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年时间,果南的官老爷换了一拨又一拨。
因着果南贫困,朝廷几乎每年都在拨款。
可那些银钱全部进了官老爷的口袋。
那些个官老爷离任之时,没有一个不是肥肠脑满。
如今的果南日子越发艰难。
当年被常宁侯打退的羽国卷土重来。
果南如今,已成常年战乱之地。
正是因着常年战乱,武威觉得果南将会是他发财的沃土。
可,以往去到别处少说也要半月才回的武威去果南不到七天便回来了。
先前想跟着武威一起挣钱的人好奇。
问他难道是果南挣不了钱了么。
武威苦笑:就怕是有命挣,没命花。
大伙儿没听明白,却也没多想。
他们只以为那果南之地许是因着被打得太久了。
刁民比其他地方躲,连武威这样凶悍的人也打不过。
后来,武威因着发热去药房拿药,无人多想。
武威发热不止,又去了药房,依旧无人多想。
武威发热咳嗽了足足十天,去不同的药房拿了许多药。
曲别的人们,终于是愿意多想了。
但,他们想的却是——果然是有命挣,没命花啊。
那些曾经想要跟着武威去挣钱的人在心里头腹诽,谁让武威不带着自己呢。
这种灾难钱,挣多了,果然是要倒霉的。
武威真是活该!
那些人虽然心里头恨不能拍手称快,但却是没少往武威家里头去探望。
这群人里头自然也包括了眼下在破庙外站着的外乡人以及庙里,已经成了恶臭尸体的外乡人。
他们渴望着武威能告诉他们,如何才能在那些个战乱之地,不被抢还能挣到钱。
他们不信武威能挣钱仅仅是因为能打。
没有人问过武威到底是害得什么病。
直到,给武威治病的一个大夫发觉那段时间去自己药房发热的人越来越多了,这才终于多想了几分。
那大夫问那些发热的人,去过何处。
无一例外,都去了武威家中。
听得那些一模一样的回答,大夫心慌慌,当即就去了衙门。
衙门的人反应迅速,将武威的家里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
衙门的人本来想责问武威都和那些人接触过。
可……武威已经死了。
几乎是在武威死的当天,曲别的县老爷连夜封城,顺便将武威的尸体烧了。
可,疫情还是传播开来。
当初给武威诊病的大夫,二话没说,直接让衙门将当初去药房看病的人抓了起来。
大夫说,这些人和武威接触很多,而且已经有发病的迹象,只能将他们控制起来。
于是,这群人被关在一起。
每一天,都有人死。
每一天,他们看着别人死。
有大夫前来,却并不是为了给他们看病,只是为了给看守他们的衙役诊治。
他们所有人,只能等死。
“总之,不能让这两个大夫出去!”
被换做老大的男人想起往事,脸色变了又变。
终于,他恨恨咬牙:“若是他们要告诉衙门,咱们就……”
“就如何?”徐芳园冷冷的是声音从那男人身后响起。
众人听得徐芳园的声音,皆是吓了一跳。
被唤作老大的男人脸色骤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从你们说第一句话开始。”
徐芳园沉声:“我本以为你们是不知道自己害了什么病所以逃到此处,看来是我想多了。”
说这话的时候,徐芳园没忍住自己的厌恶。
她冷斥:“你们的命是命,和你们接触过的人的性命就不是命了么?”
第600章 你们都住手
几个外乡人被徐芳园说的一愣。
被叫做老大的,皱眉:“大夫,我兄弟和孩子怎么样了?”
徐芳园听言蹙眉。
此人居然完全无视了她的话。
她呵呵干笑一声:“他们会怎么样,你们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几个外乡人脸色越发惨白。
那两个妇人,当即就想要朝着徐芳园开口解释。
然而她们还未动作,却是先被老大狠狠地瞪了回去。
老大似笑非笑的看着徐芳园:
“丫头,你说的话我们几个怎么听不懂?”
徐芳园冷冷一笑:“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若是听不懂,要不要去看看里边那十几具尸体?”徐芳园道:“那些尸体便是里边那两个半死不活的会有的下场。”
男人脸色陡然变了。
该死,这两个大夫居然发现了。
他满眼戾气,恶狠狠地看着徐芳园,干脆撕破了假脸:
“如此说来,姑娘是不愿意治我兄弟和孩子了?”
说话间,男人不动声色的朝着徐芳园靠近了几步:
“里边那位老大夫是丫头你的师父吧,丫头,我且问你,那老大夫想如何?”
