的话,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你。”
这一句话,似乎取悦了楼夙,他眉宇舒展。
“你的身体不适合出宫,再将养五天,我带你去见她。”
九娘子点了点头,“你要记得。”
“一言为定。”楼夙留下这句话,准备离开,听见九娘子带着咳嗽虚弱的嗓音道:“国师,我们现在是朋友,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总是叫着国师,太生疏了。”
“楼夙。”
九娘子在心里默念两遍这个名字,觉得很好听,她笑眯眯地说道:“楼叔叔,我们算不算是忘年交?”
噗嗤——
净月憋不住,哧哧笑出声。
楼夙脸色绷得发青,缄默不语的离开。
九娘子疑惑地看向净月,“你们中原不是说隔着辈分,作为朋友的话,称作忘年交?”
净月心想,在他们这儿,是泛指年纪大的长辈与年轻人,称为忘年交。
想着主子发黑的脸色,他点头如捣蒜,“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九娘子脑袋昏昏沉沉,她眼皮无力的耸拉下来,没有深想净月的话,慢慢睡过去。
净月看着九娘子白的发光的脸庞,愈发苍白孱弱,仿佛随时便会玉碎珠沉,他连忙收回目光,消失在屋子里。
赛罕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她推门进来,屋子里空荡荡的,她望着病弱的九娘子,心里焦急,给华敏公主去一封信。
——
第二日一早。
京中但凡有身份的人,全都前往平阳候府吊唁。
苏易与苏越跪在灵堂里,接待吊唁的宾客。
苏景年在一边帮忙。
兰心穿着一身素服,站在院子里,静静地望着苏易。
她昨夜过来,何氏将她的消息告诉苏易,他未曾来过,连一句话也没有。昨夜一整晚,都守在灵棚里。
兰心垂着眼眸,望着自己的肩头,伤口几乎已经要好全了。
商枝的医术的确名不虚传。
想着再过三日,苏易要将她给送走。
兰心握紧手心。
她望着苏易憔悴的面容,依旧不失魅力。她以为可以将苏易放下,平静的看待他娶妻生子,可再次重逢之后,她不如自己想的那般豁达。
她想要苏易。
可苏易因为身份的束缚,将她放下。
兰心压下心底的失落,转眸,见文曲颜往这边走来。
“三少奶奶。”兰心走向文曲颜。
文曲颜谨记苏景年的话,与兰心保持着距离,她望着气质清雅如兰的兰心,“兰姑娘,有事吗?”
“你能帮我将苏易叫出来吗?”兰心拜托文曲颜。
文曲颜婉拒道:“兰姑娘,你也看见了,大伯过世,大哥要接待宾客,暂时抽不出空来。你如今又住在府中,等他得空了,你再找他。”不等兰心回话,文曲颜连忙说道:“我过去帮忙,兰姑娘,你请随意。”
兰心抿紧唇,望着人来人往的院子,她转身回屋子里去。
这时,陈妈妈走进院子,唤来文曲颜,“三少奶奶,大小姐回来了,她有孕在身,不能靠近这办丧事的屋子,二夫人请您过去,陪着大小姐坐一坐。”
陈妈妈口中的大小姐是商枝。
“枝枝来了?”文曲颜狐疑地睇向陈妈妈。
陈妈妈担心文曲颜不信,将商枝的玉牌拿出来,“老奴还会骗您?”
文曲颜认出是商枝的玉牌,她拿着玉牌,去大房的客房。
陈妈妈望着文曲颜去往大房的身影,给等候在一旁的小厮递一个眼色,便匆匆跟着文曲颜而去。
等陈妈妈一走,小厮神色慌张地冲向灵堂,对苏易道:“大少爷,兰姑娘出事了!”
苏易认出这个人,正是大房里当值的小厮,他沉着面容,“出什么事了?”
