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林杭从湖内冒出头来,刚换了口气,不等说些什么,又被拉了回去。
邱秉文将弓挽至满月,视线随着湖面涟漪移动。
兀地,他眸光一凛,抓住箭尾的手松开。
箭矢破空,穿过刀疤男刚冒出水面的脑袋。
刹那间,鲜血喷涌,将湖面染红。
“啊!”
女子惊慌失措的叫声在画舫上响起,邱秉文冷眼一撇,众女登时噤声,大气也不敢出。
林杭自水中浮起,大声道:“我看到阿晴被塞入一个洞里,快找人帮忙。”
末了,也不待对方有所回应,他再度潜入湖中。
湖底长着墨绿的水草,一丛丛连在一处,杂乱交织。
水草之间,乱石堆叠。
林杭依照记忆游到一块大石旁,果见大石边上有移动过的痕迹。
他沉着一口气,用力将大石挪开,仅能通一人过的洞口赫然现于眼前。
林杭没有犹豫,一头扎了进去。
初时,洞口极狭窄,连游动都不方便,渐渐的,洞口扩大几分,只是一路游过去,怎么都瞧不见妹妹的身影。
林杭心急如焚,偏偏这条窄道像是没有尽头,而他肺里的空气也在渐渐流逝。
他奋力划动双臂,从初时的清醒,到后来的昏沉,胸腔像是被什么挤压成一团。
恍惚间,他瞧见一抹熟悉的人影朝他游来,在水中绽开的藕荷色,中间以翠绿的腰带做饰,艳丽得有些不真实。
那人影在他前方半丈处停下,好像是幻境,一触就碎。
林杭拼命挣扎,想要抓住些什么,慌乱间,就见那人身子一翻,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朝前带去。
游了不知多远,他意识逐渐模糊,忽然有人捏住他的鼻子,将什么东西塞入他口中。
他下意识想要张口,嘴巴也被一只手捏住。
他难受地吸了口气,有水从管子里呛入喉头,随之而来的,是充沛的新鲜空气。
几乎是本能的,他把那些多余的水吞入腹中,贪婪地吞吐着小管子带来的新鲜空气。
几息之后,他涣散的意识渐渐回笼,而扶着他的手也随之松开。
林杭诧异扭头,就见妹妹在他身旁,衔着根木管子吞吐空气。
二人相视,杨晴勾起唇角,指了指来路,又抬了抬下巴。
凭着长时间相处的默契,林杭读懂了她动作的意思,这是打算原路返回,只是
林杭看向远方,随后比了比自己,又比了比前方,又指了指妹妹,指了指来路。
杨晴摇摇头,从小管子里深吸一口气,扭头朝来时路游去,顺道勾住兄长的脖颈,粗暴地将人带走。
林杭没了办法,只好顺着她的意思直接离开。
二人游了将近十丈远,杨晴忽然停下,将手摸向洞顶的水草,两三下就清出两根管子。
林杭诧异地看向妹妹,心中不安感愈浓。
而在此时,他也发现了水中光源所在,乃是一颗颗被水草覆盖的嵌在左右墙上的小珠子。
正准备凑近瞧个究竟,一只小手伸来,用水草将小珠子盖住,霎时间,眼前暗了下来。
二人一路朝前游,艰难地摩挲着,终于感受到了水流的激荡,显然,有人找过来了。
林杭情绪有些激动,不等游上前,便被妹妹拉住。
杨晴抓着少年的手腕,在他手中飞速写道:“我装晕,你把我拖上去,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发现了这条道的秘密。”
“上去之后,马上带我去找宗凡救治,一定要紧张,我喊停,你再停。”
林杭看了妹妹一眼,随后重重点头。
他一手勾着妹妹脖颈,一手艰难划水,在洞口处与来救人的侍卫打了个照面。
侍卫以最快速度倒行而出,林杭率先钻出洞,随后将妹妹从洞中拖出。
“哗啦!”
林杭冒出水面,湖水自面庞滑落,顺着赤裸的胸膛弧度没入水中,精瘦结实的胸膛与人畜无害的包子脸形成强烈反差。
“快,快将人救上来。”邱秉文急切道,目光死死盯着少年怀中面色苍白的女子。
她就这么毫无生气地被少年勾着脖颈,仿佛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中。
绳索抛出,林杭没有伸手去抓,而是拖着妹妹朝不远处的岸边游去。
等上了岸,他将人放平在草地上,不着痕迹地点了她一处穴,随后开始装模作样的施救,一面救一面出声喊:“阿晴,阿晴,你醒醒!”
