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壶让他贪杯的酒,也不过三两银子一坛。
杨晴站在章府不远处,看着身穿素衣守在门口的小厮,看着周遭一张张悲伤的脸,忽然不知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忽的,她在人群中瞧见威王,中年男人神情肃穆庄严,往日里刚硬的面庞多了几分悲戚。
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双腿不受控制地朝中年男人走去。
就在这时,她腕上一紧,身子叫一股力道牵制住。
“你要做什么?”男子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杨晴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她僵硬地扭过头,就见往日总是穿着玄色衣裳的怀王难得地换上了一身素色,更添几分清冷缥缈。
“我知道你很难过。”邱秉文松开握着女子的手,沉声道:“但是为你爹洗刷冤屈,并不只有章大人这一条路。”
闻言,杨晴错愕地张大眼睛:“你知道?”
“知道。”邱秉文淡淡应罢,低声嘱咐道:“放心,本王会帮你的。”
末了,他顿了顿,又道:“下回遇上事,别总瞒着本王。”
杨晴顺从地点点头,与其说是应承,不如说是礼貌性地客气。
邱秉文敏锐地瞧出了女子的敷衍,却是没再说些什么,拔腿行入章府。
被遮挡的阳光再度笼罩在身上,杨晴缓缓转身,漫无目的地朝前行去。
忽的,她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后,是山呼万岁的声音。
杨晴猛然回首,就见一穿着龙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行入章府。
只一瞬间,她梦中身形模糊面目不清的男子有了真实的轮廓。
似是感受到女子的目光,皇上侧目看去,就见一消瘦的身影钻入不远处的小巷中。
“跟上去看看!”皇上沉声嘱咐罢,快步行入章府。
杨晴走在巷子里,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大胆,所以她救了林杭一家,所以她带着他们靠近景国的权利中心。
可当权利的最中心点激荡起漩涡,她才知道,其实自己很渺小,也胆小。
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杨晴不敢回头,亦不敢加快脚步,生怕露出过多马脚。
兀地,一只大手扣住她的肩膀:“什么人?”
“……”杨晴一个激灵,面色刷地白了下来。
就在这时,吴淼从拐角处行来,在看到被扣押的杨晴后面色大变:“杨掌柜?”
末了,他左右环顾两圈,从墙边捡起一根棍子对准男子,厉声道:“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掳劫妇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带刀侍卫陈承眉头一皱:“你认识她?”
“她是杨记的掌柜,我自然认识她,怎的,你想说你不认识她?不认识她你会在这掳人劫财?”吴淼拿棍子的手微微颤抖,说话间不住左顾右盼,想寻找适合的时机求救。
“杨记?”陈承面色一变,连忙将人松开。
杨晴捂着胳膊后退两步,就见男子抱拳行礼,慌张道:“杨掌柜见谅,我不是故意的。”
眼看带刀男子生了惧意,吴淼拿棍子的手也不抖了:“不是故意的,一句故意的就能抹杀一切吗?方才我要是不出现,你怕是早就将人掳走了。”
说话间,他试探性地上前几步,拉住女子衣袖将人朝后拽去。
杨晴顺势躲到男子身后,故作害怕地扯了扯男子衣袖,压低声音道:“他有刀,我们别与他计较,先走吧。”
能做皇上身边的带刀侍卫,功夫自然不差,也自然能听见女子女子所言。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叫女子想岔了,陈承连忙上前将二人拦住。
“你做什么?”吴淼再度举起手中棍子,摆出生平最凶煞的模样,然,他袖口下垂后露出的半截胳膊还没对方的一半粗。
“杨掌柜,下官陈承,是当今圣上身边的带刀侍卫……”
陈承话还没说完,便叫吴淼打断:“开什么玩笑,皇上身边的人还会出来打家劫舍?你要是皇上身边的侍卫,那我就是横行京都的牧小世子。”
“吴公子!”杨晴伸手指了指男子腰上的腰牌:“他好像真的不是劫匪。”
吴淼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看去,手中棍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那腰上令牌,可不就是御前带刀侍卫才能佩戴的?
“他真是皇上身边的侍卫?”杨晴故作诧异地问了吴淼一遍,见对方点头,当即屈膝见礼:“民女见过大人。”
“杨掌柜万万使不得。”陈承连忙将人拦住。
杨晴直起身子,狐疑地看了男人一眼,眉心微微隆起:“大人找民女所为何事?”
