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旷忍不住笑了:“好吧,还是瞒不过沈师爷。大夫看过了,真不是什么大伤,肩膀有点肿而已。他给我瓶药酒,我是打算回来洗过澡了再擦的。”
“你的手能洗澡么?”
萧旷抬起右手:“这不还有只手么。何况左手只是不便用力,拿拿东西是不成问题的。”
屋里热水与替换衣物等沐浴用品已经准备齐全。
沈童关上门,替他解开衣衫,便见左肩明显比右肩要高出一块来,肤色也明显发红,摸上去要比其他地方微微发热。
她不由担心起来:“这里的大夫恐怕医术一般,跌打药也怕不够地道,明天赶早让人去杭州请个知名的接骨大夫来好好给你看看。”
萧旷道:“一点小伤,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从小开始练武,这样的伤是家常便饭了,我心里有数,休养几天就好了。”
沈童却摇头:“有些伤现在不好好治,你觉得是好了,到老了都是病!以前你怎样我不管,如今你和我是夫妻了,你这样随便就不成。”
萧旷无奈答应她,低头解了裤子,坐进浴盆。
沈童叮嘱道:“你肩膀还肿着,别浸热水里。你先泡会儿,一会儿我帮你洗。”
她走到门口,吩咐琴瑟去院里背阴处取些干净冰雪,用薄羊皮裹起来扎紧。
少时,琴瑟把冰囊送来。沈童将冰囊放在萧旷左肩头,让他自己按住。
接着她把袄子脱了,中衣的袖子挽高至肩,拿起一旁的布巾,在水里浸湿,替他擦起背来。
萧旷向前稍许俯身,左臂搁在浴桶边沿,自然地垂着。
大概是常拉弓的关系,他背上的肌肉很厚实,有着清晰的轮廓。脊柱中央有一道明显的凹线,从肩背一直延伸到腰下。
萧旷天天操练,天天洗澡,今天因追捕鲁大洪,跳上疾驰的马车,脸上倒是弄得灰头土脸,因此一进参将府就洗过脸与手了,身上却是一点不脏。
沈童自然没有下力气去擦,只是稍许蘸一点澡豆粉来擦洗。水变得有些微混浊了。
她问起他今日是怎么抓住马泰与鲁大洪的,萧旷便将经过细细讲给她听。
洗着洗着,气氛就有点微妙,房间里本就烧得暖,这会儿就显得更热了。
沈童站了起来,蘸点澡豆粉在布巾上,俯身替他擦洗前面。
萧旷抬手把她的头勾下去,侧头吻她。
第120章 【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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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旷抬手把她的头勾下去,侧头吻她。沈童不知不觉倚靠在他身上。萧旷转身要拉她进水里。
沈童推开他:“才和你说手伤了要好好养的。”
萧旷又去拉她:“不用这只手也没问题。”
沈童睨一眼浴盆,笑嗔道:“我才不要泡在你的洗澡水里呢!前面你自己洗吧!”说着便逃开了。
她替他洗澡时虽挽起了袖子,然而丝质的衣袖不时滑落,早已经湿透了。她背朝着浴桶脱去湿衣,擦干后换上干净的中衣,却听后头哗啦水声,知道是萧旷洗完出来了。
她继续穿衣,却听到脚步声,一回头发觉他已经在她的背后不足一步之距,她小小惊叫一声,笑着躲他。
萧旷把她逼到墙角,用身体抵住她,他的体温瞬间就穿透了薄薄的丝质衣料。
沈童不笑了,抬眸从下方望着他。下一瞬他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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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短得像是眨眼就过。沈童觉得自己好像一闭眼,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萧旷的左手仍然活动不便,她帮着他穿衣,一边问:“你这就去审鲁大洪么?”
萧旷点头:“还有马泰。”
“我昨晚和你提起的事……”
“你是说鲁大洪还有个做都指挥使司同知的姐夫那事?”
“是的。”沈童替他束好腰带,整了整衣襟,又道,“你已经和马泰闹僵了,但至少处理这事儿的时候,别留下把柄给别人。你抓鲁大洪是因为他为害乡里,不是因为他试图偷袭你。别给人留下‘公报私仇’的印象,或是借题发挥参你一本。”
萧旷微笑应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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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饭,沈童送萧旷出门,却见门外候着几人,不由讶异。
其中一位五旬上下的老者,另两个年轻许多的男子,都穿着短褐,看年纪像是父子。
老者一见萧旷,便拉着两个青年朝他跪了下来,口中喊着恩人,并不住磕头。
萧旷仔细看了看,认出老者正是昨晚那名车夫,便走近过去,伸手相扶:“老伯不必多礼。”
“要的要的,要不是萧将军,小人昨晚就去见阎王爷了!”车夫却仍是郑重地多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他又拉过身边的青年道:“小人年纪一把了,除了赶车不会别的。就是想报恩,怕是将军也看不上。这两个是小人的儿子,别的本事没有,好歹有把力气。打杂跑腿……就随将军使唤了。”
萧旷观那两名青年,长得体格结实,眼神清正。他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臂,手上略带了两分力,发觉稍年长的那个并非如老者所说的那样,仅仅有把力气而已,便问道:“你学过武?”
