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珊从他的目光中明白了,耷拉着脑袋,小声说:“黎日日是我兄弟,是我哥们。”
他呵呵笑着,整个人轻松不少,搂住她肩膀:“明天跟我走一趟,认认路,好不好?我那里有个秦鼎出来的女人,姓陶,跟我们一群大老爷们没话说,你们这里热闹,有花有草,还有狗。”
汉堡亦步亦趋跟着雷珊,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你是谁啊?
“明天问问她,要是她愿意,就让她跟你回来,你帮我照顾她。”看雷珊想反对,他板起脸,郑重其事地说:“你不能跟着我,别的都好商量,这件事不行。”
☆、第 85 章
2022年4月19日, 襄城郊区, 石榴苑
“往南就是神农架了。”黎昊晨看看头顶一掠而过的路牌,双手握紧方向盘。
靠在后座的雷珊打个哈欠,“谁是从这边冲出来的,我想想,冯磊,对, 我给他面试的嘛。”
昨晚方棠挤过来, 聊到凌晨三点才睡。这位女生郑重宣布,章延广符合她对雷珊男人的一切想象,帅气、硬汉、军人、强势、正派、热血....
等等不一而足。
钢铁直男么,雷珊总结, 不知相处起来会不会舒服。
方棠倒很有信心,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是这么说的:阿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男人都不太敢追你?或者有点意思就撤了?
自己比较强呗, 雷珊心知肚明。七年之前, 她活得悲苦,像棵苦菜花, 这世兄弟朋友队伍狗基地一个都不少,成了大家口中的珊姐,史萧然啊大背头都曾对她发动攻势, 很快就退缩,另找姑娘去了。
男人嘛,大多喜欢娇娇柔柔的莬丝花和小白兔, 对雷珊这种和丧尸打交道的总是望而却步;也就章延广这种路数的男人,拳头够硬够强,有自信有魄力,能罩得住他。
雷珊心里舒服极了,能并肩前行就好。
听说今天探路,方棠对章延广基地相当好奇,几乎想跟着来;毕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想了想还是算了。
雷珊安慰她:情况特殊,以后常来常往,有的是机会。其实那里光秃秃,什么也没有,无聊的很;对了,可能带个女生回来。
像大多幸存者基地一样,石榴苑女生只占1/4,极不平衡,一堆男光棍眼巴巴盼姑娘,怪可怜的。
听说有新朋友,方棠很高兴,兴致勃勃地收拾空房间去了,还打算把自己种的花送她。
防备郝一博的缘故,陪她前往章延广基地的除了黎昊晨史萧然,还有王心树大鱼大飞等等,刘苍原非来不可,大背头也跟着凑热闹,一共开了四辆车,罗文睿、冯磊留守基地。
史萧然来的相当早,用老前辈指点江山的口吻说:“那时磊哥跟罗哥挤一家宿舍,就住我隔壁。磊哥打呼噜跟拖拉机似的,吵得我敲墙,罗哥居然不嫌他。我一问,人家天天带耳塞。到了石榴苑,磊哥还想住我旁边,把我吓得躲远远的,罗哥也赶紧搬了。”
黎昊晨笑:“迪哥也是,动不动就弄点邪的,那年夏天热得邪乎,他睡不着,非跑到我房间看片儿~”
说着说着声音低了,雷珊望着车顶,并没接话。每次去小仓库,黎昊晨总是祭拜逝去的好友,坟墓前的青草长得很高。风雨流年,树犹如此。
前方路牌标记十堰,章延广的临时基地也快到了。
果然对讲机响了,黎昊晨打起精神,跟着车队拐出高速朝荒野驶去。两旁荒草长到腰部,被车辆碾压出的道路能容三辆车并行,丧尸逐渐出没。
“老胡,雷珊和那个姓黎的什么路数?”说这话的时候,副驾上的冯嘉师满脸幸灾乐祸,忍不住看后视镜一眼,只看到自己人驾驶的吉普:路虎跟在车队后头。
后座章延广哼了一声,板着脸说:“能什么路数?幼儿园就认识,俩人真有什么事,还轮得到我?”
“那可不好说。”冯嘉师摇头晃脑,苦口婆心地忽悠:“现在这帮九零后和我们不一样,心思活,动不动就玩暧昧。人家是蓝颜知己,朋友以上恋人未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转正。”
“你这人就是龌龊。”他没当回事,“我问过她,就是哥们,兄弟,相依为命,没别的。”
冯嘉师喷地笑了。“老胡你这人挺逗。真有什么,人姑娘能跟你说实话吗?就你这凶神恶煞的,万一没忍住,把那个黎昊晨咔嚓给办了,人家还能到军事法庭告你去?宝鸡姓孙的那事你忘了?”
