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盛南晴这副气定神闲的架势,钱贵人的脚步顿住了。
她紧咬嘴唇,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你这贱人,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若与你扭打在一起,与街头泼妇有何异?我可不像你一样不要脸皮!”
盛南晴一步步走向钱贵人,嘴唇微微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不是君子,你要说我是小人,我也不介意。”
“你,你,你……你别过来!”钱贵人生怕这野蛮泼妇会再次动手,大步往后退去。
“怕了?”
盛南晴一把捏住了她的肩膀,手上用了十足的力气,那双寻常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透着深深的寒意,“因为你的坏脾气,害了甜儿一条性命。夜深人静时,你可曾怕过?”
钱贵人睁大了眼睛,肩胛骨仿佛都要被捏碎一般。
她虽然早已想不起那个叫甜儿的奴婢是何模样,但眼前的女人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令她背后生寒。
“你放开我。”钱贵人挣扎着。
“哦。”盛南晴面无表情松开了手。
大概没想到她会放的这么干脆,钱贵人一下子没站稳,险些要摔倒,还是身后的宫女赶紧扶了一把。
钱贵人一脸狼狈的指着她,“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皇后娘娘,让她好好治一治你这个以下犯上的贱人。”
找皇后告状?
盛南晴面不改色心不跳,淡淡的拿出手帕擦着手,“你请便。”
没想到她如此淡定,连皇后都不怕,钱贵人脸色又白了两分,“等着瞧吧。”
说着,她高喝一声,“走,去凤仪宫!”
见这架势,珠儿有点担忧走到盛南晴身后,“主子,这真的找到皇后娘娘面前,咱们怕是讨不了好。”
盛南晴轻笑道,“刚才那巴掌你在一旁看着痛不痛快?”
珠儿一怔,诚实的点点头,“痛快!”刚才她都想拍手叫好了。
“不管打不打她,今天总是要闹点事情出来的。不打,我这心里一口气憋得慌,打了,我心里舒坦许多。就算等会儿会受责罚,我也认了。”盛南晴淡淡道,她早就做好了要去皇后面前请罪的打算,就连怎么跪、哪样的说辞,她都想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不远处冒了出来,“你要去找我母后,我陪你一起去啊。”
盛南晴微怔,四下寻去,只见右侧高大的假山后面缓缓走出两个人来。
前头一身浅粉色锦绣宫装的可爱小姑娘,正是安宜公主。而在她身后那位长身玉立的浊世翩翩佳公子,正是有一阵子没见到的安王元洵。
他今日身着一袭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腰佩玉带,手中摇着一把工笔花鸟图金箔扇子,颇有几分江南风流才子的味道。此刻,他那双黑眸正静静地盯着盛南晴,深邃的眸光中带着某种复杂的探究。
盛南晴见到来人,愣怔片刻,赶紧请了安。
安宜公主脚步轻快的走到她面前,“盛常在,刚才的事情我和九皇叔都看到了。是那个钱贵人先出言不逊的,也是她先要动手打人的,我与你一同去见我母后,也可以帮你分辩。”
“多谢公主了。”盛南晴微笑的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又道,“不过这种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的。到底是后妃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公主最好还是别掺和其中,别让皇后难做。”
安宜公主歪着头,有些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安王却轻轻摇了摇扇子,稍稍弯腰道,“她有她做事的分寸。”
“好吧。”安宜公主耸耸肩膀,又遥遥朝着钱贵人一行离开的背影看去,小声嘟囔道,“她那种人不受宠也是有道理的,我都不喜欢,更别说我父皇啦。”
听到这小公主的评价,盛南晴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轻声道,“不知大公主和安王在这,刚才让你们看笑话了。”
安宜公主笑道,“我和九皇叔在那后头钓鱼呢,忽然听到这边吵吵闹闹的,把我们的鱼儿都吓跑了,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瞧到了一场热闹。”
安王的视线始终落在盛南晴身上,薄唇轻启,“上次见你还是宫女,没想到才月余不见,你就成了皇兄的常在。”
盛南晴被他这目光瞧得有些不太自在,眸光微垂,淡淡道,“是啊,有幸得到陛下垂爱,封了个位份。”
“那日御花园见过之后,我就被派去江南巡盐,前日才回到京中。”安王眯了眯黑眸,声线沉了几分,“难怪我去紫宸宫寻不到你……”
这淡然的语气中,似带着几分遗憾。
盛南晴听得心头猛地一跳,脑袋垂得更低了,出声道,“时辰不早了,我还得赶往凤仪宫请罪,就不打扰安王和公主钓鱼的雅兴,先行告辞。”
说罢,她也不等安王和安宜公主说话,福了福身子,忙不迭带着珠儿离开了。
安宜公主扯了扯安王的袖子,抬头道,“九皇叔,我们接着去钓鱼吧。”
安王恍惚回过神来,摸了摸小侄女的脑袋,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好。”
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景帝:迟什么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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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陛下要出场~~男主的排面还是得给的!你们想他吗!)
