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急切？
但是城王爷年节还没贺完，暂时还不能走。
再加上，冯将军离京，还需要跟陛下汇报，为什么离开，大约要走多久，都是需要汇报的。
毕竟不是个小人物，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事出有因，当年之事，陛下也是当事人之一，这些年自然是将将冯将军寻女的急切心思看在眼里，再加上他也觉得自己十分愧对冯将军。
所以，冯将军一申请，陛下直接就批了，还派了暗卫一路保护。
城王爷也因为这个，提前从京城离开，一路赶路回了扬城。
此时，冯将军下了马车，站在城王府门，看着不远处，那个只在画像里看过的姑娘，那个与自己夫人几乎一模一样，自己失去多年的女儿，冯将军的眼眶一下子就酸了，也红了。
他想上前，可是脚步又有千金重。
当年事，他忠义难两全，最后为了忠君，他没办法，只能放弃女儿，因为这件事情，夫人连死都是带着怨的。
也因为这件事情，他这些年辗转难眠。
为了压下这一股子的愧疚，在夫人过世之后，冯将军便申请去了战场，一路杀伐征战，原本还以为自己能死在多年的征战中。
如此，也可以一了百了。
可是，并没有，不仅没有，还越战越勇，战功也越来越多。
如果不是意识到，他再这样下去，怕是功高盖主，引得多疑的皇帝怀疑，冯将军其实并不想离开战场。
可是，没办法。
他还想活着，他还想试着找找自己的女儿。
当年的细作，虽然冯将军没抓到，但是也查到了对方的底细，细问之下，知道对方当年并没有下死手，或者说是下手没成功。
自己的女儿有可能还活着，这一个信念支撑着冯将军走过这么多年。
他想活着的唯一一个信念，就是找女儿。
如今，近在眼前，他去胆怯的连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在冯将军看自己的时候，秋杳也在看对方。
大概是因为早年征战沙场，哪怕后来回京城养了几年，但是冯将军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十分粗糙，而且并不显年轻。
此时，他神色怔怔的站在那里，眼里似乎有胆怯，又似乎有纠结和犹豫。
秋杳知道，他对于这个女儿是愧疚的，也是无奈的。
原主说过，她不想怨这个父亲，毕竟对方处在那样的位置上，没有办法选择。
可是，她也不想原谅。
她这些年虽然有卫妈妈护着，可是到底身处青楼，凄风苦雨多年，生活的并不安稳。
原本她不该承受这一切的，如果不知道，她可能还不会怨，可是知道之后，却怎么样也没办法做到真正的原谅。
原主不想原谅，秋杳自然不会代替原主去原谅。
所以，哪怕看到人了，秋杳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城王爷一看冯将军这模样就知道，秋杳多半真是他的女儿。
当年的事情，城王爷也知道，如今冯将军胆怯，不敢上前，他也能理解。
至于秋杳这边……
这大半年的相处，城王爷也看出来了，这小姑娘看着性子闷一些，但是却也是个倔强的。
如果她不想认爹的话……
不过有一个当将军的爹，应该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总比她在自己府里寄人篱下的强，也比她在水凝轩这种风月场所一直混着强多了。
毕竟被冯将军带回去，成了将军府的千金小姐，是会被宠着疼爱着。
冯将军原本就心怀愧疚，对于这个女儿，只可能是疯了一样的宠爱，以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所以，秋杳回去，是掉进福窝里的。
但是，这只是城王爷心里的想法，秋杳是怎么样想的，城王爷还真猜不到。
这个小姑娘，还是个蛮有心思的。
不过因为并没有坏心思，对高芙也很好，所以城王爷还挺喜欢的。
“这位是冯将军，许久不见，你们都不记得了？”不想场面太尴尬，而且太冷了，城王爷想了想，主动介绍了一下冯将军的身份。
高芙和高荥是见过的，毕竟从前也经常去京城。
只是对于这位冷面将军，两个人虽然心里有崇拜，但也有畏惧。
这个时候，冯将军面色不太好看，两个人心里还有些发怵。
听亲爹这样说，两个人忙见了礼。
秋杳跟在高芙身边，从善如流的也跟着见了礼。
第746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46
见秋杳如此客气，冯将军心下又是一痛。
很快，他反应过来了，秋杳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客气一些也是正常的。
她如今生活的……
很不好。
