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青坨山的一人见贺宴落了空,偷偷朝他身后摸去,偏偏贺宴丝毫没察觉。
眼见贺宴要受伤,翡欢顾不上身边还有敌人,她牙一咬,内力汇聚于右手,一把掷出手中的柳叶枪。长枪破风而出,寒光凌厉,居然一下将贺宴身后那人的身体刺了个对穿。
见贺宴得救,翡欢这才对向后边劈来的大刀。面对危险,她身体远比脑子反应得更快,挨了一刀,她捏上那人来不及收回的手,轻易卸掉了他的两条胳膊,使得他不能再出手。
腰腹的剧痛席卷了翡欢的头脑。
最后映出眼眶的,是武阳匆忙赶来的身影,还有贺宴不可思议睁大的双眼。
她脚下一软,忽然就没了意识。
……
“大王?”
翡欢昏昏熟睡时,听见床边传来一道低柔的嗓音,似徐徐清风吹散了她的睡意。
翡欢睁开眼,便见到一袭青衣的贺宴正坐在床边。他的面容瞧上去有些憔悴,好不容易养得红晕的肤色又是惨白惨白的,眼珠上布满红丝。
见她醒来,贺宴眼里的疲惫一松,他伸手轻轻撩开她脸颊边凌乱的发丝,柔声问:“你昏了有一夜了,现下觉得身子如何?
清晨醒来便见到美人,这身子自然好。
“无碍。”翡欢笑吟吟地答话,只是牵扯到身上的伤口,隐隐刺痛改不了她的神色丝毫。
见她有起来的意思,贺宴不急不缓地将她扶了起来,这短暂的接触里,他能感受到薄薄亵衣下那一道道结疤的刀口。
那是她为了守住这座寨子而受过的伤。这里边,还有为他受的一道。
贺宴恍然意识到自己想得多了些,他抿了抿嘴唇,不动声色地很快收回了手,似是什么也没做过一样,只温声问道:“武大嫂方才有事去了,所以让我来看看你。”
武嫂子刚才有事离开?
可她瞧着贺宴眼下的青黑,倒像是守了一夜。
翡欢禁不住伸手掐了掐贺宴的脸,不免有些惋惜,“好不容易养出来几两肉,这么快就没了。”
带茧子的指尖触得他耳朵发软。任由翡欢掐着他的脸,贺宴淡淡道出一句:“大王多养养就有了。”
翡欢刚品出这句话里的味道,面上一喜,却见对方已然起身准备离开,口中道:“我与武大嫂知会一声,你好生歇着。”
哪能这么轻易让他离开?
翡欢伸手就拉住了他的手,开始卖起惨来,“你也说了,武嫂子去有事了,你找她肯定得要些时间,留下我一人在此没人照顾……”
翡欢轻轻哀叹了一口气,眼里却是带着笑意,“我伤口现在还疼得厉害,你忍心留下我一个人吗?”
她时不时往贺宴身上瞥一眼,这暗示意味极浓的一句话他又如何听不出来。
偏偏……受过伤后的她面容苍白,这模样让他的心一时间紧涩得不行,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贺宴叹了一息,便是来床边接着坐下来了,“只盼大王不嫌弃我碍事就好……”
他一句话未说完,对方已然拉上他的手,很快笑盈盈地应下了,“有你照顾,想必我身子好得更快。”
这么段时间下来,撩人的话她说得无比熟稔。虽说已经习惯了,可令贺宴不自然的是,自己居然为此脸红了一瞬。
贺宴面上的笑容浅浅,他握上翡欢的手腕,将其从自己手上拉开,语气柔和,“大王,男女授受不亲。”
“可现在是你在拉着我的手呀。”翡欢颇为无辜的眨了眨眼。
“……”贺宴一哽,也不管翡欢还说些什么,他便将她的手放回被窝里,顺带拉上了被子。感受到翡欢一直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贺宴顿了一顿,轻声开口道:“大王为何……要救我?”
自入寨以来,翡欢对他一直极好。
贺宴困惑的是,她为什么待他至此?
翡欢笑眯眯道:“因为你是我想嫁的夫君呀。”
贺宴一怔,连对方又一次拉上他的手也没有注意到。
翡欢拉着他的手便光明正大地吃起豆腐来,“自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有这想法了。好不容易留你在寨子里,就是打着天天能见到你的主意。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一见你就止不住的欢喜,想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我满心想把你当宝贝护着,又怎么舍得让别人伤害你?”
“我……”望着对面那双乌亮的眼睛,贺宴只觉心头发涩,他缓缓垂下眼,道,“你连我到底是谁都不清楚,值得吗?”