第041章
凤仪宫。
许皇后正坐在明间对账册, 忽的听宫女白露来禀, 说是如云阁的钱贵人站在门口哭着直叫屈。
“让她进来吧。”许皇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将账本子放下,看来又要耽误些时间了。
钱贵人一进来, 福了福身子, 抬起一双哭红的眼睛, 悲戚戚的喊道, “皇后娘娘, 娘娘你要为嫔妾做主啊!”
许皇后缓缓抬眼, 瞧见她脸颊上那个红肿的巴掌印时,眼底也闪过一抹诧异, “这是如何弄的?”
云栽给钱贵人搬了张凳子, 钱贵人缓缓坐下,拿帕子擦了下眼泪, 就抽抽搭搭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 告状嘛, 免不了添油加醋,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说。
等全部说完, 钱贵人又嘤嘤嘤起来,“皇后娘娘, 这盛常在恃宠生骄,今天敢对嫔妾动手,保不准明天又对其他人动手,你可得主持公道啊!”
“你且别哭了, 再哭两个眼都要肿成桃儿了。”许皇后两道弯弯柳叶眉微蹙起,对身旁的云栽道,“去,拿瓶消肿化瘀膏给钱贵人。”
云栽略一屈膝,往外走去,正好一宫女走了进来,禀告道,“皇后娘娘,盛常在求见,说是来请罪的。”
钱贵人擦泪的动作一顿,来得这样快,哼,上赶着挨罚呢!
许皇后摆了摆手,“让她进来吧。”
“是。”宫女退下。
不一会儿,盛南晴就走了进来。
她站的很直,先是恭恭敬敬的给许皇后请安,再然后瞥了一眼坐在旁边装可怜的钱贵人,啧,还真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莲花。
许皇后将账册轻轻地摆在一边,坐姿也端正起来,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盛常在,钱贵人脸上的巴掌是你打的?”
盛南晴应了声,“是。”
回答的这般干脆利落。
屋内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她的身上。
盛南晴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许皇后“噗通”一声麻利跪下,声音不卑不亢,“嫔妾自知动手打人实在鲁莽,所以特来请罪。但在这之前,还请皇后娘娘听嫔妾自辩一番。”
许皇后见她不慌不忙,眸光微动,淡淡道,“那你说吧。”
盛南晴将御花园的事情完整的叙述了一遍。
许皇后静静的听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划过茶盏的边缘。
听着盛南晴复述的事实,钱贵人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打断插话,但触及到皇后那清冷如冰的目光后,还是不敢放肆。
“皇后娘娘,事情就是嫔妾说的这般。嫔妾不知道钱贵人是怎样的说辞,但嫔妾敢发誓,若嫔妾刚才所言有半句虚言,就叫嫔妾不得好死。”盛南晴一脸郑重。
古人对誓言鬼神之类的还是很看重的,如今见她下了这么重的誓,在场的人态度也偏向她许多。
许皇后看向钱贵人,“刚才盛常在所言,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钱贵人本就如坐针毡,现在又被皇后一问,坐也不敢坐了,赶紧惶恐起身,“是,是她先诅咒我……说什么风水轮流转的……我一时间气恼……再说了,我也没打到她……反挨了她一个耳刮子……”
许皇后见盛南晴和钱贵人两人的反应,也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她对钱贵人道,“你侍奉陛下的时日比她要长,位份也比她要高,本该更包容一些。”
语调轻轻的一句话,却足以说明许皇后对这件事的态度——钱贵人错在先。
钱贵人一时间面如死灰,忙跪下请罪,“是,是……”
盛南晴心底稍稍松了口气,跟着个明辨是非的领导就是好,解释起来不费劲。
最后的结果是,许皇后罚钱贵人和盛南晴各抄写《女则》十遍,七日内交上来。
钱贵人对于这个结果还有点不忿,但许皇后话都说了,她再不忿也只能认下。
盛南晴对这个结果倒是很满意,打了钱贵人一巴掌出了口恶气,抄写十遍也不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