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皇后被放出来了,之前算是禁足,如今却又和以前一样威风了。怀寅公主的婚事是一再后拖,想来今年应当有些难了。”张赫小声问道:“掌柜的,我能随便说两句吗?”
江茗点头:“你说。”
张赫小声说道:“咱们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前脚魏风凌魏大将军来了,皇上让他运粮。后脚皇上就把这镇国大将军的名号剥了。魏大将军立刻就说自己腿疼,走不了原路,给回绝了。掌柜的你说说,皇上这不是让他们心寒吗?守了世世代代的江山,结果就因为一下子,全都给断送了。”
江茗嘴角勾了勾:“不然皇上怎么和秦凤道的士卒交代呢?这么和青扣关、延庆道的伤亡交代呢?”
“掌柜的厉害。”张赫又吹捧起江茗来:“皇上真的就去祭天了,皇后也就是那日出来的。”
祭天?
江茗挑了下眉毛,给鬼魂上香赎罪还差不多。
既然如此,可见这主意说不定是皇后出的。靖文帝此举,也能稍稍缓和百姓的怒意。
江茗问了一圈,将华京城如今的百姓风向,各个高门之间的传闻大抵了解了一遍。张赫的消息偏民间,若要知道更多朝堂上的事情,还需要去问望回。
“对了。”江茗开口问道:“雍阳关这两日如何了?我在圭城得知消息的时候,还算风平浪静。”
张赫咂摸了一下嘴,回道:“那应当是圭城消息晚了,华京城里很多消息要更快些,听说北胡大军围城了,要破雍阳关。”
江茗闻言,咬紧牙关,问道:“从何日开始攻城的?”
“大抵四日前来的消息,约摸着加急送信的路程,如今得有十来日了吧。”张赫回道。
江茗敛目,雍阳关外防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北胡想要攻下绝非易事。但若是粮草再不送去,就不是能不能守下雍阳关的问题了,而是还有没有人守。
江茗也曾经想过,要将殷楚骗出来,守什么雍阳关?
可如今她知道了,这雍阳关不就是用来衬托原书男主莫赫离的吗?
但就算不论这个,她也知道,殷楚是绝对不会走的。若是他走了,那便也不是那个让自己奋不顾身的殷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城守真的就很普通,他不坏的,就是真的太普通了。其实这样的人,才是最多的。
然后就是……我本来说好了这周尽量三更的,但是臣妾做不到啊(爆哭)。收尾真的好难好难,请大家原谅我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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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一更)
华京城很快便到了, 雄壮巍峨的城墙便在江茗的眼前缓缓展现, 显露出独属于它的峥嵘。
车队在华京城外城门处停了下来,守城兵卒照例来问, 见了那棺椁俱都面面相觑, 自己不敢定主意,又请了皇城司的人来问。
江茗便在城门外等着, 既然到了华京城, 那便没有进不去的道理。今日就算是靖文帝在此处, 也不能说不让江衡尸首入京。
皇城司的人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 但发话却轮不到他们。若是倒是皇上心里不舒坦,他们人微言轻的, 反而要被拿来出气, 便想将这责任推出去。这便派了人又去宫里请示, 请世子妃稍候。
江茗这一等, 排在后面入城的人却不乐意了,碍着对方是车队,也不好当面说什么, 只低声嘀咕道:“今日怎么这么晦气,竟然遇到个棺材。你看看那棺木都成什么样了?”
江茗没说话,张赫倒是不乐意了,从车板上跳下去, 骂道:“胡说什么呢你?你知道这是谁的棺椁吗?你在这儿有好日子过,还不是靠了人家?”
那人白了张赫一眼:“我吃饭睡觉干活靠谁了?靠的是自己!里面是谁?你倒是说说,莫不是天王老子?”
张赫一身痞气眼看着就要发作, 车厢里传来了江茗的声音:“张赫,罢了。”
张赫冲着那人啐了一口,转身坐回车板上,骂了一句:“好日子都过的太他妈的太平了,忘了谁生谁养的了!”
江茗笑道:“你这是给我找了个弟兄吗?”
