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去。”
仿佛洞察他的念头,他清冷地开口。
“师弟——”
胖师兄不禁为自家的小师弟委屈,“你都这样了,还执迷不悟什么?她摆明是利用你!这下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把你踹开,凭什么啊!”
“我欠她的。”
“欠她个鬼!就一条小破蛇,改天老子抓十条八条甩她脸上!”
“师兄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不是,师弟你到底站哪边的?”胖长老抓狂。
“桌边。”
“……”
胖长老认命收拾烂摊子,又想给师弟换身衣服,无一例外被拒绝了。
师弟就是这样,从不会麻烦别人。
他忍不住想叹气,但觉得这样不好,生生憋住了,装作一副轻快的口吻告别,说他明天再来蹭饭。
玉无雪点头,“随你。”
关上门,风雪都静了。
他摸索着到了衣柜边,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衣裳,他手法还不太熟练,穿起来很慢。
还打错了衣结。
为什么他会知道?
因为有人帮他纠正了。
一双温热的手耐心解开衣结,给他重新系上。玉无雪的手还僵在半空,慢慢地垂下去。他不问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问她要来做什么,气氛凝滞得异常沉闷。
“对不起。”她轻轻地说。
又是一阵沉默。
他该说什么?
怨她意气用事,迎来魔门的觊觎,才导演了这场天才遇难的悲剧?
还是怨她不该拼着重伤也要把他从战场带回剑门,让他的生命得以延续,从此却成了个瞎子废物?
若是当时她没有救他,让他死在那片血海尸山里,该多好。
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里死去,他依然会是师门的骄傲,会是世人顶礼膜拜的仙尊,而不像现在这般,拖累师门的威名,还让师傅和师兄们陷入无尽的自责。他们越是小心翼翼对他,他就越感到愧疚。
“你别不说话。”她低着头,去拉他的衣袖,像闯祸之后的孩子,乖乖认错,“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的命都是你的。”
“我不信。”他缓缓开口,竟有几分冷酷。
“什、什么?”她呆了呆。
“我不信你会为我死。”
她是万人之上的女帝,他是毫无用处的废人。
对方面无表情,“所以,收起你这套虚假的愧疚,我不需要。同情弱者,向来是上位者的游戏。若是陛下还没有忘记无雪昔日倾力相助的功劳,就不要做这些试探的无聊戏码——”
话没说完,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冰冷的物什。
“这是勾魂,淬有剧毒,先毁肉身,再灭元神。”她直视着对方的脸,掷地有声,“你若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玉无雪紧了紧手掌。
“你不动手,那我自己来。”她猛地抢过。
“噗嗤——”
利刃没入皮肉。
他抓着最锋利的刀口,鲜血顺着手腕滑进了衣袖。
“你!你干什么啊!”琳琅气急败坏捏住他的腕骨,又万分小心取出了袖剑。
勾魂的奇异之处,在于它对修真者是催魂夺命的利器,对普通人却仅仅是一把锋利的短剑,它的毒只对有法力的人起效。
琳琅立刻翻了纱布跟药膏,替他包扎起来。
玉无雪低头,他眼睛蒙着丝绸,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手心的余温分外滚烫。
失去了视觉,其他的感官却更加敏感了。
她很香。
“还疼么?”女人心疼地问。
他试图抽回手,反被对方轻扯着,落在她的脸颊上。
对方手指微卷。
纯情的天道爸爸明显是紧张了。
琳琅无意识摩挲着他的长指,从眉眼滑到了耳后,又渐渐落到了颈边,挨着锁骨。
他猛地惊醒,立马后退。
岂料后头便是床榻,这一下带着琳琅也翻了进去。
“我、我不是——”
白衣剑修常年冰山、欠缺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的痕迹。
可是,对方却没有像他想得那样,在摔倒之后立即站起来——他已没有“利用价值”,她贵为女帝,根本无需在他身上浪费多余的时间与精力。
她温顺而柔媚伏在一个正常男性的胸膛上,像是一株含羞带怯的粉白海棠,腰肢纤细得惊人,一揉便碎。
暗示已不言而喻。
外头风雪重重,偶然拨开一线明净的光。
“你……不用……”他声线沙哑,顽强抵抗着最后的入侵。
她仰起头,轻轻碰了碰他的唇,害羞似的,将脑袋软软埋在了他的肩窝,鼻尖的呼吸熏得他皮肤滚烫。
他突然翻身,双手撑在她肩旁,乌发凌乱披挂,双眼遮以白绸,唇瓣薄透,透出一股儿精致脆弱的美感。
犹豫了半刻,他试探性咬了下琳琅的唇。
她依然没拒绝。
甚至城门大开,恭迎君王亲驾。
于是以吻封缄,吞噬了最后的求饶。
狩猎者不知疲倦,层层剥夺,疯狂掠食丰美血肉。
他先是禁锢了她的手,后来更是霸道要主宰她的一切。
他要她喜怒哀乐都因他,都依他。
寸草不生的荒芜大漠奇迹般复苏,而万物在此猖獗生长。
后来……
琳琅有些麻木。
她就想问一个问题。
请问老房子这把火,什么时候能大发慈悲地灭掉?三天三夜还不够他烧的么!!!