他的手藏在背后,一枚锋利的匕首握在手心,蓄势待发。
徐芳园自是看到了男人小小的动作。
她浅笑:“若我说老大夫与我一般想法,你是否就要将我杀死在这里了?”
男人闻言一滞。
他没料到徐芳园的反应会如此平静。
但须臾之后,男人脸色的迟疑被冷冽取代。
他嘴角露出森然的笑:
“丫头,我不想杀你,但放你出去我们几个的命就没了。”
“我们只是想找大夫救命,并不想找大夫害命。”
“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衙门把我们关起来。”
说着话,男人朝着徐芳园步步逼近。
逼近的时候,男人不忘朝着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几个外乡人虽有犹豫,却还是照着男人的意思做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徐芳园已经被几人团团围住。
男人冲着徐芳园咯咯笑:
“丫头,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我们只是想要活着,你和你的师父既然救不了我们几个,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男人说罢,再不废话,直接朝着徐芳园扑了过来。
森冷寒光闪现,徐芳园皱眉。
她完全没想到这几个外乡人居然是如此凶狠的角色。
不过……
徐芳园眼里划过一丝寒光。
她扯唇,直接伸手扣住男人举着匕首朝着自己猛刺过来的手。
但听得咔嚓一声,男人手掌软了下去。
手中的匕首亦是啪嗒一声落了地。
男人始料未及,等他反应过来,这才终于察觉到手腕处的剧痛。
男人茫然抬手,终于发现自己的手掌像是蔫了的花一般倒了下去。
他神情一慌,发出嗷嗷的惨叫。
其他外乡人始料不及,纷纷变了脸色。
两个妇人看着那男人,急的眼泪都落下来了:
“大哥,你怎么了,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啊。”
“我的手,我的手!”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不住的晃荡着根本没了知觉的手掌,惊恐大叫:“我的手,我的手。”
“你们围着我干什么,杀了她,杀了她!”男人大喝,脸上的青筋毕现。
“你的手?”两个妇人面面相觑,总算是挪眼看向男人的手掌。
只一眼,两个妇人骇得后退连连。
即便隔着皮肉,但这……分明已经断了啊。
其他外乡人此时也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们神情仓皇,脚步顿在原地。
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后。
老大是他们这一群人里头力气最大也是最能打的。
可是老大都能在顷刻之间被这丫头卸断了手,他们几个哪里会是徐芳园的对手?
可是,若不按照老大的话做……
一想起老大平日里阴狠的性子,外乡人心里越发戚戚。
也逃不过个死字。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杀了她,杀了她啊。”
男人见着其他人傻愣愣的站着,怒火冲天:
“你们若是不杀了她,她就会告诉衙门,告诉衙门,我们还能活下来么。”
“你们想想,想想在曲别啊!”
“若是她出去了,不只是我们几个,你们藏在外头的人也活不了!”
男人面目森冷:“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在离开之前,你们还藏了人!”
他呵呵干笑一声:“就算是今儿我死在这儿,你以为你们藏在外头的人能活得了么?”
“别忘了当初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鬼地方是为了什么!”
“我死了,你们和你们藏着的那伙子人一个都跑不了!”
面色犹豫的外乡人听得男人的话,面色骤变。
几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惶恐。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低吼。
几乎是刹那之间,其中一个人赤手空拳的就朝着徐芳园扑了过来。
一面扑,那人嘴里叫嚷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徐芳园见状神情微变,当即抬手去挡。
她原本以为这几个外乡人皆是疲累到了极致,对付起来该是费不了什么力气。
却不曾想,濒死之人所爆发出来的力气简直可怕。
若不徐芳园反应够快,见着那几个外乡人如狼似虎般的扑过来,迅速躲避,并且抓住机会出拳。
谁胜谁负,倒真是说不准。
一炷香的功夫,外乡人已经躺倒在地。
被唤作老大的男人,眼见着徐芳园三五下便撂倒了一群人,看她的目光如同见了鬼。
破庙内,孙临安起初听见外头的声响,着实有些担心徐芳园的安危。
但一想着徐芳园素来做事有分寸,便强迫自己不去担心,而是依着徐芳园的吩咐用石灰在坡面内里里外外撒了一圈。
可是等他撒完石灰,刚要准备去查看那一大一小两个病人时,猛地听到外头那些外乡人对徐芳园说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