那是去年的事了。
两人带队到宝鸡搜寻物资,广发召集令,各大基地来了不少人,当场闹出乱子:孙某和莫某是拜把兄弟,孙某老婆做过网红,年轻漂亮,温柔勤快。某次狩猎,莫某受伤而归,说孙某被丧尸咬死,他老婆哭晕过去。其间丧尸围攻,基地四分五裂,莫某护着孙某妻女逃出,一路细心照料,日久生情,很快结了婚。
召集令那天,孙某居然到了,和莫某狭路相逢,破口大骂:原来他被莫某暗算,昏迷过去,被路过幸存者救了,养好伤回去算账,发现妻女不知踪影。
孙莫两人当场火并,各自重伤,队伍也打得不亦乐乎,被战士们压制下来。孙某妻子也在,已经怀了孕(莫某的),两个仇深似海的男人都爱过她,也被她爱过,可怜的女人当场崩溃。
“哪儿跟哪儿啊?两码事。”章延广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啥玩意都没用,她已经跟我了,你小子等着喝我喜酒吧。”
冯嘉师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荆州医院那次?行啊老胡,什么时候生了儿子,我给当干爹。”
嘴里互损聊八卦,谁也没敢放松,距离基地还有一公里,小白反而把车停在某个路牌底下。
“王麟呢?”章延广盯着前方道路,看看手表:“这个点儿了?”
昨晚驻扎到石榴苑,王麟等四人就被派回基地报平安,做准备;按惯例,早该出来接应了。
现在一点踪影也没有--难道出了事?
他的车一停,前后车辆相继熄火,货车居中,相对灵活的吉普靠在外围,摆出防守阵势。
野草摇摇摆摆,一丝风也没有,虽然是大白天,依然有种“月黑风高”的味道。大概是枪林弹雨磨练出来的直觉,两人互看一眼,开门下车,一个朝前一个奔后大步而行:“把家伙拎出来....”
刚朝路虎招招手,章延广的声音就被淹没了:一枚□□径直钻进前方一辆军车,橙红火苗随着爆炸声蹿得老高。
幸好车上战士下来大半,剩下司机刚拉开车门就被火焰吞没,身畔同伴拼死扑上去,硬生生把他扯下来;另一人二话不说,端起胸前的狙击□□就冲着敌人方向开火。
战斗突兀地打响了。
还算幸运,停在最后面的路虎第一时间并没遭到攻击,几人想也不想立刻跳车:敌人武器犀利,当靶子的滋味并不好。
一秒钟之后,雷珊伏在长满野草的土地,耳畔枪炮震得耳朵发疼,仿佛除夕夜。身后草丛微动,一个少年灵敏地爬过来,原来是刘苍原,双手握紧□□喊着什么。
什么也听不清的她打个手势,示意“别动”,没受伤的右手从腰间拔出□□。
敌人八成是苏慕云,比不上猛虎部队,也是训练有素的精良战士;己方对付普通人和丧尸还可以,遇到他们可不是对手。
又有两辆军车被击中,一辆熊熊燃烧,另一辆翻倒在地,一时还没爆炸,目标最大的货车也没能幸免。
一秒钟之后,远处赫然传来爆炸声,如同吹响反攻的号角。紧接着又是一声,爆豆般的机枪声不绝于耳。
“王小册。”草丛如波涛起伏的海浪,黎昊晨满脸泥土地爬过来,“小心红眼病。”
听到动静、嗅到血腥的丧尸就像追逐臭鸡蛋的苍蝇不请自来。
雷珊随口应了,试着猫起腰:“老胡呢?”
还老胡呢!刚见过几次,傻不傻啊?黎昊晨恼怒地揪着她趴回地面,“死不了,顾你自己吧。”
接下来的时间格外漫长。
即使两世为人,雷珊也从未感受过战场的枪林弹雨。
四面八方的子弹在头顶纷飞,机枪扫射、点射声四处游走,爆炸不时传进耳朵,泥土、乱草和鬼知道什么东西扑簌簌掉在头顶,几人趴在草里,头也不敢抬。
太可怕了,幸亏方棠没来,雷珊把受伤的胳膊藏在身下,百忙中庆幸。
身畔黎昊晨说句什么,却被惊天动地的爆炸盖过去,泥土微微抖动,声浪吹得野草簌簌做响。
耳朵疼,雷珊下意识张开嘴巴,以为自己要聋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交火逐渐止歇,引擎发动的声音越来越远。
结束了?我们赢了吗?雷珊握紧□□。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她心脏砰砰跳,几乎以为是错觉,幸好章延广好端端就在面前。
他已经变了模样,嘴角紧绷,目光冰冷,满脸凶悍,胸前挎着56□□,单肩背着狙击□□,手中拎着火箭筒,步伐迈得很大。
“没事吧?”他扫一眼,没发现血迹伤口,显而易见地松口气,伸手把她拽起来。“别动地方,小心红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