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将门关上,三两下拆开信封,信上只有简单的三个字——谢谢你。
犹豫片刻,杨晴将信揣入袖中,折身行入书房。
她提笔,在信下回复道:“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与你见上一面。”
写完这句话,杨晴沉思片刻,将信拿回闺房中,压在茶壶下。
她方将信藏好,就听得“吱呀”一声响,房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杨晴一个激灵,连忙将信件从壶底抽出藏入袖中。
就在这时,一条胳膊搭上她的肩膀,熟悉的茶香钻入鼻中。
“被小爷吓到了?”牧锦风挑挑眉,看着神色有些异常的女子,好笑道:“一个茶壶有这么好看?让你看得这么入神。”
“茶壶好看是假,你吓人是真。”杨晴别开男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没好气道:“下回进我房间要不敲门,吓到我我把你踹出去。”
“你踹得动小爷?”牧锦风大马金刀地坐在女子面前,末了不忘挑衅地扬扬下巴,一副“小爷等你动手”的欠扁模样。
见状,杨晴翻了个白眼,用鞋面在男子膝盖上撞了下:“来找我干嘛呢?有事说事,没事别影响我休息。”
闻言,牧锦风变脸般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压低声音严肃道:“唐师傅不见了。”
“唐师傅性子孤僻,与邻里并不亲善,平日里除了买酒,几乎不会出家门,可我去他家找他时,房间里的酒壶还是满的。”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许是被皇上召进宫了吧。”杨晴低垂眼帘,很好地掩盖住自己的心虚。
“皇”牧锦风拧眉,瞬息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昨日召见过我,询问我与你一同入晋阳湖查到了什么。”杨晴没有藏着掖着,而是老老实实地将事情交代了,当然,并未提及那三封古怪信件在其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
待女子把话说完,牧锦风已是被气得头脑发热:“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没有查清,你就让皇上知道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可能会让真正在背后做手脚的小人逍遥法外。”
面对男子的怒气,杨晴一语不发,只是低头摆弄着涂了蔻丹的指甲。
长篇大论一番后,见女子根本不搭理自己,牧锦风语气沉了几分:“你有没有听见小爷说什么呢?”
“我又不是你。”杨晴抬眼迎上男子目光,表情亦有些生气:“你有皇上宠爱,自然不惧天威,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胆小如鼠的乡下姑娘,皇上一个眼神看过来我就打摆子,皇上亲自问我,你让我怎么隐瞒推脱?”
“你胆小如鼠?”牧锦风瞪大眼睛,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小泼妇,你是不是忘了你‘小泼妇’这美名从哪来的?”
她要是胆小如鼠,这世界上能剩下几个胆大的人?
“那是你牧小爷没气势,你没瞧见我以前看到怀王就跟耗子瞧见猫似的?更别说皇上了。”杨晴没好气地顶了回去,全然没有做错事的自觉。
“你”牧锦风一噎,面颊涨得通红。
他牧小爷没气势?她看到邱秉文就跟耗子瞧见猫似的?也就是说,在她看来,他气势上比不过邱秉文?
牧锦风被这个认知气得不行,全然忘了自己的来意,起身就要向女子证明他牧小爷的脾气,谁知方站起来,便被抱了个满怀。
“你要凶我是不是?”杨晴仰头看着男子,眸中满是控诉。
牧锦风一滞,瞬息缓和面色,干巴巴道:“没有。”
“你方才分明就是要凶我。”杨晴扁嘴,表情有些委屈。
“绝对没有。”眼看女子眼眶开始泛红,牧锦风登时慌了手脚,方捡起的气势一下又丢到了地上。
“那你站起来做什么?”杨晴不依不饶,眼珠子瞪得圆滚滚的,活像一只炸毛的奶猫,大有对方回答不上来就挠他一爪子的架势。
“我”牧锦风愣了片刻,眼看女子就要生气,他灵光一闪,反将人抱住,一脸认真道:“有小爷在,不要怕。”
正文 第592章 对立面
第592章 对立面
望着男子认真严肃的神情,杨晴弯了弯唇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见状,牧锦风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哭也没生气。
缓了口气后,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当即再度绷起脸来。
不等他出声质问,杨晴脑袋一垂,软软地依靠在男子怀中,轻声道:“我知道有你在,也知道自己可以不用怕,可你有没有想过,皇上绕过你暗中将我接进宫,显然是存了从我这套出话来的心思。”
“在皇上面前,你可以选择沉默,可以选择欺骗,因为欺骗从你口中出来就只是欺骗,可从我口中出来,很可能就是欺君之罪。”
闻言,牧锦风神色缓和几分。
她说得没错,他不怕皇上,是因为打小得皇上宠爱,无法无天惯了,可她不同,她没有皇上宠爱的加持,甚至在此之前就没见过皇上几次,在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主宰面前,难免会感到害怕。
“我和你一起去晋阳湖两次,两次都是湿漉漉地回来,第一次尤可以解释,我和你一起下水中探看,最后只有你进入腹地,那第二回呢?”杨晴仰头望着男子的眼睛,神情无比真挚:“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伤到你。”
“我心里清楚,这件事拖得越久,对牧家就越不利,尤其是你,牧锦风,你的名声在百官中会越来越臭,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威王也在乎。”
“皇上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皇上去查呢?怀王是他的亲骨肉,他对待怀王的态度,还会比不上你公允吗?”
