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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娇娘 (薄月栖烟)


  薄若幽困乏至极,这一觉睡得十分深长,待醒来时,窗外日头高悬,明光大亮,她定了定神,这才起身更衣,刚在妆台前坐定,忽而听见外面有说话声,她心底狐疑,起身朝门口走去,一把将门拉开,薄若幽看到了不应当出现在她院内的身影。
  霍危楼站在她这小院内,正在看廊下种的兰花,良婶站在霍危楼身边,有些紧张的给他说这些花草薄若幽无事之时是如何侍弄的,听到开门声,二人一同看了过来。
  见薄若幽醒了,良婶如蒙大赦,“小姐,侯爷来了有一会儿了,老爷去林家给林夫人探病了,只怕待会儿才回来。”
  薄若幽令良婶退下,霍危楼便抬步朝她走来,“睡醒了?”
  薄若幽头发还披散着,面上睡意也未散尽,她有些奇怪的望着霍危楼,“侯爷怎过来了?”
  霍危楼在门口站定,“听说衙门又有桩大案子,我来问问薄仵作是什么样的案子。”
  他眼底沁着笑意,薄若幽只当他是随便找个由头,扯一扯唇将他让进了屋内,他还是头次来她在新宅的闺房,虽比旧宅子敞阔了些,却仍布置的清雅利落,一回头,便见薄若幽在妆台前挽发。
  她纤长的指节拢着绸缎般的乌发,腰身曼妙纤柔,初冬的暖阳从窗棂泻入,衬出她秀美清妍的侧颜,他一时看的心动,不忍出声打破这画一般的场景。
  薄若幽很快收拾停当,转身对上他脉脉目光,心跳一骤,霍危楼此时上前来,“去用膳,稍后我与你同去衙门,赵越的事被陛下知道了,今日陛下派人来问。”
  薄若幽惊讶,“侯爷当真要问案?”
  霍危楼挑眉,“不好吗?”
  当然好,薄若幽不住点头,又至正厅用了午膳便与霍危楼离了家。
  马车上,薄若幽将昨夜验尸所得告诉霍危楼,又说了自己推断,霍危楼听完便拧眉,死了五人,且手段如此残忍,这便是在十年前,也是一桩耸人听闻的大案子,可如今过了这般久,竟然等到另一桩案子才被揭发出来,可想而知彼时的京兆伊衙门何等不作为。
  他沉了凤眸,“若当真如此,凶手必定知道当年内情,当时在火灾之中还有三人活了下来,一为那姓钱的杂耍师父,其余二人都是老班主的徒弟,他二人嫌疑最大。”
  说至此,霍危楼又道:“他们当年在火场之中受过伤,想来并不难找。”
  烧伤若是重,必定会留下难以遮掩的疤痕,薄若幽深知这是极重要的线索,忙道:“正是,凭此在园内搜查,想来能有所获!”
  她双眸明灿,容色焕然,似亟不可待的想去百鸟园查问,霍危楼握住她的手,不经意便触到了她指腹上薄茧,不由眸色深重道:“这些令吴襄去做,你昨日下午出城,又忙了彻夜,今日本该也歇着才是,你要用的蒸骨之法,可是在洛州用的法子”
  薄若幽应是,霍危楼便叹了口气,抬手在她发顶抚了抚。
  薄若幽只觉他有话未说出口,狐疑问:“怎么了?”
  霍危楼心底滋味陈杂,她却毫无所觉,不由无奈道:“怎么了?令我心疼了。”
  薄若幽顿觉一股子酥酥麻麻的暖意在心腔里散开来,她忍不住往他怀中靠了靠,轻声揶揄道:“侯爷从前不是最喜欢属下们勤恳的吗?”
  霍危楼心道她还敢拿此话堵他,不由将她抱在膝头之上,“我不仅从前喜欢,我如今还一样喜欢,可你如今是谁?”
  他忽的欺近,薄若幽脸颊绯红,“我……我是衙门的仵作……”
  霍危楼眉头高高一挑,下一瞬便覆压下来,含住她香软的唇,一路攻城略地去汲取她的香泽,薄若幽身上漫起阵颤栗,眼底一横春水生波,待霍危楼这一记密不透息的吻落定,她已气喘吁吁,长睫更濡湿一片,人伏在他胸口,半晌回不过劲儿来。
  霍危楼蹭着她发顶,亦在自控,“不惜得自己,我饶不了——”
  薄若幽抬眸望他,霍危楼出口便是:“——我饶不了孙钊!”
  她湿漉漉的眸子弯成新月,将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嗔责道:“干孙大人什么事啊……”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衙门之前,霍危楼和薄若幽下了马车,她还未察觉到什么,霍危楼先望着门内几个衙差皱了眉,她细细一看,发觉众人神色颇为严肃。
  二人步入衙中,孙钊得知霍危楼来了,忙快步迎了出来,霍危楼问他,“出了何事?”