对上女子迷惘的目光,陈承连忙垂首,恭敬道:“下官方才错伤杨掌柜,实在抱歉,还望杨掌柜见谅。”
“大人这是认错人了?”杨晴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大人要抓的人,与我长得很像?”
“这……”陈承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却还是据实答道:“下官方才见杨掌柜在章府外走动,形色古怪,误将杨掌柜作那可疑之人,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杨掌柜见谅。”
听到这,一旁的吴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误会一场。
只是,这陈大人的自称怎么那么怪呢?他一御前带刀侍卫,怎在一平民百姓面前自称下官?
正文 第514章 正事
第514章 正事
“原来是因为这个。”杨晴清浅一笑,配以稍显苍白的面色,给人以娇弱可怜之感:“大人尽职尽责,民女哪敢怪罪大人。”
说话间,她不着痕迹地伸手扶墙,第一下手上落偏,不等稳住身形,已是叫人扶住。
“杨掌柜没事吧?”陈承关切罢,这才想起,眼前人前些日子落水了,也难怪面色这般难看,而她先前可疑之处,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没事。”杨晴摇头,扶墙站直身子,软声道:“又给大人添麻烦了。”
“杨掌柜客气。”陈承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见状,杨晴扭头看向吴淼,软声道:“吴公子今日义举,阿晴铭记于心,明儿个您来杨记,阿晴包您一日的火锅,您尽管带朋友来。”
“请客就不必了,吴某只希望杨掌柜能原谅吴某先前不敬之举。”吴淼言罢,大大方方地行以一礼。
“吴公子今日仗义出手,你我先前那些小恩小怨,阿晴若再做计较,便是阿晴不识好歹了。”杨晴清浅一笑,说话间拿眼看了身侧侍卫一眼。
吴淼会意,连忙作别离去。
人一走,杨晴转脸看向皇上身边的侍卫,软声道:“大人可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杨……杨掌柜,今日之事……你可否不告诉牧小世子?”陈承试探性地问道。
闻言,杨晴微微愣住,旋即失笑道:“我为何要告诉牧小世子?民女已经说过,这是大人的职责所在。”
“杨掌柜宽宏大量,下官感激不尽。”陈承再度施以一礼,随后看了眼过分安静的小巷:“下官送杨掌柜回去吧?”
“陈大人!”杨晴扬起脑袋,不解地看向男子:“大人,民女斗胆问一句,为何大人在民女面前一直自称‘下官’,牧小世子可是说了些什么?”
这一回,换陈承愣住。
他张了张口,不确定道:“杨掌柜不知道?”
杨晴回以迷茫的眼神。
“其实牧小世子有没有说些什么在下并不清楚,只是听陛下说,牧小世子很是迷杨掌柜。”陈承据实答道。
闻言,杨晴耳根一热,面上泛起可疑的粉晕:“那大人也不当如此自称,您这是折煞民女。”
陈承欲再说些什么,忽的想起皇上的交代,当下从善如流地应道:“是下官马虎了。”
声落,二人面面相觑。
陈承率先移开目光,老老实实地将嘴闭上。
不自称“下官”他还能自称什么,本官?对方可是怀王亲口定下的儿媳妇,他可没这么大的官威,敢在对方面前摆架子。
二人一路并肩而行,各怀心思。
待到了家门前,杨晴停下脚步,正欲行礼做谢,哪知对方先一步抬手制止。
“下官先行告辞!”陈承行礼罢,自己愣了愣,旋即快步离去。
杨晴狐疑地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这人的态度好生怪,该不会是牧锦风那厮在外胡乱招摇,连在皇上那都没封住自己的嘴吧。
意识到这个可能,杨晴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转身行入自家院中。
等陈承赶回,皇上恰好同威王一道行出章府。
二人一面走一面聊,面色皆有些凝重。
“皇上,此事多有蹊跷,章大人的死定然不是意外。”牧石松紧跟在皇上身侧,表情很是凝重。
“我亦觉得蹊跷,只是,昨日章家人皆在场,太医亦未验出用毒的迹象,总不能让仵作开膛验尸吧?”说话间,皇上率先踏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