那青年看着有些腼腆:“小人没拜过师父,自己瞎练的。”
萧旷诧异问道:“那天在操场上选拔精兵,你没有去比么?”
青年摇头。车夫在旁解释,他还有个大儿子在军中。按大昱律,一户出一个青壮年从军就够了。老二虽未从军,但闲下来跟着老大学刀术,倒有点青出于蓝的意思。
萧旷把他们带进府中,问明车夫姓姚,叫姚阿兴,他这两个儿子分别叫阿泥、阿山,其实就是当地话里的老二老三。
萧旷颇为客气地请姚阿兴坐下。姚阿兴慌得连连摆手,怎么也不肯坐下:“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将军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好了。”
萧旷也就不勉强,询问他鲁大洪在临山卫做过些什么欺压军民的事情,马泰又有过哪些枉法的行为。
姚阿兴替指挥使府赶了十多年的车,对马泰以及鲁大洪那点事清楚得很,但听萧旷问起,哪怕萧旷对他有恩在前,他还是不太敢开口。
萧旷见姚阿兴搓着手,神情为难,知道他是有所顾虑,便劝道:“你且放心,这府里面全都是我从京城带来的人,忠诚可靠,另外我也会交待他们不要对外人提及你们来府中的事。”
他继续道:“我问你们,只为了解一下情况,接着还要找受害的人一一查证。而且这些事不单单是你们知道,临山卫其他的军民,指挥使府里其他的仆役多少也都知道。我派人去查证的时候,绝不会让别人知道是谁讲出来的。”
姚阿兴仍然略显迟疑,倒是姚阿泥道:“阿爸,我们做了犯法的事体,就要关起来或是吃板子。鲁大洪做了多少犯法的事体?害了多少人?就因为指挥使是他姐夫,他才逃过了。你告诉萧将军,他们就逃不掉了!”
姚阿兴终于想通了,点点头,开始说了起来。
萧旷边听边记,光只是记个大概,以及相关之人的姓名年纪,就记了好几页纸。
姚阿兴离开之后,萧旷与沈童对视一眼,道:“原先倒是想先去审鲁大洪的,如今看来对他的审问可以晚一阵子了。”
沈童微蹙眉头:“马泰在这里做指挥使那么多年,徇私枉法的地方不仅是包庇鲁大洪……而且,指挥使司里都是他的部下,恐怕上上下下都不干净。”
“他的部下不遵从他也不成,不顺从的人,马泰不会留下来的。”萧旷沉吟着道,“指挥使司里其他人我不敢说,但经历司的王经历,依我看来,他对马泰不是那么死忠的。”
“就是昨日在船上教你如何减轻晕船症状之人吗?熟悉附近地形的那个?”
“对,就是他。”
萧旷正要走,沈童叫住他道:“阿旷,指挥使司的账目,若是细查,我估计会有不少问题呢。”
萧旷击掌赞道:“有这方面的证据就更好了!我会让人把账本送来。”
沈童送他出门后,回屋里补觉。
午后,靳飞亲自将账本送过来,历年的账本装了快半车。萧府家丁将这些账本搬进书房,在地上堆起了好几摞。
沈童让箜篌泡壶浓茶,坐下慢慢细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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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旷在临山卫军民中调查所获知的冤情,比他预想中还要多得多。
起初军民们对于这些事仍然三缄其口,甚至是事主也不愿开口,但萧旷亲自去查访,从周围邻居那里还是问出了些许实情。
之后的两天里,看到马泰与鲁大洪真的一直被关着,而萧旷及其部下都在各处查访,显然是真的要惩处他们,渐渐有更多军民说出实情。而一旦开口的人多了,他们也就不再那么害怕把真相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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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泰与鲁大洪被捕的第三天,中午前后,临山卫的城门前来了一队人马,居前是一辆马车,左右则是骑马的护卫。
守卫上前行礼,询问来人身份。
一名武官高坐马背,语气倨傲地道:“都指挥使司的潘大人来此,还不快点开门?”
守卫看清他腰牌,急忙开门,又派了名小兵去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