翡欢眼里的笑意依然,她一字一顿、不疾不徐道:“从不后悔。”
“那……”贺宴还想说什么,房门外忽然有人敲响了门。
推门进来的是翡如是。
她手里端着一碗药,见到翡欢醒来,她的眼眸亮了起来。翡如是抿了抿嘴唇,免得太显她心底里的欣喜,只小心翼翼地将药端至床边,“阿姊……”
翡如是作势要喂药,翡欢却是看向了贺宴。
“……我来喂药吧。”贺宴接过了翡如是手里捧着的汤药。
有美人喂药,翡欢眯眼笑得开心。不过见静静站在床边的翡如是,她插在自己和贺宴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翡欢笑了笑,道:“帮我把武阳叫来吧。”
翡如是笑道:“好。”
叫武阳过来,自然是有要事要谈。
待贺宴识趣地出屋,翡欢才看向武阳。
此时外边夜色深沉,衬得漫天星辰越发明亮。
“明天……是大晴天呐……”翡欢低低地呢喃了一声。
自上一次雨天已过去了半个月,这一段日子天气晴朗,原本湿润的天气开始变得干燥起来。
不过就原主的记忆看来,十天之后会下一场几天几夜的大雨。
雨帘不断,阴沉沉的乌云让人分不清雨林里的情况。就是大雨的这几天,青坨山的山贼头子带人来偷袭。
也是时候做准备了。
印象里青坨山是出了名的地鼠洞,四面八方或逃或入的洞口数不尽数,地洞里边还有不少的陷阱。
要想拿下这山可不容易。
不过她也有法子。翡欢眸光深沉,她轻轻笑了起来,扬起的嘴角里含着一股血腥之气,“我有事要你去办。”
武阳神色专注。
“叫上所有人,每日都去咱们与青坨山的边界砍树,砍出一条道来。”
“砍树做什么?”武阳不免奇怪。
四月初的天气还有些干冷,贺宴要是不小心着凉就不得了了。
翡欢笑眯眯道:“砍回来给你们未来的压寨夫君烧呗。”
第67章 霸道山贼爱上我(7)
有翡如是这么个神医照料,翡欢的身子自然是好得快,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床走路了。
十日时间眨眼即逝。
那一个给贺宴送信的手下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带来了他查到的东西。与此同时,翡欢吩咐给武阳的事也都已办好,足足将白狼山与青坨山之间砍出一条又长又宽的道来。
白狼寨的动作这么大,青坨山的人自然注意到了,频频下来骚扰武阳他们的行动,两寨之间又起好几起小摩擦。所幸白狼寨有神医弟子坐镇,几颗药丸下去又变得生龙活虎的。
这一天,原本干冷大半个月的天气终于再一次阴沉下来,乌云低垂,直压山头,阵阵大风刮得大树要弯腰。这一切都预示着,有一场倾盆大雨将要降临。
翡欢杵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外边的风向,才吩咐下去,五更时分,寨里所有的并肩子带齐家伙下山。
深夜五更,山谷万籁俱寂,虫鸣悉索,沙沙大风带着微热的温度,拂来便令人昏昏欲睡,毫无戒心,正是熟睡的好时候。
而白狼寨的山贼们一个个精神奕奕,踩着昏暗不明的夜色沿山路而下,静悄悄地朝青坨山靠近。
树叶沙沙响个不停。风似乎越来越大了,卷席着落叶刮向青坨山。
停在昨日刚砍出来的小道中,马背上的翡欢取出怀里的火折子,不用她吹,借着风便吹起了一簇火焰。她点燃了手里的火把,艳红的火光跳跃着,照亮了翡欢古井无波的面容,平静得让人心生寒意。
一行人陆续点上火把,莹亮的光在树林中升起。
武阳原以为自家当家的想要夜间偷袭,正心中跃跃欲试,将那些个青坨子一网打尽,却发觉当家的一直停在那条砍出来的山道中。
不上青坨山吗?
武阳有些微诧异,他来到翡欢身边,低声询问:“当家的,这青坨山洞口多,咱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翡欢轻笑一声,让火光映得猩红的目光遥遥望着夜色中的青坨山,唇瓣轻轻张合,“把一只藏洞里的兔子逼出来还不容易?”
言下之意,是不会上山贸贸然地惊动那些山贼了。
武阳一怔,他想起自己曾在山林间捉过野兔。兔子狡猾起来不比狐狸差,追没几步就躲进了洞里。都说狡兔三窟,一进了洞轻易抓不出来。
受了几次挫折,武阳终是想出了一个简单的法子来,便是在兔子洞口烧一堆火,生生用烟将那只野兔逼出来。
当家的莫不是想……
武阳一惊,他抬眼看向当家的,恍然间,他感觉眼前的翡欢……跟以往有些不大一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