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苏泽霖把账本拿过来,苏秉诚发现,他真的完全看不懂!
“你这真是账本?这些符号都是什么东西?暗号?你自己看的账本要弄这么多暗号!”
“爹,这叫阿拉伯数字,用的是复式记账法,您学会这十个数字,就很好弄懂了。”苏泽霖笑道。
他给苏秉诚讲解了一遍各个数字代表的意思,还有记账规则,苏秉诚一听就知道这种记账方式有多方便,盘账能少九成时间啊。
不由得拍了拍苏泽霖肩膀,感慨道:“真是天江后浪推前浪啊,你比爹出息多了。”
苏泽霖笑道:“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小玉想的,我是跟她学的。”
“你打理的事情也不少,听说为食猫在各个县镇都有分店?这么大的摊子支起来也不容易,爹不如你啊。”
看到子女都这么有出息,苏秉诚真是又欣慰又惭愧。
他这个当爹的也要好好努力,不能让孩子瞧不起啊。
他攒下的那些珍珠大部分要给小玉和小香当嫁妆,只能动用一小部分当启动资金,在小龙虾、自行车、卫浴设备等他考察过的东西里边,他选了自行车和镜子。
毕竟小龙虾和卫浴设备都不好运输,特别是小龙虾,万一照料不周,全部死在路上,那就亏大了。
自行车和镜子不是特别占空间,又没有保质期,可以长期售卖,就算京城不好卖了,他还能运往西边卖,而且自行车架构简单,他可以在京城招募能工巧匠制作更符合京中人审美的车子。
苏含玉知道苏秉诚的想法后,决定帮他一把。
“爹,您去了那么多地方,有没有见过橡胶树?就是一种割开树皮会流出乳状汁液的树,种子跟鹌鹑蛋差不多大小,也有斑点。”
苏秉诚沉思了一会,回道:“我好像见过,在古荼国,特别南边的一个半岛,有一种三叶树,种子可以榨油吃,油饼可以当饲料,当地人会把树干流出来的汁液涂到衣服上或脚上,据说这样可以防水。”
“没错!就是这种树!那些汁液就是乳胶,乳胶可以做枕头、手套、雨靴、雨伞、轮胎,有了轮胎,自行车的性能就能更上一层楼,而且到时候您都不用卖自行车,卖轮胎雨靴和枕头就行了。”
苏秉诚没想到三叶树的汁液有这么多用处,古荼国那里遍地都是这种树,岂不是跟满地金子一样?
不过他有点疑惑:“小玉,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树和它的用处的?”
苏含玉早就准备好答案了:“我在一本游记里无意中看到的,感觉很神奇,就记了下来。早就想着要是自行车能装上三叶树汁制成的轮胎,防震效果肯定好很多。”
“那本游记还在吗?”苏秉诚赶紧问道,“我在南海岛屿还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大用处。”
苏含玉不好意思道:“当初老茅屋着火的时候,游记就在屋里,给烧掉了。不过大部分内容我都记得,您可以跟我说说见过的东西,说不定能对上。”
“好!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苏秉诚兴奋道。
即便其他东西都没有用处,光是三叶树就相当有价值了,不过古荼国有点远,大老远过去运树汁好像有点不划算啊,不知道能不能引种到楚国。
“不能,气候炎热的地方才能种植橡胶树,我们徐宜县已经是楚国最南边了,冬天还会下雪,气温那么低,肯定种不了。越国南边应该可以。”苏含玉回道。
苏秉诚叹了口气,“若是楚越没有分裂的话就好了。”
越国气候条件跟楚国很不一样,物产也不一样,互通有无的话彼此都能更加兴旺繁盛,可惜眼下针锋相对,关税一再提高,来自越国的商品价格都上涨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招生宣讲(一更)
去古荼国找乳胶是大事,需要准备船只,训练人手,还得自己亲自带人出海,苏秉诚刚和家人团聚,近期自然不会考虑,只是把这事记在心里,慢慢筹划。
没过几天,丽州出了两桩大事。
其一是州牧梁建舟因屡次在科举考试里营私舞弊被撤职,押送回京接受审讯;其二是州府大牢里关着的那个越国荣王爷越狱逃跑了。
虽然梁建舟是魏国公夫人的堂弟,和苏秉诚扯得上关系,但两人不曾打过交道,苏秉诚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而且冯五郎跟他说过,苏泽浩之所以会被人诬蔑作弊,罪魁祸首便是梁建舟的嫡女,他巴不得看到梁家倒霉。
但荣王逃跑一事,他就相当关心了。
荣王可是制造毒虾事件的罪魁祸首,还一度嫁祸给小玉,现在逃出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找小玉麻烦。
他担心苏含玉的安全,想把一路护送他回徐宜县的萧家护卫拨给苏含玉,却被她拒绝了。