“兰姑娘方才回到院子里,她就倒下了。”小厮急切的说道。
“你去看一眼,这里有我。”苏越看着苏易眼底的血丝,“昨晚一夜未眠,你正好歇息一下。”
苏易点头,拍了拍苏越的肩膀,他起身,去往大房。
小厮匆匆跟在苏易的身后,给他指路。
苏易知道兰心住在他的隔壁,直接去隔壁的厢房,推开紧闭的房门,药粉迎面撒来。
苏易纵然有防备,也吸入一些,药效很猛烈,他眼前一黑,倒下去。
小厮看着昏迷在地上的苏易,叫来一旁的侍卫,将苏易抬到正院里床上。
床上还躺着不省人事的文曲颜。
小厮按照何氏的吩咐,将苏易的衣裳给扒了。
打点妥当,小厮赶紧去二房告诉何氏。
何氏心里不安的捻动着佛珠,担心事情会出现意外。
她瞧见陈妈妈过来,倏然站起来,“怎么样了?”
“三少奶奶已经放在大少爷床上。”陈妈妈递给何氏一个安心的眼神,“老奴知道您心里担忧,便先一步过来告诉您。”
“苏易呢?”何氏连忙问。
这时,小厮也过来道:“回二夫人的话,大少爷也倒下了,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将他与三少奶奶放在一起。”
何氏提着的心,总算落到肚子里。
“二夫人,您看奴才这件事办得可合您的心意?”小厮腆着脸讨赏。
何氏给陈妈妈一个眼色。
陈妈妈拍一拍手,进来两个护卫,手里拿着绳索,套进小厮的脖子里,将他勒死。
“这绳子就别摘下来,直接将他吊到房梁上。”何氏可是记得商枝当初识破顾莺莺自导自演上吊的戏码。
陈妈妈看着护卫将人拖下去,惴惴不安道:“灭口了,不会留下其他的破绽吧?”
“其他都是自己人,不必担心,他是畏罪自尽。”何氏这种事情做起来,驾轻就熟,一条人命断送在她的手里,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吐出一口浊气,“今日这般多的宾客都在场,我倒要看看,苏易在孝期,与弟妹偷情,这种烂名声传出去,他还如何继承侯府的爵位。”
不但可以将苏易拉下来,而文曲颜不要脸的私通,她也要浸猪笼。
一箭双雕。
何氏喝了一盏茶,掐着时间,站起身,弹了弹裙子,让陈妈妈扶着她去灵堂。
苏景年替代苏易接待宾客,见到何氏过来,他眸子一沉,就听见何氏问,“苏易呢?今日是他父亲的丧礼,怎么能不在场?”
她的嗓音尖细,顿时引来宾客的侧目。
陈妈妈连忙说道:“夫人,您忘了?兰姑娘病倒,世子派人过来问您要了对牌请郎中。他守着兰姑娘呢!”
“瞧我糊涂了,将这件事给忘了。”何氏望一眼天色,“也有半个多时辰,也该回来了。他作为长子,可不能一直不出面。陈妈妈,你去将人请来。”
“是。”陈妈妈正准备去请,这时,有人连滚带爬的进来,跪在何氏面前。
“夫……夫人……出……出大事了!”小厮喘着粗气,看向苏景年,“奴才进屋打扫,发……发现世子与三……三少奶奶躺在床上……啊……”
话音未落,被疾步而来的苏景年,一脚踹飞撞上树干,蜷缩在地上,捂着胸口呻吟。
何氏被苏景年如狼一般凶狠的目光吓住,她脸色发白,“景年,你这是做什么?他如果冤枉苏易与文曲颜,只管将他乱棍打死,如果是实情,你就不该踢他!”
苏景年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眸子里墨色翻涌,“此等污蔑主子的奴才,死不足惜!”
何氏也沉着脸,“景年,娘知道你不愿意相信,可你该知道,文曲颜自小就喜欢苏易,他们两个人有一些出格的举止,也并不意外。你们之前不是和离了?文曲颜又回来找你,你可知是为了何事?因为兰姑娘,苏易与兰姑娘有婚书,她不能嫁给苏易,才又回头找你,如果不嫁给你,她只有死路一条,哪有和你在一起这般风光?人要脸,树要皮,她自己都不要脸,你为她遮羞,她在意吗?若是要脸,就不会做出这等下贱的事情!今后要你兄弟二人,如何相处?”
苏景年眼底布满戾气,他往前走一步,吓得陈妈妈连忙挡在何氏的身前,生怕苏景年发疯伤害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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