第438章 魔帝前女友(17)
窗外, 风雪渐熄。
榻上黑发交缠, 倦懒般滑落到床边,挨着一地凌乱红白衣衫。
一会儿, 轻薄罗帐里伸出一截凝霜手腕。
她指尖碰着地面,慢慢摸索着衣物, 好不容易用尾指勾起了亵衣的边角,突然又伸出了一只稍宽的手掌,准确攥住了她的手指, 硬生生拨了回去。
琳琅瞪着对方修长分明的指节, 宛如上好的美玉, 她怎么越看越想直接剁了。
下一刻,炽热的胸膛轻车熟路靠了过来, 琳琅就像一只幼弱小兽, 被男主人强势圈养起来,好像她离了他半步就会被别人欺负死掉。
“怎么……醒得这么……早?”
他的声线格外沙哑,有些词儿甚至模糊了,透着一股儿懒洋洋的倦意。
被折腾了三天的琳琅不太想理他。
她在认真掰开男人的手指。
对方干脆叉开了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拢得很紧。
“……困。别闹。”
他含糊吐着字,温软吻了吻她肩头,哄人手段堪称无师自通。
“谁闹了。”琳琅低哼了声, 眼风扫过,“你再不起来,你师兄们都以为你要死在床上了。”
半张脸埋在琳琅颈边, 闻着似有若无的香味儿,差点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天道爸爸陡然惊醒了。
“咳——”
他被吞咽的口水噎住,宽阔的胸膛不住起伏。
“净……净胡说。”
琳琅还想说些什么,搁在她腰间的微凉手掌摩挲了片刻,然后……
准确捂住了她的嘴唇。
之前见她哭得厉害,这人没点儿经验,也是慌慌张张掩住她的嘴,好像这样就能止住哭声似的,气得琳琅生生咬他出血,结果对方还是手足无措的纯情小样。
熟悉的动作让玉无雪也想起了某个瞬间,脖颈微红,倒是放开了手。
琳琅总算得了自由,下床捡了件衣裳看,全皱了,这还是她最喜欢的一件金雀芙蓉红衣。她幽怨看了罪魁祸首一眼,对方拢着锦被茫然坐在床榻上,解了玉冠,满头黑发散得到处都是,双眼系着雪白丝绸,精致柔弱、惹人怜爱的感觉迎面扑来。
她默念,我选的我选的我选的。
“把手张开。”
玉无雪很乖照做了。
完全没有胖长老要给他换衣服的嫌弃脸色。
琳琅刚给人套上双袖,他手腕慢慢滑出袖口,忽然腰间一紧,她踉跄几步,差点没摔上他。
她的胸前肆无忌惮挨着一张脸,幸亏生得秀骨清像的神仙模样,不然她眼也不眨就招呼过去。
琳琅面无表情。
对方从埋胸中抬起头来,他呼吸温热,点点熏染着肌肤,轻声地问,“你生气了?”
不等琳琅回答,他又凑近人,“别生气了,下次我注意点时辰。”
说得跟真的似的。
“多久?”琳琅冷不防问了一句。
他偏头想了想,不确定地说,“……五个时辰,成么?”
琳琅:“……”
这种恩赐她一点儿也不想要谢谢。
庭院之外,一个庞大的身躯来回走动,样子分外焦急。
“哎,师兄,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的呢!师弟他可是被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关起来了呀!禁闭的那种!”胖长老怒瞪着旁边悠闲的青衣剑修,真是的,没有一点儿像样的师门情。
“无岸,你冷静点,师弟身上有洛书,她不敢强来的。”副掌门拍了拍肩头的雪屑,又转身欣赏起别处山峰的雪景。
“可是,可是——”
胖长老抓耳挠腮,哭丧着脸,“可是三天啊,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啊,这里边的动静全被法阵隔绝了,不知道师弟要被那个妖女折腾成什么样了,哎哟,我可怜的小师弟,你咋这么苦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