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冷冷道:“若靠你这几个废物,玉匙还能寻回来?沿途已留下印记,护卫们寻到玉匙,便会立刻赶过来。”
圆脸汉子见萧定晔持续不说话,小聪明一动,上前献殷勤:“秋燥袭人,主子可是口中长了燎泡?矿区就在前方,还有半日脚程就能到,小的带主子前去先歇息两日。”
猫儿和萧定晔立刻对视一眼。
这些人不知道泰王已哑?
一瞬间又想明白,这是同奴才难见主子真容一个道理,关于主子有些什么特征,低等奴才自然也不甚知晓。
他立刻轻咳一声,压着嗓子道:“本王此行,原本并非专程为了矿区而来……”
他心下有些踌躇。
他和猫儿演的这场戏,原本只为了兵不血刃套出有用消息。谁知所得大于期望,竟然能往矿区里去。
如若只有他一人,他自然毫不迟疑跟着去。
可现下还有猫儿,若她跟着他一起陷入了险境……
他还在犹豫中,猫儿已当先一步应下:
“但已到了近前,定然要顺路巡视一番。还不快赶车?等着本宫赶?
先一个车夫便因动作慢被本宫一簪子扎死,丢去了山上,你可想也尝一尝簪子的滋味?”
圆脸汉子始知这马车上不见了车夫的缘由,心下惴惴,匆匆转身便向众属下道:“还不在前面开道?”
立刻绕去了车辕,马鞭一抽,已稳稳驾车往前而行。
一时嘈杂马蹄声与车轮声充斥四周,车厢里的两人低声说着话。
萧定晔蹙眉道:“你方才不该应下,此番去矿区必然危险丛生,命在旦夕。我不能让你冒险。”
猫儿探头往窗外瞧过,回首枕在他肩上,喃喃道:
“乌银矿石这般重要,怎能不去。你三哥是你的对家,却也是我的仇人。此前在宫里,我受了那般多的痛苦,现下有了机会破坏他的大事,我绝不会放过。”
她低头抚一抚小猴的脑袋,低声道:“狗儿,你可要听话,千万莫露馅。”
小猴还处于打斗的兴奋状态,只吱吱两声,便从她臂弯钻出去,出溜趴去了窗边,探出脑袋瞧着外间骑马的几个汉子,口中发出威胁的尖锐叫声。
……
黑夜终于来临。
马车停在一座山的入口处。
车辕上的圆脸汉子下了车,停在窗边上恭敬道:“前方路窄,马车难行,请主子上马。”
车里的两位贵人带着小猴出来,圆脸汉子的马已被牵在车厢边上等待。
萧定晔扶着猫儿上了马背,低声道:“抓稳马鬃。”
自己一跃而上,将她护在怀中,一夹马腹,两人一猴跟着众人缓缓前去。
夜静的连鸟叫声都听不见,天上的星子稀稀拉拉,一闪一闪关注着冒险途中的两人。
猫儿几乎不敢闭眼,竭力贪看四周,将地貌轮廓记在心里。
山中小道众多,万一漏了馅要逃离,一个不慎走上了错路,极可能便踏上了死路。
萧定晔在她身后紧紧搂着她的腰身,附在她耳畔低声道:“将狗儿放出去。”
她瞬间明白他的意图,立刻轻咳一声,扬声道:“来个人顾着小公子。”
圆脸汉子忙忙打马上前,见猫儿的目光正望着她怀中的小猴,心中恍然,所谓的小公子,便是这只猴子。
她抚着小猴脑袋,低声道:“你日日吃好喝好,压的本宫手臂痛。现下有了奴才,你倒是不去用?”
她回忆着在桂州女儿节看猴戏时学到的动作,单臂前伸,将小猴往前一送。
小猴虽面上几分怔忪,却依然下意识的顺着她手臂,爬向圆脸汉子,乖乖窝进他怀里。
圆脸汉子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成了个看猴人。
然而主子有话在前,这小猴又有些古怪,他不敢造次,只得一动不动抱着小猴,单手御马继续前行。
前方渐渐闪现亮光,不多时,便有人隐藏在黑暗中喊话:“前方何人?”
便有人骂道:“莫瞎了眼,快放行,主……”
萧定晔立刻压声阻止:“本王此回秘密前来,并不想让人知道。你等若暴露了本王身份,便怪本王当场取尔小命!”
