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笑,她的脸上却写满了委屈。
吕非恒怔住。
星儿这是在埋怨自己么?
吕非恒见状,心像是被扯住一般的疼。
他抬脚去追,可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看着吕星儿渐渐跑远的背影,吕非恒有些茫然。
追上又能如何?
安慰她,说自己错了?
可……他哪里错了。
分明他才是最可怜的人好么。
分明是他失去了夫人和孩子。
怎么到头来,所有的人倒都在埋怨他了?
他们凭什么埋怨他!
他才是最该生气最该伤心的人,好么!
越想越烦躁,吕非恒哼了一声,索性拂袖直接离开了吕府。
……
吕星儿没跑多远便停了下来。
她停在那里,等着父亲追过来。
她等着父亲朝她道歉。
如今的吕非恒没了薛澜,没了薛澜腹中的孩子。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然而,吕星儿没等来吕非恒,倒是等来了方才从薛澜院里看过热闹出来的兰馨和絮儿。
见着那主仆二人一路低语絮叨,吕星儿微微蹙眉。
不是说父亲已经将那三个妇人都赶出了府了么。
怎么这女人还在府里待着?
平日里这三个妇人一个赛一个的胆小如鼠。
别说是如此自在的在府中行动自如了,就是走出偏院的日子扳着手指都数的过来。
吕星儿觉得这事儿有古怪。
眼见得那主仆二人越走越近,吕星儿身形一闪,躲在了一旁的假山后头。
“小姐,夫人真就……那么死了么?”
“不然?”兰馨戏谑的瞥了眼絮儿:“死人还能作假?”
“不是,小姐我的意思是……”絮儿瑟缩了下:“那夫人平日里……”
“平日里那般狠毒的角儿么?”
兰馨脸上的笑意更浓。
她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絮儿:
“絮儿,你知道什么叫做阴沟里翻船么?”
絮儿惶惶摇头。
“薛澜这回就叫阴沟里翻船。”
兰馨捂着嘴,咯咯笑开:
“我是真没料到那薛澜对自己居然也这般能下狠手。
其实啊,若是依照薛澜的计划,今儿个死的可该是吕星儿那丫头呢。”
絮儿困顿的啊了一声
兰馨笑:“说你笨你还不知晓。”
“薛澜估计都没想到那个叫春萍的都受伤成那样了,居然还不死。”
不仅不死,还反过来要了她的命。
一想到薛澜费尽心思结果却败在她自己的手里,兰馨便忍不住幸灾乐祸。
这还真是害人终害己呢。
不过也亏得薛澜这一出。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有薛澜和吕星儿在府中,自己即便是得了吕非恒的恩宠,也无法母凭子贵。
现在薛澜已死,吕星儿在吕非恒心中也不似以前那般美好。
只要一想到这,兰馨的嘴角便止不住微微上扬。
“小姐,你笑什么啊?”絮儿不解的看着兰馨:
“夫人如今……”
“什么夫人,不过是一个死人罢了。”兰馨没好气的喝止絮儿之后的话。
她冷冷勾唇:
“从今往后,这吕府啊,只剩我一个夫人了。”
这话说得清浅,但絮儿却是听得直打哆嗦。
虽说一直知晓自家小姐并非好人,但她总觉得小姐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对了。”兰馨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好,我得找老爷一趟。”
“找老爷?”
“我有了身孕的事情可不能让太多的人知晓。”兰馨目光沉沉。
絮儿闻言更加困顿。
兰馨看着絮儿,越发失望:“我怎地会有你这般蠢笨的丫头,这都不明白?”
絮儿一脸茫然。
兰馨哼了声:
“你以为薛澜那几个孩子是怎么死的?”
絮儿脸色大变:“小……夫人,你的意思是?”
“心中知晓就是了,大声嚷嚷做什么?”兰馨没好气的捂住絮儿的嘴。
她低声嘟囔道:
“虽说我猜的未必都对,但小心点总归是没错的。”
絮儿闻言连连点头。
兰馨和絮儿已经走远,吕星儿唇角的笑意却是越发浓烈了。
呵,好一个对母亲情深义重的吕非恒啊。
……
临水县,寻鸳楼。
吕非恒喝得有些醉了。
寻鸳楼的姑娘们面面相觑。
没有人料到县老爷居然会来她们这儿喝酒。
虽然县老爷真的只是在喝酒,但寻鸳楼到底是寻乐的地方。
有客就得要去招待。
可这位吕大人在临水县却是出了名的爱妻专一。
听闻他府里头的那位虽然温柔,娘家也是个厉害角色。
由此,这会子县老爷虽已经醉了,但还是没人敢上前伺候。
她们都担心这吕大人醒来之后责怪。
“我去吧。”就在这时,一个怯怯的声音从姑娘们身后传来。
姑娘们回头。
一个容貌勉强算是清丽的女子看着她们,有些羞赧:“我与吕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姑娘们只知这女子是新来的,甚至都不知她的名字。
不过,听得她的话,众人却如蒙大赦。
难得有个不知死活的。
她们想也不想便将那新来的女子推进了屋里。
“吕大人,奴家给您斟酒。”女子进了屋,怯怯的拿起酒壶。
吕非恒醉呼呼的抬头,见着女子有几分惊讶:“是你,你不是那吴……”
“是奴家。”吴铁兰含羞抿唇。
她飞快的掩去眼底的悲伤,堆起笑给吕非恒斟酒。
“你怎地会在这里?”
