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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 (姚霁珊)


  “今儿可真有趣儿,祖母和父亲这样子,委实少见。”她笑着,臻首微侧、秀项轻弯,由头颈至肩腰,呈现出一道美好的弧度。
  听着这悠闲的语声,长公主蓦地变了脸。
  她一下子转过头,铁青的面容上,划过一丝阴厉。
  “是不是你?”阴冷的质问,一如长公主目中大炽的寒光,利箭般刺向郭婉:“是不是你给阿娇下了毒?”
  “殿下在说什么胡话呢?”郭婉挑眉,一脸地讶然,旋即眉尖轻蹙,目中满是疑惑:“殿下这话我根本听不明白,殿下能把话说清楚点么?”
  “那毒药是你娘带来的。”长公主紧盯着她,眸光尖利而冰冷,比方才更甚:“本宫刚才在后堂的时候听见邢家的招供说,刘姨娘中的毒是你娘带来的陪嫁。听说刘姨娘的死状,与阿娇中毒的样子很像。”
  越往下说,她身上的气息越冷,看向郭婉的视线亦越怨毒,好似暴怒前的野兽,下一息就要飞扑上去撕咬。
  陈滢眼风一转,扫向长公主。
  到底是长公主,就算被软禁了,也总有法子打听消息。
  看起来,明心与郭媛所中之毒为同一种之事,她已然尽知,而郭婉此时的态度,更加深了她的怀疑,是以才有此一问。
  郭婉轻笑起来。
  “长公主可真瞧得起我,把我跟我祖母相提并论,我哪里当得起?”她抬袖掩唇,眸光脉脉,春烟般地醉人:“殿下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好心提醒您一句,先慈去的时候,我才两岁不到,先慈的嫁妆我手上一样没留,不过么,呶,”
  她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指向兀自发呆的程氏,红唇向旁一撇:“殿下大可以去问问祖母,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先慈去后,所有陪嫁一直都扣在祖母手上,我可是半点儿没沾着。”
  长公主噎住了,再一息,面色陡然变得紫涨,愈加显老,也愈加难看。
  这话实是戳人脸皮,可偏偏地,她又无话可回。
  韩氏死后,程氏哪里舍得这巨富亡媳带来的嫁妆,一股脑儿全都给扣下了。
  此事,长公主还帮了些忙。
  所谓各取所需,一手银钱、一手良人,彼时,大家都觉甚好。
  而今么……
  长公主暗自咬牙。
  那种被人当众煽了一巴掌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
  可是,若说是程氏指使人给郭媛下毒,这怎么也说不过去,还是郭婉的嫌疑最大。
  恨只恨,再是怀疑,那韩氏的嫁妆到底是被程氏昧下的,再追问下去,不过徒惹难堪罢了。
  长公主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郭婉,阴沉的视线,扫向郭准。
  风拂了进来,吹得满地纸页四散,郭准仍旧一张一张拣拾着。
  他的衣袍早便染灰,发髻亦散乱,可他却浑似不知,一时爬来、一时又爬去,俊美如少年郎的面容上,此时已是灰一道、黑一道,极是狼狈。
  “我瞧瞧……我瞧瞧……”郭准仍在喃喃自语着,微颤的音线,嘶哑而又沧桑。
  他确实是要好生瞧瞧。
  那般漫长的岁月,他熬着、活着、喘息着,生生将自己变成一棵木头,闭着眼、捂着耳、堵着心,将身外一切,尽皆隔断。
  可现在,他想要张开眼,好生地瞧一瞧,这许多年来,他以那可怜又可笑的一点儿执念麻痹着自己、蒙昧着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始终不敢回顾的过往,又到底是怎样地污浊、肮脏,、人作呕。
  他头一次觉着,他该好生瞧瞧。
  张大眼睛、竖起耳朵,用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好生地瞧一瞧。
  不知何时,风已止息,公堂之下,一人匍匐,二人僵立,剩下的那一个,仍在笑。
  然,笑得再美艳、再绝丽,那眼底的苍凉,却掩不去。
  不觉间,满地纸页,已然只剩了一张,便落在长公主裙畔。
  郭准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探手欲拾。
  可谁料,他的手才伸出,一个身影陡地撞上来,“砰”,重重一声,直将郭准撞了个仰面朝天,手上纸页登时又散了满地。
  他飞快翻身,两手扶地,抬起那双血红的眼,看向来人。
  在他的眼前,是一张放大的、铁青的脸。
  是长公主。
  长公主直身而起,居高临下地望他。
  这个驯顺得几乎不像人的男人,俊面微汗、满身黑灰,倒比从前多了一分活气儿。
  长公主心底蓦地刺痛,似无数尖刀死命绞拧,疼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她张大口,如一尾行将窒息的鱼,拼尽全力、费力地喘息着,铁青的脸渐渐憋得发紫,突然毫无预兆地俯身,拾起口供抓在手中,用力一扯。
  “嗤”,一声轻响,那纸页登时扯作两片,她两眼暴突、五指簸张、额角青筋根根凸起,狠狠将那白纸扯得粉碎,霎时间白屑如雪,飘落而下。
  她也不说话,将纸屑一抛,弯腰再拣几张,如法炮制。
  一瞬间,细碎的撕纸声,如一道又一道细小而锐利的风,切碎满室寂静,搅动每个人的耳鼓。