“还不快靠岸!”邱秉文厉喝,因为紧张,他声音中多了一丝难以觉察的颤抖。
然,不待画舫靠岸,林杭已抱起人朝马车方向奔去。
邱秉文心中“咯噔”一下,身子一晃,连忙撑住扶手。
正文 第496章 迷雾重重
林杭将人抱上马车,自己紧跟着跳上马车,策马匆匆离去。
堤岸边上,管理画舫的老叟抬眼看了眼马车离去的方向,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驾!”马车一路朝东行去,因为着急,往日里需要两刻钟的行程,他仅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城门近在眼前,林杭并没有放慢速度,而是从腰上香囊内掏出一块令牌:“我是威王府的人,车中人溺水,耽误不得。”
守门的侍卫去杨记吃过火锅,见过林杭,更知晓林杭是牧小世子的“贵客”,是以在看到牧小世子令牌的一瞬,连忙左右避让放行。
马车畅通无阻,一路朝宗府奔去。
到了宗府,林杭直接将牧小世子给他的令牌丢给来通报的小厮,随后背起车上人就往宗府内冲:“快带路,我要见宗凡。”
小厮慢半拍反应过来,连忙跑到前头带路。
“少爷,少爷,不好了。”
宗凡正在药房内摆弄药材,听得声音,他停下手中活计。
平山紧跟着停止筛选药材,扭头冲屋外道:“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杨晴杨姑娘落水了。”小厮话音方落,宗凡便丢下手中药材奔了出去。
出了药房,他推开客房门,急切道:“快,先放床榻上。”
林杭连忙将人背入房内。
等人安顿好了,宗凡上前,不等搭上女子脉搏,他便拧起眉头。
行医之人,望闻问切,看阿晴的面色,不像是溺水之人的面色。
疑惑只是一瞬,待伸手搭上女子脉搏,他彻底沉默了。
林杭冲男子挤眼睛,一面挤一面紧张道:“宗大公子,你别不说话啊。”
宗凡疑惑地睨了少年一眼,缓缓将手收回,沉声道:“平山,银针。”
“是!”平山颔首,快步退了下去
“宗大公子,到底是什么情况?”林杭依旧一脸紧张。
“这话应当是我问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宗凡神色温和依旧,语气却是分外严厉:“阿晴不是出城泛舟吗,怎么会溺水呢?”
说话间,他视线落在少年犹在渗血的伤口上,眉心微微隆起。
“阿晴不知为何忽然从画舫上掉下去,等我跳入湖中救人,就见一人将她塞进洞里,还用石头把洞给堵上,待我与那人交过手,再折回去救她,她已经”林杭说到这,缓缓垂下脑袋,神情悲痛不已。
宗凡看着眼前悲伤的少年,忽然有些想笑。
大半年前,他还是个说不得谎的老实少年,一句话说不对都会紧张到磕巴,如今再说谎,却是连眼睛都不带眨。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先人诚不欺我。
就在这时,平山取来银针。
宗凡接过药箱,沉声道:“平山,你带林公子出去包扎,我给杨姑娘施针。”
林杭欲说些什么,就叫平山拉了出去:“我家公子施针时不能为外人所扰,公子还是在外面等的好。”
林杭木着脸点点头,视线却是落在紧闭的房门上,始终谨记着妹妹嘱咐的“紧张”与“担心”。
他妹妹阿晴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姑娘,她让他演着,就一定有她的道理,他得演好了。
“林公子不必太过忧心,我家公子医术超凡,有他在,一定不会出事。”
平山关切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宗凡摇摇头,行到榻前解开女子的穴道。
杨晴缓缓睁眼,在看到榻前站着的温润公子后弯了弯唇角,抬手比划道:“伸手过来。”
宗凡依言伸手,就见女子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在他掌心写字。
“城外湖中有暗道,应当是通往城内的。”
宗凡反抓住女子的手:“何出此言?”
“暗道中有管子,可供人换气,京都地势东高西低,换而言之,供人换气的小道一定是往京都方向延伸,挖暗道之人不大可能在挖暗道之余,又往相反方向挖气道。”杨晴写到这,抬眼看向男子,眉心微微隆起:“从湖泊往城内方向,是一片空地,若是此道可通,出口不大可能在城外,应当在城内某处宅子里。”
“而且,洞中不仅有换气的气道,还有照明的珠子,我觉得,这暗道深处怕是有大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