张赫这才反应过来,掌柜的可不就是江衡的女儿,连忙赔不是:“掌柜的,我一时说错话了。”
江茗见那皇城司的人还不回来,想来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她低声对张赫吩咐道:“你先进城吧。有两件事儿要你去做。”
“掌柜的尽管吩咐。”
江茗说道:“第一,我要华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江衡的尸首如今就在华京城外,他是为大胤战死,帅印之事是被人陷害。第二,去如意居帮我带个信儿,说我回来了,进城安顿之后便过去,有要事,让他们妥善准备。”
张赫点头应下,和城门口的兵卒出示身份,便快步走了进去。
江茗便继续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过了片刻,她开口问道:“你说,谁会是第一个来的呢?”
飞浮闻言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明白,小姐是在问知道了江衡尸身在城外,谁会是第一个来的。
她犹豫片刻,回道:“卫氏?”
江茗摇了摇头:“一定不是她。”
“小姐为何要让张赫去传那话?”飞浮问道:“我想着,再怎么样也会让咱们进去的,这都在华京城外了。”
江茗冷声说道:“既然为国捐躯,既然是护着百姓,就算死,也要死的有价值,就算是尸首棺椁,也要起点作用。”
飞浮听着江茗近乎咬牙切齿的语调,不由得有些紧张:“小姐……”
江茗转头看她:“一来,咱们能进去的快些;二来,谁能用谁不能用,便在此刻一目了然;三来——”她看向前方:“这华京城的风云,我今日便要搅上一搅。他想祭天平息民怨,我偏不让。他想坐在上面主掌生杀,我偏要让他滚下来。”
飞浮干咽了一下,她知道江茗对一国一君向来没什么归属感,但以前却是能藏则藏能避则避,而不是如今这样,针对之意如此外露。
果然如同江茗所说,第一个来的并不是卫氏,而是江劭。
自己离京时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竟然需要小厮扶着,蹒跚而来,想来他在宫里跪的太久,那青石板路硌的膝盖受伤,这才如此。
待快到了外城门,江劭将小厮推开,步履蹒跚的走到车队前面。
他紧锁着眉头,脸色苍白,可却不显得羸弱,因他此刻是江家儿郎。
“阿姐。”江劭低唤了一声。
江茗从马车上下来,冲他点了点头:“父亲在后面,你去看看吧。”
江劭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挪到棺椁前面,“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父亲,旁梓不孝,来迟了。”
他自小见惯了江家的风光。他是少年郎,只想过出征时的鲜衣怒马,威风八面,却从未想过英雄孤冢,无人祭奠。偶尔听人说起,也是想若是有朝一日战死,也应是满城皆哀,苍白的队伍铺满了长街。少年的梦便是有女子为自己落泪,也不枉自己人间走一趟。
可如今,这棺这人这景,竟然连华京城的外城门都进不去!
他攥紧了拳头,浑身颤抖——为父亲,为自己,为江家祖祠里的牌位,为那一支支延绵不绝的香火,为那一双双将士的眼睛,为门前被人拆去的“镇国”两个大字,不值!
不甘啊!
江茗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把他扶起来。”边上即刻有两名将士上前,将江劭搀了起来。
江劭抬头,江茗看见他眼泪纵横,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将帕子递给他,难得的柔声说道:“别跪了,跪坏了膝盖。”
江劭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双唇,江茗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盗用父亲帅印的人是谁,你先养好伤。”
江劭猛地抬头,像只低吼的野兽:“谁?!”
“你先去一旁歇着,身子毁了,报的了仇吗?”江茗说道。
之前在一旁和张赫大小声的人,听了半天看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问道:“这莫非是镇国大将军的棺椁?”
江茗转头看他:“如今已经不是镇国大将军了。”
那人努了下嘴,他只是个普通百姓,不敢开口说太多,但也规规矩矩的冲着那棺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说道:“真是靠的您,我刚才不知道啊!莫怪莫怪。”
第二个来的是兵部尚书崔贞,他原也一把年纪了,先前也在朝上据理力争,说这帅印被盗用一事,江衡绝不知情。更何况,江衡自己战死青扣关,他为何要害自己?
可帅印被盗,也绝非一言两语就能推脱的干净的。
崔贞颤颤巍巍的走到棺前,冲着那棺深深的行了个大礼。“江衡啊,未曾想我一把年纪了,你竟然比我走的要早。但自打你那般年纪上了沙场,我们心里都有这个准备。你自己也知道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小的旗帜,是江衡伍中的传令旗,大红色的,上面用黑线绣了个“江”字。崔贞便将这面小旗放在棺上,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