“阿晴”牧锦风有些动容,眉头却是不曾松开:“你不懂!”
这件事就是个死局,无论开始还是现在,都是一个死局,唯一不同的是,原先指向先皇,现在指向邱秉文。
他和他爹可以公允地相信邱秉文的为人,但皇上不同,皇上便是再相信邱秉文,也会想着给牧家一个交代。
他不喜欢邱秉文此人,但也不会以如此卑劣的方式打击对方,他现在所期盼的,是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觉察到男子情绪的细微变化,杨晴垂下眼睑,沉默以对。
她懂他的顾虑,正因为她懂,她才将事情透露给皇上,打从她解析出神秘人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起,她与怀王,就站在了对立面上。
不管今生的怀王有没有生出那份念头,她都要从摇篮里扼杀这份可能,而最好的方法便是,让怀王永远不可能走上金銮殿上的那个宝座。
“罢了,我入宫一趟。”牧锦风松开抱着女子的手,转身朝屋外行去。
杨晴维持着垂头的姿势,直到门轻轻开启,再轻轻合上。
兀地,她像是想起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出去:“牧锦风!”
牧锦风一脚方踏出林家,听得女子呼唤,当即顿下脚步,缓缓回身望去。
“牧锦风!”杨晴跑到男子身前,粗喘着气道:“虎城发生的事,你忘了吗?”
“什么事?”牧锦风疑惑地望向女子,眸中带着几分不解。
“你在山上遭到追杀那次,被打成重伤那次。”杨晴抓住男子胳膊,情绪有些激动:“是,追杀你的是昌平王的人,可昌平王究竟为什么动手,你心里清楚。”
“阿晴!”牧锦风一把捂住女子口鼻,警惕查看四周,在确定没有外人往这边看后,这才低声呵斥道:“你这时候提起这件旧事做什么?”
“呜呜呜!”杨晴倔强地挣扎着,双手扒着男子大掌,因为用力,指甲深深嵌入男子皮肉中。
二人僵持片刻,牧锦风一手把住女子纤细的腰肢,将人往边上的巷子带去:“柏青,你在巷口守着。”
“是!”柏青应声,紧跟着行到巷子前,用身子将入口堵住。
牧锦风将人拖到巷子深处,这才松开桎梏着女子的手:“阿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无比清醒地知道。”杨晴背倚着院墙,胸腔剧烈起伏,情绪激动道:“你忘了怀王当初在虎城设局,差点要了你的性命吗?”
“当时他便是以我为棋,用我来害宗凡,如今定是故技重施,用我来害你。”
“阿晴!”牧锦风扶正女子双肩,放柔声音道:“阿晴,你先别激动,你也说了,他要害的是宗凡,他对宗凡有意见,认定我与他翻脸是受的宗凡挑唆,但他本人对我却是没有杀心的。”
“你怎么就确定他对你没杀心呢?”杨晴直勾勾地望着男子的眼睛,神色是少有的认真:“如果他确定,害了他,挡他路的人是你,你觉得他会对你没有杀心吗?”
说到这,她眼眶一红,泪水顺着眼眶大颗大颗滚落:“牧锦风,你知不知道我昨晚梦了什么?我梦见牧家因为此事声名受损,梦见你被怀王取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