  孙钊蹙眉道:“适才留在百鸟园的人来报,说那园里又有死雀了!而那关着的柳青两个,在牢里要死要活的闹着要出去!”


第164章 八宝妆18
  “死雀是怎么死的?”薄若幽沉声问。
  孙钊神情古怪起来, “衙门留的人说在园内湖边发现了一只被砸死的雀儿,雀儿巴掌大小,被砸的血肉模糊的——”
  薄若幽和霍危楼对视了一眼, 十四年前的死者之一,便是下半身被敲碎骨头虐杀而死。
  孙钊又道:“柳青和陈墨被关在牢里多日, 本来他二人是嫌疑之人, 可上次叶翡死, 几乎洗清了他们的嫌疑,后来将他们带回来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可他们却不愿意, 闹着要出去。”
  霍危楼道:“园子里的死雀得派人查查。”
  孙钊应声, 薄若幽又问,“吴捕头可回来了?”
  “在义庄安顿那几具尸骸。”孙钊答道。
  薄若幽略一沉吟,“那几座坟荒僻, 且钱师傅多年不回村中,前一次祭拜也是数月之前, 我们去掘坟挖出骸骨的事钱师傅多半还不知。”
  孙钊狐疑的望着她, 霍危楼却明白她的意思,“凶手不知道我们已经了解了当年赵家班的事, 这死雀便是在说凶手打算用同样的手法杀人,或许可利用此处让凶手现行。”
  说至此处, 霍危楼道:“带本侯见见那柳青二人。”
  孙钊神色一肃,连忙命人去牢里准备, 这当口, 吴襄带着衙差从外归来,见到霍危楼和薄若幽,立刻上前来行礼, 他还是今日回城才知道薄若幽被册封县主之事。
  吴襄十分高兴,乐呵呵的,彻夜未眠也少见困意,还是薄若幽看不下去,令他去歇息片刻,然而要提审柳青和陈墨二人,吴襄哪里能歇下。
  薄若幽无奈叹气,知道尸骸已经安放在义庄,想了想也不着急,她也想知道柳青二人如何狡辩。
  没多时,柳青和陈墨被带入了后堂之中。
  霍危楼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孙钊坐在左侧首位,亦是神色肃然,吴襄手握着佩刀站在孙钊边上,一墙之隔的甬道里,薄若幽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柳青二人未见过这般阵仗,却是认得霍危楼和孙钊是谁,想到连武昭侯也来了,二人跪地之后缩着肩背,头也不敢抬。
  霍危楼打量着这二人,他想起第一日去百鸟园的时候,彼时下人们被清场,可去搜寻内苑的时候,却有许多人围在于洵的院子周围,这二人便在其中。
  那时候众人面上皆有惊惧之色,柳青也不能免俗,因此当时没有人对他生出怀疑。
  柳青年过双十,面庞清秀,身段纤细,平日里当是十分会保养,可在牢里被关了几日,此刻衣衫褶皱鬓发散乱,颇有些狼狈之色,一旁的陈墨亦是如此。
  霍危楼端起茶盏,目光落在浮着微沫的茶汤上,“你们得赵越喜欢的禽戏,都是跟着赵家班的班主学的?”
  柳青人在发抖,开口的声音也是颤颤巍巍,“是……后来到了其他戏楼之中,也学了些……”
  霍危楼抬眸,目光冷冽,好似一把冒着寒气的尖刀悬在二人面门上,“那你们竟连赵家班何时散了戏班子都记不清?何况赵家班也并非是散班,而是人都死了,这一点,你们可知晓?”
  柳青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我们……我们离开赵家班很早,去别处讨过生活,后来再回京城,便听说赵家班没了,那时候已经过了三四年了,所以我们说赵家班在多年前散了,我们……我们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何事。”
  柳青额头冒出大片的冷汗,说完此言,没忍住的抬眸去擦额上的汗,霍危楼看着他们二人,忽而问:“你们想回百鸟园去?”
  柳青偏头看了一眼陈墨,陈墨与他一样紧张,二人眼神飞快的对碰了一下,柳青趴在地上道:“小人们未曾犯错,总不好一直待在牢里,其他人的死当真与小人们无关,小人们以后还要讨生活,若是被人知道进过衙门大牢,以后再想找个活计便难了。”
  霍危楼将茶盏盖子一合,瞬间碰出一声突兀的响,柳青吓了一跳,可很快,霍危楼语声和缓的道:“既是如此,便令你们回去。”
  柳青豁然抬眸,似乎不能置信,孙钊和吴襄都看向霍危楼,不知他做的什么打算。
  柳青片刻回过神来,连忙谢恩,陈墨在旁亦不住的磕头。
  霍危楼道:“只不过如今凶手还未抓到,你们回去,可是有性命之忧。”
  柳青咬了咬牙,面露决然之色,“小人们必定小心为上,也相信衙门很快便能找出凶手——”
  霍危楼点了点头,好说话的道:“现在就放你们回百鸟园,退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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