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女国师 (潇湘谷主)

　　“烟儿……”见她如此，颜青云的心不知不觉往下沉了沉。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敢言明的预感，想都不敢想的预感。
　　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儿，似乎生怕一个不小心，那可爱又可怜的人儿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再也无法见到。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紧紧依偎，静静地依偎着，任凭星光透过窗棂洒在身上，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嘀嗒而逝。
　　过了许久，久到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久到仿佛经历了海枯石烂，仿佛经历了地老天荒。
　　颜青云把她抱到床上，顺手点燃了床边桌上的蜡烛。
　　“烟儿……”他伸出手指，轻轻帮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净，眼里却透着无比的担忧，“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沈苓烟抬眸深深地看着他，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她此时心中有无限的悲哀，怎么也倾泻不掉。也许，她只能发泄，尽情地发泄，将心中的难过与不忿统统发泄出来。也许，这样心情会稍微好一些。
　　果然，在她尽情流泪发泄了一段时间后，她的心情终于稍微平静了些。
　　她怔怔地环住他的腰，头深深地埋在他怀里。
　　唉，说吗？
　　只是，这件事要怎么说呢？
　　她刚要开口的话却又梗在了喉中。
　　她到底敢不敢说实话？
　　她抬头看着颜青云，可以看到他剑眉紧皱下的眼里满是担忧和害怕。
　　对，害怕！
　　她没看错，他那眼神里真的有着害怕，一种极为担心的恐惧。
　　他是害怕她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原来，颜大将军也有害怕的时候。
　　一直充满悲伤的沈苓烟忽然想笑。可是，笑声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难听的哭腔。
　　这是笑？还是哭？
　　其实，她早已分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她仍旧把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轻轻抽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里的痛苦和无助。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把这件事告诉他？
　　可是，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会不会也和她一样难过？
　　是的，他一定会难过的，会很难过，也许还和她一样害怕而无助。
　　沈苓烟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她此时如此无助，真的很想把自己的秘密和心情与他分享。可是，她却又非常担心分享之后的结果。
　　这结果也许她根本承受不起。
　　怎么办？怎么办？
　　在心里问了无数个“怎么办”之后，在痛定思痛之后，沈苓烟终于狠下心咬了咬牙，强压下内心的恐慌，抬头以极其平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才低下头用不太平静的语调轻声说了一句，“我……我想家……”
　　可以明显感觉到身边之人暗中松了一口气。
　　“想家了？”颜青云轻轻抚上她的面颊，心疼地道，“别难过了，等我有空，抽个时间带你回去，好吗？”
　　他没问她想去哪里，是回京城亦或是回江南？但他的意思她懂。他想说的是，她想去哪儿，他就陪她去哪儿。
　　“谢谢。”沈苓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更加难过。
　　原来，秘密由一个人守着是那么难受。
　　可是，她却真的不想再分享这个秘密了。她不想再看到他难过的模样，也不想再看到他担心害怕的模样。
　　也许，他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
　　对，他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沈苓烟忽然下定决心，永远不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即使自己有一天真的离开他身边。
　　只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他是不是也仍然同样伤心呢？还是会更加伤心？
　　沈苓烟暗自叹了一口气，原来，这一切还未开始便已成死结，而且根本无法解开。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她默默压下内心的悲哀。
　　既然结果已经注定分离，是不是她应该想办法把悲伤降到最低？或者说，是把他的悲伤降到最低，所有的一切由自己背负就好了。
　　她默默地靠在他的怀里，脑子却渐渐有了一个思路，一个很可怕的思路。
　　在她的想法中，若想要颜青云永远不为她的离去而伤心难过，那么就只有一种办法，一种不再伤心难过的办法。就好像情志治疗法那般，用怒气转移伤心。
　　怒气转移伤心？那不就是……
　　沈苓烟心里猛地一跳，不敢再往下想。
　　只是，不敢想不代表不会想。因为她此时不知不觉满脑子都是这一可怕的办法，这种让人受不了的办法：挥剑斩情丝！
　　也许，这样的话，最终结果就是――长痛不如短痛。
　　沈苓烟哆嗦着偷偷瞄了一眼身边之人。
　　唉……这种办法更加让她接受不了啊！
　　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辈子，究竟情归何处？！

