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奇怪。
眼看陈剑秋巡视过来,刘嫚小声问他,“陈老师,吴渠怎么了?”
陈剑秋很欣赏刘嫚的作品,对她和颜悦色的说道,“吴渠写了一个错字,想换一张宣纸,按规定是不行的,他可能心理上有负担吧。”
说到这里,陈剑秋注意到刘嫚空无一字的宣纸,惊诧道,“你怎么还没有开始?”
“我还没决定好写在哪儿。”
陈剑秋莫名,不写在纸上,还能写在哪儿?
“不过我现在想好了,”刘嫚笑了笑,“张老师,您把我的宣纸给吴渠吧,这一轮,我不用纸。”
陈剑秋惊讶,“那你用什么?”
“我刻字。”
刘嫚在思考“汉风”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自己桌上的笔筒里多了一把小刻刀,大概是因为会场工作人员在做准备工作时候,太匆忙,出现了疏忽。看到这把刀后,她的思路就渐渐明晰起来。
前文提过,刘嫚幼年跟随徐夫人习字,就是从刻字开始的,因此她其实最擅长的是篆刻。
既然她用不上这张宣纸,不如做个好事换给吴渠,
“即使你把自己的纸让给吴渠,我们也不会另外给你准备原石和木匾,你怎么刻?”陈剑秋不赞同她的做法。
在这个场合,标新立异不如中规中矩稳妥。
刘嫚看向面前的实木桌。
陈剑秋一开始还没有明白的她意思,忽然想到了,不可思议道,“你要刻在桌上?!”
“嗯,事后我会按照桌子的价格,赔偿你们材料费。”
陈剑秋:“……”
“你和吴渠这个事情,我不能擅自做主,我要和其他评委商量一下。”
陈剑秋马上走向其他评委。
而此时,距离评比结束,只剩下60分钟,刘嫚并不着急,她不打算写长篇大论。
评委们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同意刘嫚把自己的宣纸换给吴渠,第一,吴渠这个情况的确情有可原,让纸不是重新备纸,其他作者不好提出意见反驳;第二,他们再次翻阅了赛程规定,规定中并没有禁止参评者之间互相让纸,也没有禁止用木桌作为刻字载体进行创作。
刘嫚完全是钻了规则不周全的空子。
因为摄影师不再一个一个的拍摄参评者创作的特写镜头,电视机前的观众就只能远远的看到一群人集体安静的伏案写字或者刻字,外行根本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说实话,超级无聊!!而且这样的画面还要持续一个小时!
正在大家犹豫是否换台的时候,一位评委突然拿走了刘嫚桌上的宣纸,把纸给了她斜前方的男人。
镜头太远了,观众看不清男人的样子,他们能认清刘嫚的位置,还是靠她的衣服。
观众一头雾水,不知道宣纸移过去是算什么操作?交换考试试卷吗?为啥那个男人的宣纸没有换过来呢?
接下来刘嫚的举动更奇怪了,她把桌上笔、砚台之类的东西全部放到地上,对着一张空空的桌面,竟然开始比划起来。
观众们不换台了,他们好奇,刘嫚想做什么。
不只是他们,现场的人同样好奇,一些刘嫚的竞争者们频频朝她和吴渠看过来,周不殆也暂时停下笔,抬头看,想搞清楚刘嫚在干嘛。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再次跨组
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后,刘嫚开始一笔一划的从木桌的右上角开始动刀。
她竟然还会刻字!!!
这恐怕是此刻所有人内心的唯一想法。
苏邑身边的老友们说,
“你收的这个小徒弟,可真不是一般人。”
“你教导有方啊!”
“真羡慕你能遇到如此有天赋的好苗子。”
……
面评那一场,他们亲眼见识到刘嫚如何用两种字体写下《云阳鼎》,他们震撼的心情跟当时的程梓坤、陈剑秋是一样的。而且《云阳鼎》的小篆版现在就挂在展览中心外厅原本苏茂林《破窑赋》所挂的地方,供无数游览者观看。
苏邑难得谦虚道,“我才教了她几个月?是她前一位老师启蒙的好,那位徐夫人像神一样!她要是活着,恐怕也能成为当今书法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站在苏邑旁边的喻湛听到“徐夫人”三个字,心里噔了一下,他想起梦中女孩的话,
小赵氏、徐夫人……
周不殆惊愕的望着刘嫚娴熟的使用刻刀,从小到大,他一直被人夸聪明,夸天才,结果遇上刘嫚这怪胎,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他欲哭无泪……她能不能给他们这些‘才华平庸’的人,留一点余地?