吕非恒拽住吴铁兰的手腕,不解地皱眉:“上回我不是……”
第637章 找我有事
“上回多谢大人您了。”
吴铁兰浅浅一笑:“不过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总之一言难尽。”
到底,吴铁兰没有将之后的事情朝着吕非恒细说。
她浅笑:“还是让我伺候老爷您喝酒吧。”
说着话,吴铁兰再一次拿起酒壶,跪坐着倒酒。
虽然吴铁兰将动作放得很轻,也有意用手遮住身前。
但寻鸳楼里的姑娘的衣裳布料向来用得少。
遮与不遮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吕非恒瞧着吴铁兰眼中垂泪,举止生涩,脑子里顿时想到了那些个贫家女子被贱卖道寻鸳楼的故事。
顿时,吕非恒保护欲爆棚,他想也不想,上前握住了她的腰。
……
流光一走,屋内越发空荡起来。
程酬卿撇了撇嘴: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啊,我看吕大人他该是不会回来了。
以现在吕府的状况,估计也没有人有心思搭理咱们几个。”
“你们说说我们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啊,怎么一来这儿就碰着这么大个事儿呢。”
徐芳园闻言,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南弦:
“流光他……”
“无碍。”顾南弦浅笑:“你现在想去哪儿?”
“去哪儿么?”徐芳园微楞。
一旁完全被忽略了的程酬卿:“……总之,先离开这儿吧。”
顾南弦和徐芳园听言,均是点头。
程酬卿:“……”
好嘛,现在能听见自己说话了。
三人离开吕府之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程酬卿建议直接在县里找个客栈住下,徐芳园听言,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顾南弦心头不愿,但瞧着徐芳园已经答应了,也不好反对。
三人就近寻了个客栈,开了临近的三个客房。
在房里坐立难安的呆了大半个时辰。
徐芳园找了纸笔写了了些东西过后,径自走向隔壁程酬卿的房间。
她前脚走出房门,后脚顾南弦也从房内走了出来。
程酬卿房内。
晓儿看着吃螺子吃得不亦乐乎的自家主子,委屈的都要哭了。
“主子,你不是让我去找马的么,怎么自己先走了,都不同我讲一声?”
“你知不知道晓儿我花了多少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主子您的。”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主子住的客栈,本想着好好说道一下。
不曾想,他还没开口呢。
主子倒先问他徐芳园做好的螺子带来没有。
晓儿懵懵懂的将螺子摆上桌子,说了声带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自家主子支使去热螺子去了,主子居然还让他去要碗饭。
等他将螺子热好,终于有了机会好好埋怨一番。
程酬卿似完全没听到晓儿的话一般,继续埋头苦吃。
晓儿更哀怨了:“主子……”
吃得正开心的程酬卿停了下来。
他狐疑的看着晓儿,很是犹豫一番之后,小声道:“你也想吃?”
晓儿语塞。
他不想吃,他只是委屈。
程酬卿看了眼还有许多的螺子,再看了眼巴巴将自己望着的晓儿。
觉得吃独食似乎也不太好,便不甘不愿道:
“那你也去拿个碗呗。”
晓儿闻言一怔,刚想说自己不想吃。
但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在徐芳园家吃过的晚饭。
瞬时间,馋虫被勾起,晓儿也顾不得埋怨了。
他咧嘴一笑,转身就朝着门口走。
不曾想,还没碰着门呢,门外倒是先响起了敲门声。
“主子,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晓儿脸色一变。
满嘴塞着螺子程酬卿听得敲门声,神情也是一滞。
“是主子的随从么?”晓儿狐疑的看着程酬卿。
程酬卿摇头。
晓儿是他来到龙潭镇后才找的仆人。
他虽知自己有些许个暗卫,却单纯的以为那些是暗中保护自己的随从。
晓儿不知道那些人明里是自己的人,暗中却是吃的程家饭。
平日里除开程酬卿召他们,他们绝不会主动出现。
“那……是客栈的人?”晓儿脸色微变。
程酬卿还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