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聪明才智,必定能成为大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阁臣。
但“有史以来最年轻”什么的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若他成为国之肱骨,那么无论是在陛下面前,还是在朝堂之上,他说的话便会很有分量。
如此,在六殿下需要他的时候,他便能切实的帮上殿下。
而如今作为太医的他,就只能拿要给殿下熬苦药来吓唬殿下,让殿下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张北游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弃医从文算了!
明年正好是科举之年,他若参考,新科状元必定非他莫属。
却只怕他家老爷子那边没法交代。
若他未经老爷子允准,就私自辞了太医院的差事。
老爷子恐怕真会抄起家法,把他往死里打。
到时候,他有没有命参加科举考试还不一定呢。
究竟是以成为太医院院使为目标继续做太医,还是去考状元努力打入内阁好呢?
张北游万般纠结,疯狂挠头。
楚恬忽然觉得好疲惫,自己明明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喝几口茶,却被张北游吓得连连呛水。
未来的太医院院使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猛拍大腿,一会儿又猛抓头发,这是要闹哪样啊?
茶是喝不下去了,楚恬便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了常寿,又叫常寿去把桌上桑皮纸包着的药膏取来。
常寿犹豫,“殿下,那个有毒。”
楚恬坚持,“去拿来。”
常寿只好按着吩咐去把东西取来,可心里却很不赞同殿下去碰这么危险的东西。
于是,他故意轻轻撞了一下正走神的张北游,“殿下要这有毒的东西做什么?”
张北游被撞得醒过神来,见常寿要把那包毒|药膏捧给六殿下,立马拦道:“殿下别碰,这东西粘在肉上可疼了。”
楚恬看着张北游,很认真地问:“有多疼?”
张北游十分严肃的回答说:“痛到令像我这样威猛坚毅的真男人,都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
常寿闻言,立马纠正说:“张太医您那不是嘶吼,是嗷嗷的嚎叫。”
张北游厚着脸皮摆摆手,“都差不多嘛。”
“这么疼,她这么疼……”楚恬边说,边伸手要去碰纸包里的药膏。
“别!”张北游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楚恬的手腕。
常寿见状,脸都吓白了。
一旁的和顺,双眼倏地瞪大,显然也被吓着了。
“殿下这是要干嘛!”张北游一脸震惊的问楚恬。
楚恬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微微别过头,不看张北游,“没什么。”
没什么?殿下骗谁呢!
他敢拿他神童的名号打赌,殿下分明就是有什么。
他猜,殿下八成是想亲身感受一下这毒|药膏抹在身上有多疼。
亲身感受云栖姑娘糟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
殿下可真痴,真傻呀。
张北游迅速将常寿手里捧着的桑皮纸包取过来,折好以后收入了袖中,“这个我拿回去研究了。”
楚恬不言,像是在思考什么。
半晌,他才偏过头来,望着张北游说:“掺在这药膏里的毒物,抹在身上会让人感到奇痛无比。依我之见,这并不像专为取人性命而炮制的毒|药,倒像是用在死士身上的东西。我听说,豢养死士的人,为让死士对其忠心不二,通常会让死士服下一种毒|药。这种毒|药毒性不强,少量服用不会立刻要人性命,但服下以后五脏六腑便会如火烧虫噬一般剧痛难忍,令人生不日死。中毒之人必须定期服下解药,疼痛才能得以缓解。”
“殿下的意思是,这药膏里掺的毒,原本有可能是用于内服的毒|药?”张北游边说边忍不住摸了摸装药膏的衣袖。
待他回去以后,挑一点儿出来尝尝看吧。
楚恬一眼就看透张北游在琢磨什么,于是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真不想继续留在太医院做太医了?”