吴渠根本不看刘嫚,感激她是一回事,怕她影响自己发挥是另一回事,这个女孩已经超乎了他对天才的理解范畴,多看一眼,他会心里不平衡的!他不能再写错字了!
而原本属于篆刻、刻字组的20人,也有一丝惊诧,为什么书法组的人,临了跑来与他们竞争??虽说是自由发挥环节,但也不至于自由到跨组了吧。
评委之中最喜欢刘嫚的程梓坤激动得不行,他没想到小姑娘还留了一手,每隔一会儿,程梓坤就晃荡到她旁边,看她刻得怎么样了。
郭副部长和市长中途跟欧阳岑去楼上喝了一杯茶,等再回来时就发现,几个评委乃至所有旁观者的注意力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郭副部长对刘嫚有一点印象,因为她是全场唯一的女孩,还是唯二的年轻人。
他不由好奇的问欧阳岑,刘嫚的来历。
“她是苏邑的关门弟子,来历没什么值得细说的,”欧阳岑的言外之意,刘嫚只是一个普通姑娘,“只不过面评时她从楷书组转到篆书组,现在才一杯茶的功夫,她又转到刻字组去了。真是奇了,同时掌握书法与篆刻并不少见,正常情况下都是先掌握一技后,再习另一技,再好的天赋也需要时间磨砺,能两者都到精通的程度,至少得到40岁。”
市长惊讶道,“这个小姑娘了不起呀!”
“我儿子和她差不了几岁,却连钢笔字都写不好,”郭副部长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再想想自己的儿子,真是恨铁不成钢。
欧阳认为郭副部长的儿子才是如今年轻人的常态,刘嫚能在这个年纪,到达如此水平,除非她从自幼年学字起,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心无杂念,生活寡淡,不受任何网络的诱惑,不与小伙伴出去玩,每天睁眼学字到闭眼,恨不得把笔当做自己的玩具。
想到这,欧阳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笑,怎么可能!现在寺庙的僧人都做不到这个地步,况且刘嫚还是一个网红,离不开网络。大概是他见识不够,世上总有例外,万一她是罕见的绝世天才呢。
电视台的人非常想给刘嫚一个特写,奈何不敢违背评委的意思,只能尽量拉近镜头,让电视观众能稍微看清楚刘嫚的动作,只见她不紧不慢的把木屑扒到地上,而地上已堆起一小撮。
刘嫚刻字的速度不比用毛笔写书法的人慢多少。
无论旁人如何看她,她都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一心只想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不管最后能否获奖,她都要尽全力做到最好,否则对不起徐夫人和苏教授两人的教导。
况且,喻湛不远千里连夜赶来,还在现场看着自己,想到这一点,她更加干劲十足。
距离结束时间只剩下两分钟的时候,刘嫚才放下刻刀,用手拂过木桌上残余的木屑,稍作整理。
两分钟过去了,陈剑秋要求所有作者退后一步,不能再动笔或动刀。
10位评委开始依次评审每一件作品,摄影师总算能再次进入中心区域,他跟随评委的步伐,把镜头对准桌上的作品:
每个人对“汉风”的理解都不一样,有人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的文言散文,有人写的是诗词,有人把字刻满了一整块原石……
在观众们眼里,这些都是艺术品,他们这辈子都写不出来-_-。
的确,能进入这一轮,每个作者的水准毋庸置疑,各有各的风格,他们的作品基本上没有什么大毛病,评委想挑刺也不容易,只能优中选优。
吴渠在刘嫚前面接受评审,他用楷书写了一篇长篇诗,描写了汉武帝和他金屋藏娇的故事,卷面工整干净,字体刚健质朴。
10位评委仔细看完整首诗,互相低声交谈,和面评不同,这一轮评委不会当面对作品指手画脚,每个人成绩,只在最后一刻才揭晓。
有两位评委问了吴渠几个问题,吴渠回答后,他们点点头,在各自的评分表上打分,写好注释,就继续评审下一个作者了。
吴渠一头的汗,心里没底,生怕自己刚才的回答令评委不满意。
轮到刘嫚的时候,已经有过半的作品接受了评审。看着10位书法大师走向自己,刘嫚说自己一点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初看刘嫚的作品,一位篆刻组的评委笑道,“哟,还配了一副小画,挺有童趣的。”
木桌右半部分,是一幅非常简单的木雕画,一个小庭院,院子里有一颗树,门槛上坐着一个小女孩,这些物象作者都刻画的十分粗糙,庭院的细节是模糊的,树的叶片就是随意划几刀,小女孩也看不到具体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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