如果不是城王爷将她收为义女，秋杳如今还在青楼里当个粗使丫环呢。
一想到这一点，冯将军心下更痛。
这该是他捧在心尖尖上，一直疼爱的女儿啊，只是因为当年……
只是事过无悔，冯将军悔的也只是，自己没本事，没办法救下女儿。
“将军先进府吧。”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在外面说，所以城王爷见冯将军怔愣着不动，忙轻声提醒了一句。
冯将军这才从恍恍然中反应过来，在城王爷的引导之下，浑浑噩噩的进了城王府。
冯将军想早早与秋杳相认，哪怕女儿不认他，也不要紧。
他会慢慢努力，让女儿认他这个父亲。
如果最后实在不愿意认他，那也没关系，他知道她还好，就好。
他愿意用余生来补偿女儿，来赎他当年的罪。
城王爷也是知道冯将军的心急的，想了想之后，示意了一下世子高荣，那意思是让他把碍事的兄妹俩搞走，他们好和秋杳单独聊聊。
不知道为什么，见秋杳面色平静的模样，城王爷总觉得，这个看似沉闷，但是心思灵活的小姑娘，说不定心里什么都知道。
只是她太沉稳了，并不想说。
或者说是对于冯将军这个父亲，她可能并不想认。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既然当了这个中间人，总得好人做到底吧。
高芙其实并不想走，就算是走，也想带着秋杳一起。
结果，她眼巴巴的瞅了半天，最后被大哥无情的拖走了。
高芙：……！
我不，我不走！
只是碍于大哥的冷脸，高芙最后只能委屈巴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离开之前，还依依不舍的拉着秋杳的手，那样子像极了马上要被拆分开的恋人一般。
城王爷在边上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阵阵头疼。
高芙一行很快被打发走了，城王爷又打发了小厮和婢女，这会儿招待贵客的厅里，只剩下城王爷，冯将军和秋杳三个人。
城王爷还需要在中间起个引导和介绍的作用，所以暂时并没有离开。
整个房间乍一冷下来，城王爷和冯将军还有些不怎么适应。
冯将军这会儿就直勾勾的盯着秋杳在看，城王爷看着略为尴尬。
生怕秋杳再被冯将军吓着了，城王爷想了想之后，这才开口道：“胭脂啊，这位是京城来的冯将军，也有可能是你的……亲生父亲。”
城王爷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着秋杳的神情。
见秋杳神情平静，城王爷心下叹道：果然如此。
这小姑娘应该是看出什么了，或者说是父女天生的感应吧。
这会儿这么平静，要么是被惊着了，来不及反应，要么就是早有猜测，如今才不会觉得惊讶。
城王爷说完之后，又看了看冯将军，见他激动的唇角剧烈的颤抖，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然后慢慢退出了房间，把空间让给这父女俩了。
没有了城王爷在中间调节，整个房间又安静下来。
冯将军见秋杳面色冷静，并不像是被惊着了，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心下又是一痛。
“嫣嫣，你从前的名字叫冯嫣，嫣然一笑的嫣。”冯将军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他觉得不管说什么，他都十分紧张。
“嗯。”见冯将军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大有自己不回话，他就一直这样盯着看的架势，秋杳想了想，点点头应下了。
倒也是巧了，原主本名叫冯嫣，之后被卫妈妈收养了，也取了一个跟本名很像的名字。
“王爷已经与我说了，你当初是被丢在扬城郊外，是王爷手底下的三娘子将你救了回去，还将你养大。”冯将军不想伤到秋杳，所以用词都是小心翼翼的。
“是。”秋杳面色看不出喜悲，简单明了的应了一个字。
这样的秋杳，让冯将军有些应付不来，可是这是他找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啊，女儿恨他也是应该的。
他该早点找到她的，也省得她吃了这么多的苦。
想到这些，冯将军的眼眶又红了，心下也十分酸涩。
“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你……愿不愿意跟我回京城，我想用余生慢慢补偿你。”这句话，冯将军是小心翼翼地说出来的。
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着秋杳的神情，看那样子，大有秋杳一变脸色，他就停下来不再多说的意思。