第647章 至爱亲人

  郭准呆呆地看着长公主,面上的神情,介乎于震惊与怀疑之间,似是不敢相信,长公主竟会有如此举动。
  怔望了好一会儿,直待长公主又撕了好张口供,郭准才终是醒觉,一瞬间两眼血红,疯了般地冲过去。
  “住手!”凄厉的喊叫自他口中迸出,他合身扑到长公主面前,从她手中夺过纸页便往怀里塞。
  长公主却不肯放,铁青的脸涨作紫红,揪住纸页的边角用力扯着,口中吐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人都死了你还看什么?人都死了!早死了!早死了!早就死了!”
  近乎于疯狂的吼叫,伴随着撕扯扭打,瞬间响彻整个公堂。
  堂上诸人,无一作声。
  孙朝礼垂目盯着脚面,而他不作声,余迟更一动不动,徐元鲁神情淡然,对堂下的混乱,视而不见。
  陈滢亦静立着,视线掠过争抢中的长公主夫妻,望向一旁的郭婉。
  她还在笑。
  事实上,从进入公堂时起,她面上的笑便不曾散。
  轻笑、浅笑、掩面笑、放声笑……
  各式各样的笑,在她艳丽的面容上绽放,如花儿开在春风里,甜蜜、温柔。
  一如此时。
  郭婉笑吟吟地,屈臂支颐,笑得欣然欢愉。
  堂下的争执,终是惊醒了程氏。
  她身形动了动,转首四顾,很快便瞧见了扭打在一起的长公主夫妻。
  她面上涌出明显的震惊,抬手掩住口,神色变了好几变,复又端出个笑来,上前两步,似欲相劝。
  也就在这一刻,她的视线不经意一转,正巧落于他们争夺的纸页上。
  刹那间,程氏强撑出的那个笑,僵在了脸上。
  一段不久前的记忆,忽尔涌入她的脑海。
  她想起来了,这是崔嬷嬷的口供!
  崔嬷嬷把什么都招了!
  韩氏、刘姨娘、另两位姨娘之死,以及其他死在程氏手上的人命,还有程氏偷偷在外头放印子钱、荒年时倒卖米粮布匹、囤积居奇、以及拿着伯府名号在外干的那些事儿。
  更有甚者,程氏收受银钱,与盛京府官员勾结,为京城某些富户摆平诸事,所受银两数以万计……
  这一切的一切,崔嬷嬷一总儿都招了,就记在那份口供里。
  程氏怔怔望着长公主与郭准争夺的口供,一种巨大的恐惧,牢牢攫住了她。
  这份口供,便是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悬于她头顶的剑,刺得她眉心生疼,脑中一片嗡鸣。
  在她尚未完全清醒意识里,生出了一个模糊的念头:
  这口供绝不能落在旁人手中,否则,她死无葬身之地。
  此念既起,她心底登时一片沸腾,似烧起一把火,将她整个人都烧得浑浑噩噩,竟全然忘记了,徐元鲁的大案上,也放着一套相同的口供,更忘了,如此重要的供词,三法司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份?
  程氏完全急红了眼,根本无暇思虑太多,甚至连身处公堂这回事,亦被忽略。
  这一息,她脑中所思、目中所见、心底执念,唯有那满地白纸。
  必须毁了它!
  “都给我!”程氏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如发了疯的野兽,一头便撞了过去。
  眨眼间,两个人的争抢,便成了三人乱斗,呼喝与撕打声比方才更加响亮,只怕门外都能听见。
  程氏很快便挤掉了一只鞋,长公主束髻的发带亦掉落于地,郭准衣领早被扯歪,发髻斜斜挂着在耳畔,模样比方才更狼狈。
  可是,他却死也不肯松开手中口供,仍在拼命往怀里塞着。
  再过不多久,忍无可忍的他,终是发挥男子身高与力量上的优势,挥舞着双拳,将两个女人打得东倒西歪。
  程氏结结实实挨了几下,鼻青脸肿,却犹不肯罢手;长公主比她略好些,却也是披头散发,亦是不肯示弱,尖尖的指甲又抓又挠,从撕扯口供,变成了撕扯人。
  无论程氏还是郭准,都是她撕扯的对象。
  再一息,程氏也终是发觉了指甲的妙用,亦张着十指抓挠起来,将“战局”搅得更加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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