“爹,我身边有初三初四呢,她们身手很好,您不用担心。”
苏秉诚哪能放心得下。
“她们身手再厉害,也只有两个人,万一攻击的人多,她们应付不过来怎么办?反正那些护卫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们跟着你吧。”
“我不习惯这么多人跟着,再说,我在女子学堂,这些护卫又不能进。荣王潜逃是大事,不管县里还是镇上,都会封锁检查的,他不可能带着大批人马出现。”
萧家和谢尧是死对头,她哪能让萧家的人跟在自己身边,万一让他们发现她和谢尧有往来,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然而苏秉诚满腔慈父心,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打消念头的,好在八月到了,苏泽浩要去州府参加乡试,苏含玉才勉强说服他留着护卫护送苏泽浩去参加考试。
苏秉诚和苏泽浩冯五郎出发去州府后,苏含玉这边也紧锣密鼓地招收新生了,毕竟等苏泽浩考完乡试,她就要去京城谢恩了,她希望在此之前,完成招生工作。
和去年一样,圩日的时候,女子学堂在街头设了摊位招生,除此之外,还让放假回村的学生担当招生大使,向村民宣传学堂。
钱大丫负责了五个村子,包括自家所在的白云村以及白云村周围的四个村子。
这个任务需要她去找各村里正,请里正通知有适龄女童的人家,集中到一起宣讲,还要回答村民提出的问题。
搁在一年前,钱大丫肯定是完不成这个任务的,她性子有点羞涩,在家只顾埋头干活,除了本家亲戚之外,和其他人家几乎没怎么说过话,里正家更是从未去过。
如今不仅要和本村里正及村民打交道,还要和其他村的人打交道,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在学堂学习这一年,学堂时常举行辩论赛或演讲赛,每个人都要参加比赛,需要站到台上去。
先生和其他学生都会在台下聆听,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刚开始她很紧张,连准备的内容都不记得,但次数多了,脸皮就磨厚了,胆子也变大了,能够从容自信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而且她现在认得几千个字,能看很多书,能教她弟弟学认字,也能教她哥哥看本草书籍,还能帮爹娘算账,给他们讲解小龙虾养殖手册。
哥哥能从药堂学徒升为药师,家里的小龙虾能大获丰收,可都有她的一份功劳。
钱家人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坚定支持钱大丫继续读下去。
白云村村民眼看着钱家的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好,听钱兴旺和陈氏说,都是大丫的功劳,也都起了把闺女送到女子学堂读书的主意。
反正他们今年养小龙虾多多少少赚了点钱,五两银子学费还是给得起的。
不过也有持不同意见的,在宣讲会上问钱大丫:“你们学再多东西,懂再多学问,不都得嫁人生子?就算嫁得好点,进了大户人家,还不是困在后院,又不能跟男人一样考功名,读书不是白费劲吗?”
钱大丫笑道:“您说的有一定道理,一直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生娃管家,女人读不读书好像没什么两样。”
“但我们堂长说,有位大师说过这样一句话,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之学使人善变。凡有所学,皆成性格。”
“也就是说,读书能增长知识,陶冶性情,让我们成为更好的人,考功名只是读书的功利用途,不是读书的全部意义。”
“不是说妻贤夫祸少吗?到底是一个知书达理、聪明智慧、心态平稳的姑娘还是一个目不识丁、毫无教养、暴躁易怒的姑娘更容易成为贤妻?”
“更重要的是,读书给了我们更多选择,将来想在家相夫教子就在家相夫教子,想在外谋生赚钱就在外谋生赚钱,也可以两不耽误。”
那人嗤笑了一声:“男人读书能当官当先生,都是体体面面的活,女人能做什么?也只能经商做点小生意。你娘大字不识,不照样卖馄饨挣钱,正好说明姑娘家没必要读书。”
钱大丫摇了摇头。
“不,这正好说明需要读书。我娘操劳多年,馄饨摊子还是那么大,挣的钱还是那么点,可我们堂长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把酒楼开到各个县去了。难道我娘不如我们堂长努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