　　☆、第十八章 狠下心来

　　整夜的无眠和哭泣让沈苓烟双眼又红又肿。
　　第二天，当她从躺了一整夜的怀抱中清醒过来，眼前的人就是这么心疼地抚着她的双眼。
　　“要是觉得累，再躺一会儿。”
　　沈苓烟摇摇头，“不了。”
　　再躺也睡不安稳，她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昨夜，她一直被自己最后那个可怕的想法充斥着大脑，直到此时仍觉得心有余悸。可是心中却又隐隐有着一丝肯定。
　　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挥剑斩断情丝？长痛不如短痛？
　　沈苓烟走到窗边，端起桌上早已冰冷的茶盏，在干哑的喉中艰难地咽了一口茶水。冰凉的感觉仿佛透心凉的冰镇饮料，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天这么冷，怎么喝凉茶？！”颜青云对她的动作微一皱眉，抢过了她手中的茶盏，“我让人送热水来。”
　　见他转身准备呼唤下人，沈苓烟赶紧拦住他，“不用了，我不渴，不喝了。”
　　她不想下人看见她屋里还有其他人，尤其是此时她那斩断情丝的决心越来越强。
　　颜青云仍旧皱着眉，不过却没再坚持，“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不用了。”
　　出去走走，那不是更容易让人看到吗！
　　她此时只想待在房内，哪儿都不想去，什么事都不想做。
　　只是，她的推辞与沉默却让颜青云有着一丝不安。
　　“烟儿，你……”
　　“我没事。”沈苓烟挤出一个笑容，“我忽然觉得还是再躺一会儿好。”
　　她低下头径直走到床边，“你也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颜青云静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
　　沈苓烟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暗自松了一口气，却没注意到他离开时眼里闪过的一丝不明意味。
　　躺在床上，她满脑子仍是那可怕的想法，直到昏头昏脑沉沉睡去，又直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天！
　　难道这可怕的想法就这么一直缠着她，让她永远不得安生吗？！
　　沈苓烟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要么趁早斩断情丝一了百了，要么合盘托出全部内容然后两人一起陷入无尽的伤心之中……
　　唉，该怎么办？
　　她呆呆地盯着略微发黄的蚊帐顶上，许久后终于狠下心来。
　　如今，她只能采用斩断情丝的办法了。
　　与其让颜青云一辈子伤心，不如让他一辈子恨她。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这样更好，也许她从来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就这么一整天待在屋子里，直到黄昏时分，沈苓烟才披上那厚厚的白狐皮袄，到湖边走了走。
　　春天快来临了，为何还是这么冷呢？
　　沈苓烟紧了紧身上的皮袄，静静地立于湖边，任凭冷风吹散发丝，任凭衣袂飘飘。
　　“烟儿，怎么又在这儿吹冷风？”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和气息。
　　他这是已经忙完了，所以又赶紧过来看望她吗？
　　沈苓烟压下心中的冲动，强忍着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在屋里待久了，觉得有些热，所以出来透透气。”
　　颜青云顿了顿，从身后抱住她，把头靠在她肩上，“休息好了没？”
　　沈苓烟微微一震，不动声色地从他怀里出来，转身看着他，轻轻一笑，“嗯，还好。”
　　她说着便往旁边挪了挪，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你休息好了？”
　　“嗯。我陪你走走。”
　　“不，不用了……”沈苓烟慌忙答道，却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是太好，赶紧补充了一句，“你……你若是有事，不用专门过来陪我。”
　　“我没事。”颜青云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就在湖边走走。看看，手这么冰！”
　　说着，他稍一运功，帮她把手捂热，之后便一直握着，不愿松开。
　　沈苓烟不好再拒绝他，只好任凭他握着自己的手。只是，走了一段路程，她找了个机会，还是把手抽了出来。
　　颜青云不可察觉地沉了沉眼眸，“西北的冬天太冷了，要不我陪你回江南小住一段时日？你不是说想家了吗？正好，咱们回白梅村去。我也有段时日没回去了。或者你想回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