张北游慌忙摆手,“我不吃了,不吃了还不行。”
“你还真打算吃呀?”猜中了张北游心思的楚恬怒不可遏,脸都被气红了。
张北游:“……”
怪他过于诚实。
“这两日得闲,我会去府上拜访张老院判。”楚恬说,不是与张北游商量,而是在通知他。
“殿下,这可使不得!”张北游吓得六神无主,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楚恬微微一笑,一脸的温厚无害,“你不必与我客气。”
“殿下,我给您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吧!”张北游试图转移话题。
楚恬脸上的笑意更浓,抚掌称赞说:“没想到张太医还有这等了不起的才艺,待回头你被赶出太医院,也不怕没本事糊口。”
张北游连忙向楚恬抱拳服软,“殿下,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口说无凭。”楚恬朝一旁的书案扬了扬下巴,“你白纸黑字的给我写下来,就写你若再敢做以身试毒这种事,就自行辞去太医之职。”
“发个誓就算了,还真要写呀?”张北游试图讨价还价。
“我明日正好得闲,可以去府上拜访。”楚恬十分和气的对张北游说。
张北游立马起身去到书案前,“我写,我这就写。”
特别有眼力见儿的常寿,赶紧上前为张北游研墨。
张北游笔走游龙,不多时就把保证书写好了。
楚恬了解张北游,知道张太医滑头的很,便让常寿把写好的保证书拿来,他要好好看看。
常寿连忙将那张保证书捧起,小心翼翼的给他们殿下送了过去。
楚恬接过那张保证书一瞧,只瞧了一眼,就差点儿气晕过去。
他微笑着对张北游说:“张太医的草书又有进益。”
得了“夸奖”的张北游,略微有些得意,“论草书,太医院没人写的过我。”
“是吗?”楚恬敛了笑,将手上的保证书狠狠揉成了团,“重写!给我一笔一划的重写!”
第209章
张北游见蒙混不过, 只能按着楚恬的吩咐一笔一划的重写, 过程简直堪比上刑。
不能以身试遍各种新奇有趣,从未见过的毒|药, 他的行医生涯还有什么乐趣, 不如弃医从文!
可写字真的好累呀……
他还是再慎重地考虑考虑吧。
在逐字逐句,仔细看过张北游重新写好的保证书,并觉得还算满意以后,楚恬便将那份保证书交给常寿, 叫常寿拿去收好,接着又对张北游说:“张太医可以回去了。”
张北游却抱着胳膊站在坐榻前不肯走, “我不走, 我一走, 殿下一定又会胡闹。”
楚恬无辜, “我胡闹?”
张北游冷着脸,问道:“刚刚是谁哭着喊着要去见云栖姑娘, 激动之下险些晕过去?”
被当众揭短的楚恬佯装镇定, “谁哭了, 别胡说,我可没有。”
张北游抬手指了指自己, 又指了指常寿跟和顺, “我们都看见了。”
楚恬目光和气地望向他的两个心腹, “你们都看见了?”
两人立刻默契摇头, 表示方才有一阵儿他俩突然失明了, 什么都没看见。
张北游用“你俩能不能有点儿骨气”的目光瞅着常寿跟和顺, 却被两人无情的给无视了。
孤立无援的张北游气得一屁股坐在了楚恬身边,“我不走了,就坐在这儿看着殿下。”
楚恬知张北游是关怀他,是在为他担心,便没再与张北游玩笑。
他看着张北游,十分诚恳地说:“我就是想亲眼去看看她,看她究竟好不好。我没疯,不会去闯毓秀宫。我想去欣华苑走一趟,请四姐帮我把云栖找过去,让我能悄悄见她一面,跟她说几句话。”
张北游很了解楚恬,别看他们六殿下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润如玉,随和可亲的样子,骨子里却十分的固执倔强。
想让六殿下服软,是很难很难的事。
然而眼下,六殿下却对他服软了。
张北游的心也跟着软了,态度也比之前稍微和缓了些。
“殿下觉得依您如今的身子,您有力气走到欣华苑吗?”
楚恬立马应道:“我可以乘软轿过去。”
张北游摇头,“就算您能去到欣华苑又如何,时间那么仓促,您敢保四公主能顺利的把云栖姑娘请过去?退一步说,就算四公主真把云栖姑娘给请到了,您就不怕吓着云栖姑娘?”
“吓着她?”楚恬不解。
张北游叹了声气,“殿下您知道您这会儿的脸色有多吓人吗?比纸都白。”
楚恬用不确定的目光看向常寿跟和顺,我的脸色真有那么难看?
两人立即点头,表示张太医没胡说,殿下您这会儿的脸色确实很难看。
楚恬是打定主意要去见云栖,为此他可以不惜代价。
“我……可以借四姐的胭脂往脸上抹一点儿,那样气色看起来就会好些。”
张北游被楚恬给气笑了。
若不是亲眼见过,知道云栖姑娘是个好姑娘,他只当楚小六中了邪,被某只道行高深的狐狸精把魂儿勾了去。
“殿下,咱们不急在今日,明儿再见行不行?我亲自去趟欣华苑,找四公主说。”张北游不死心,继续试图说服楚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