那人顷刻间经历了一回生死,额上一瞬间布满冷汗,再不敢拿大,只乖乖报上暗号。
前方的路障被移开,几人继续前行。
如此一路前行,直到最后一处路障前,暗号却是一阵嘀嘀咕咕的叫声。
圆脸汉子怀中的猴儿听闻,便站直了身子,学着嘀嘀咕咕一番。
最后一道路障立刻移了开。
猫儿不禁一笑,讽刺道:“原来你们这最后的暗号却是猴语,能防得住人,却防不住猴。”
圆脸汉子紧张道:“王妃说的是,是小的自作聪明了。”
待过了最后一道路障,前方视野陡的缩小,却要进入一道山涧。
马已不能前行,众人在此处下马,踩着山涧小路继续往前。
猫儿埋怨道:“此地藏在这等地界,真真是走死人。”
抱着猴儿的圆脸汉子赔笑道:“还有几步路便到了歇息之处……”
再行了几步路,前方忽的开阔,在视线所及处,矗立着一座院落。
圆脸汉子介绍道:“这处虽简陋,却是整个矿区最好的落脚处,主子权且将就着些。”
话毕便忙忙上前拍门。
院中脚步声嘈杂,接着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是谁?家里爷们儿不在,莫想着占老娘便宜。”
汉子叱道:“莫聒噪,快开门。”
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从里间嘻嘻哈哈出来几个妇人,纷纷道:“可算落了屋,奴家等的好心急。”
第377章 夜戏(一更)
如水月光打在几名女子身上,将她们的妖娆装扮照的清清楚楚。
女子们从门里窜出来,纷纷便要往各自汉子身畔而去。
匍一瞧见圆脸汉子怀里抱着个猴子,不由嘻嘻哈哈取笑道:“大掌柜出门一趟,竟然多了个娃儿,也不知哪只母猴遭了你的毒手……”
圆脸大掌柜又窘迫又担心,忙忙低叱道:“乱说什么,这是小公子。”
转头哈着腰,硬着头皮同萧定晔道:“山中日子无趣,小的们……小的们……”
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提心吊胆站在一旁。
猫儿阴阳怪气道:“挖矿离不开女人,这道理全天下都知道……豢养家妓也是平常之事,哦?”
她此话一出,众家妓方瞧见多出的两人,又见大掌柜态度恭敬,明白来了贵人,再不敢造次,只得垂首站在一旁。
大掌柜立刻同其中一位家妓道:“快去,先收拾出一间房,床上一应用具全部换新,不可是旧物。两位贵人的中衣,也要是新衣。”
那女子忙忙进了院门,当先去操执。
大掌柜抬手哈腰道:“主子请进。此处是最好的一处住处。再往里行,算又住处,更不好见人。”
萧定晔嗯了一声,带着猫儿进了院落。
矿中的院落并不讲究,里间虽大,却没有什么几进几出,同农家院子一般,是一口大院,沿着院墙建了一圈屋子,男男女女皆在各自屋里,并无什么避讳。
到了一间屋子前,早早进去操执的妇人已站在檐下,恭敬道:“屋里床榻之物已换好,皆是簇新。奴家现下就去烧水,侍候贵人沐浴歇息。”
两人自是不会先进,只等大掌柜先抬脚入内短暂的当一回人质,方跟着进去。
灯烛憧憧,房里诸物虽不算陈旧,却也没太多讲究。
猫儿眉头一蹙,郁郁道:“这般条件,如何住人?连本宫马车后车厢也不如。”
她转身同萧定晔道:“三郎只能暂且凑合,应付几晚罢。”
她打了个哈欠,同大掌柜道:“本宫同三郎占了你的窝,你今夜去何处?”
大掌柜忙忙挣表现:“小的一夜要去矿洞中巡视三回,平日极少回屋。今夜自然还是要去矿洞。”
猫儿听闻,一时心疼小猴,面上却道:“无论你去何处,得将小公子看顾好。”
又叮嘱道:“莫让院里那些莺莺燕燕沾手,小公子还小,可不能跟着学坏。”
大掌柜未想到怀中的猴儿竟然成了烫手的山芋,一沾手就丢不出去,只得应下:“王妃但请放心,小的在,小公子便在;小的去何处,小公子便去何处,一定不让它受委屈。”
猫儿心中自然放不下心,冷声威胁道:
“你定然以为它是猴不是人,委屈了它,它也不会说话。
可本宫什么珍奇异兽没见过,既然收一只小猴当义子,自然是它聪明伶俐,不逊凡人。你动它一根手指,本宫都会知道。”
大掌柜忙表着忠心:“不敢,小公子不管是猴还是人,也是主子,小的怎敢对主子无礼。”
话毕一躬身,抱着猴儿转身离去。
夜里四周安静,萧定晔与猫儿躺在床榻上,睡不着觉。
谁能想到,前一晚两人还睡在马车上,想着怎样放了小猴,今夜就睡进了矿区,离心心念的乌银石那般近。
猫儿枕着萧定晔的手臂,担心道:
“也不知狗儿这一夜能否偷到些有用之物。若偷鸡不着蚀把米,反伤到了它,怎生是好?它小小年龄,我们真不该利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